這玉雖然好,但雕出的如意不過半截手指長短,只是有這一方小印,這簪子頓時就價倍增了——好玉不算稀罕,宮外人要得造進上的首飾卻是難得,尤其是進泰殿的東西。
幾個丫鬟都圍著瞧稀罕,嘖嘖贊嘆。知晴口便道:“梅家這幾天沒靜,原還當道謝什麼的只是上說說,不打算跟咱家來往了。沒想到竟請了宮里娘娘,梅姑娘在皇后面前可真是有面呢。”
其余人心里其實也是這麼想的。那天梅家仆役熱烘烘地跟上來說了一番話,回去卻是不見梅家人登門,都以為梅家是不打算來道謝了呢。
當初香姨娘干的那事兒,自以為不痕跡,其實世上哪有不風的墻家里這幾個丫鬟心里多都知道一點兒,不見梅家人登門的時候,也都難免在心里嘀咕一回,想著是不是梅家惱了這事兒,所以不來往了。萬沒想到,梅家不來道謝,倒是宮里皇后賞下東西來了。
而且,不僅賞了東西,還讓進宮哪。知雨立刻就盤算:“這離著八月中還有些日子,正好拿娘娘賞的料子做裳,好穿著進宮。”
這也是應有之意。皇后賞下來的東西,穿戴起來,也是示好,不然若被誤會是不喜皇后的賞賜,可不是麻煩
知晴忙道:“這正紅的好。宮里賞的料子,就是正!”
許碧搖頭道:“進宮去,不必穿這等,還是用那塊藕合的料子,也配這簪子。”宮里頭那些娘娘們,說起來都是妾,哪個都不能穿正紅,卻是份又貴重。你穿個正紅進宮,可是顯擺你是正室豈不是平白地扎人眼。
其實要許碧說,穿誥命服是最不會出錯的。但抓周這事兒不同,皇后去,并不因是指揮僉事的妻子,而是因是許瑤的妹妹。既這樣,就得當家事去辦,穿個誥命服進宮就顯得太生分了。更不用說,沈云殊已經升了正四品,這誥命卻還是五品沒,真要穿誥命服,到底該按何品級穿
皇宮那地方,縱然許碧兩輩子頭一回進去,單是各種電視劇和小說就足夠教人明白一點:那可是個多事的地方!像誥命等級跟丈夫階不大匹配這種事兒,最好是別人有拿出來說的理由。多一事,自然不如一事。
許碧發話,丫鬟們自然都點頭稱是,便忙著去商議該做什麼式樣的裳了。許碧往羅漢床上一歪,正要思索一下,就聽外頭腳步聲響,沈云殊一掀簾子進來,笑道:“聽說泰殿賞了東西下來”
許碧忍不住笑:“你消息怎麼這麼靈通可別跟我說又是九煉做了耳報神。”
沈云殊笑道:“這還用他做我這一進門就聽見你的丫頭們在說,你得了四匹蜀錦和一對簪子,還有造的印什麼什麼的。”
許碧沖他撇撇:“我的丫頭們沒見識過宮里賞下來的東西嘛。”
沈云殊哈哈一笑:“別說你的丫頭沒見識過,我也沒見識過造的首飾呢,拿出來你夫君也開開眼。”
許碧笑著掐他一下:“說真的,我倒覺得沒你那回送我的簪子好呢。不過宮里的東西,用料都是上好的罷了,這也不甚稀奇,匠心巧思才是難得的。”
沈云殊笑道:“那我可就飄飄然了。不過琢云軒的手藝,若說進宮也是足夠的。”
“天下好手藝的匠人多了,宮里也不能都網羅了去。”許碧隨口答了一句,說到正題,“只是梅姑娘這事兒,竟勞皇后娘娘賞賜,這——”
沈云殊也沉了一下:“梅大儒一家如今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確是風。不過,也確是出人意料……”
許碧道:“那位于公公說,皇后讓我進宮參加皇長子的周歲宴。”
“進宮”這可確實出乎沈云殊意料之外了,神頓時一肅,“究竟是怎麼說的”
許碧將于公公的話重復了一遍,問道:“你說,皇后這是什麼意思”
沈云殊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陛下并未跟我提過要召你進宮的意思……”
“或許只是讓我進宮,好讓許婕妤見見家里人”許碧沉著提出一個比較正面的猜測,“許婕妤不是個安分的,皇后或許不想讓見別的人……”也是娘家親人,許夫人也是娘家親人,兩相比較,許瑤更想見到誰呢
沈云殊眉頭皺得更:“如果是這樣,也該先打聲招呼……”宮里可還有一個袁太后,一個袁勝蘭呢。許碧外命婦,品級不過是五品宜人,若是進了宮,那兩人想要難為,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許碧默然片刻,笑了一下:“這離皇長子周歲還有半個月呢,也算是提前招呼了。”
沈云殊冷聲道:“這算什麼招呼。”以袁勝蘭的子,抱養了皇長子,必是要防著許瑤的。偏許碧既是許瑤的姐妹,又是沈家的兒媳,對袁勝蘭而言是雙重的礙眼,又怎會輕輕放過
許碧輕聲道:“或許皇后娘娘已有安排,會在宮里護著我。其實,我到底是命婦,只要我自己不犯什麼錯,太后和昭儀又怎樣,難道還能隨便個罪名就把我拖出去打死不”又不是那些宮。
沈云殊臉沉,沒有說話。以許碧的份,最好的法子是本別讓進宮。可皇后隨便一句話,就讓進宮去扎袁勝蘭的眼,這種做法,實在讓沈云殊心里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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