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梅太太只能在見面禮的新奇上下功夫了。
說起來嶺南那邊,也不是沒有好東西。就譬如這沉香木,海南那邊兒產得多,在當地并不十分稀罕的,若制了香,再運到京城這邊,價值就要翻出十倍百倍去。
于是,梅太太就弄了些沉香木雕的簪子串子香球之類,充做見面禮。這不是制的沉香,價錢自然不貴,但香氣也清雅;再有嶺南那邊風格的雕工,拿來給小姑娘們做見面禮,也頗招人喜歡。
方才梅太太贊許珠機靈,那真是昧著良心說話。許珠怎麼看,也不像個機靈人。然而偏在接梅太太的見面禮上就機靈了,拿著那手串兒笑道:“這個香氣真好,看這又細潤又沉實,比十八子還好呢。”
十八子是上百種菩提子中挑十八枚串起來的飾,依各自用的菩提子品種而價格不定,是近兩年京城里頗為流行的飾,不要說中老年婦,有些未出閣的孩兒家也戴這麼一串,彼此見面的時候,還要比一比誰用的菩提子貴重,誰搭配的好看。
梅太太自是知道的。有些講究的人家,用的那稀的金菩提子,其價值也不在普通珠玉之下,這種未經炮制的沉香木串子委實比不得,不過是圖個新奇罷了。許珠這麼說,聽了當然高興,笑道:“不過是我們那邊兒出的土,許姑娘不嫌棄就好。”
許珠忙道:“離鄉貴,您在嶺南住慣了,不覺得有什麼,京城這里卻沒有這個,我瞧著就覺得新鮮得很呢。”
不得不說,這幾句話,連許碧都得暗暗稱奇,心想許珠真是長大了,居然也會說這些場面話了。別以為不知道,許二姑娘還是有些記憶的,許珠打小兒就喜歡金子寶石,越鮮亮越好,就是珍珠白玉,還嫌不鮮艷呢,最喜歡就是紅寶石。這沉香木的串兒若換了別家姑娘或會喜歡,可給許珠——是斷不會覺得這木珠子黃褐鐵黑的有什麼好看的。
既不喜歡,許珠還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可見是長進了。
許珠有長進,不管怎麼說都是件好事,就算許碧對沒什麼姐妹之,至出來不給人丟臉,也是大好事呢。許碧也就高興,笑道:“這話說的是。且這雕花風格著實跟京城的不同,跟江浙那邊也不一樣。早聽說廣雕別有風格,聽說有種欖雕,尤其有名。”
梅太太點頭道:“那邊時興用欖核雕琢船只,有那好手,一枚欖核不但能雕船,船上還有人,就是船上的窗戶櫓柁之類,都是能的。這手串兒倒不是那等好手藝,不過也是老匠人雕的了。”
梅若辰在一邊笑道:“母親若說這個,也等進去了再說,沒得站在這兒說起來,倒沈夫人和許姑娘在這兒吹風。”
梅太太不笑道:“可是我糊涂了。”
許珠早已經將手串戴上了,還看了梅若辰幾眼,這會兒臉上微紅,道:“太太說的這事有趣,我也聽。”
許碧便笑:“倒是我疏忽了。”吩咐小廝給梅若辰領路,送去前頭院子,自己帶著梅太太等人往后頭去了。
今日來的人不算太多,但席間也有二十余人,似許珠和梅若婳這般未出閣的孩兒也有四五人,許碧專給們安排了一席,們坐一吃酒說話。孩兒們家里父兄多也都是五六品的小,彼此出差不多,又是頭回見面,倒也沒有人抓尖要強,席間氣氛頗為和睦。
許珠自是坐在梅若婳邊的。其實論年紀比梅若婳還要小兩歲,別小看這兩歲的差距,于十幾歲的孩子,這差距并不算太小的。席間也有跟許珠一般年紀的孩兒,許珠卻沒怎麼跟人家說話,盡著梅若婳了。
一場生辰宴,算得上賓主盡歡。主要是沈家頭一回設宴,請的又都是愿與自家好的,大家都一心想著將此事辦得圓滿,于是當真滿座春風。尤其是幾個孩兒,這個年紀帶出來都是為了在眾人面前臉,好尋親事的,眷們自也不了相互打聽打聽。
這其中,要算梅若婳是個尖兒。生得既好,家世也好,雖說父兄里還沒有高,可又是大儒又是解元又是傳臚的,聽聽就覺得這家子有前程。更不必說宮里皇后娘娘時常召見,顯然與這族叔一家關系親近。
這樣的人家,若能聯姻,大有可為啊。
不單是家里有兒子的打聽梅若婳,還有有兒的也打聽梅若辰呢,都問梅太太:“家里小公子和姑娘可定了親事”
梅太太也正為兒親事心呢。別說小兒子小兒,就是上頭兩個兒子還沒親哪!其實從梅若明被授起,上門來提親的就不,后頭又經秋闈春闈,連出一位解元一位傳臚,梅家若不是來京城時日,認得的人不多,只怕家里門檻都要被踏平了,且不乏高顯宦之家。
依梅太太看,有幾家人都是不錯的,可梅大儒卻都給否了,只說不急。先給梅若明挑一個穩當能干的姑娘,不必很講究門第,只要寬厚能承事兒的。至于剩下的兒,次子已經外放,暫時顧不得,子未定,更不必急的。
梅大儒不急,梅太太卻急呢。瞧著生了三兒一,這至今連個孫子孫都沒有。長子都二十六了!
但家里來提親的這些,出好的,都是沖著梅若堅和梅若辰來的,至于梅若明,來提的不是小戶人家,就是高門大戶的庶。這一則是因為他前頭娶過一房,二則也是大家看得清楚,梅若明無心仕途,不過是趕上了修書才得了皇上賜,只怕這一輩子也就在這個從六品修撰上止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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