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辰正拿了本游記在看，見妹妹過來送醒酒湯，不由得笑了：“怎麼不小廝們跑，還要你過來。”

“我這不是過來跟哥哥說說話嗎”梅若婳將醒酒湯給梅若辰，道，“怕你們在前頭說得高興，吃多了酒難。”

梅若辰將醒酒湯喝了兩口，道：“其實也沒喝多。席間雖有酒，沈大人不甚相勸，只說各人隨意，我也就喝了兩杯而已。”

梅若婳道：“這才好呢。我就怕有些人，自己量大，就故意吆喝起來，著別人也多喝。”

梅若辰笑了笑，瞅著妹妹沒說話。梅若婳倒被他看得不自在，揪了揪手里的帕子道：“看我做甚”

梅若辰笑嘻嘻道：“看妹妹幾時問我沈大人的事兒。”

梅若婳臉上忽然就紅起來，又又氣道：“誰要問你這個了!我不過是好心來給你送個醒酒湯罷了。”起就要走。

梅若辰卻笑了一聲，手攔了攔道：“咱們是雙生，你心里想些什麼，如何瞞得過我別說是我了，你上回進宮里求皇后娘娘給沈夫人賞賜，連大哥都覺得古怪。事若反常必為妖，你這般舉，誰看不出來”

梅若婳飛紅的臉立時又發白了：“大哥都知道了”若是大哥知道，依他那子，必是要告知父親的，那……

梅若辰正了臉道：“大哥還好，只是覺得你這事做得不合理數，并未深想。父親那里，也是一心想著獻書的事兒，并沒注意。若是二哥在家，怕你逃不過他眼睛。”

梅家這父子幾人中，梅大儒端方，梅若明溫厚，于規矩學問上最是講究的，但于小便不大敏銳。尤其梅若婳是孩兒，本是歸后宅的，做父兄的也沒有天天盯著的道理，故而雖覺得梅若婳此舉有些荒唐，卻也不曾深想，只以為記恨著與沈家的親事，不肯向沈家低頭致謝罷了。

不過，梅若堅卻是個明的。梅若辰方才說他若在家必會發覺的話，可不是拿來嚇唬梅若婳的。至于梅若辰自己，是因自小與妹妹形影不離，雙生子之間又有些靈犀，是以也覺得不對勁了。這會兒梅若婳既認了，梅若辰便認真問道：“你可是對那沈云殊生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梅若婳的臉不由得又紅了。自己何嘗不知這是不該有的心思若是父親知道竟對有婦之夫起了心思，還不知要如何惱怒呢。

只是，之一字，有時本不知其所起，便已一往而深。梅若婳自覺是在馬車上那遙遙一瞥，就此深種。

“你可不是糊涂了”梅若辰一臉無奈，“一個武人而已……”梅若婳自就喜歡有文才的人，這喜歡了十幾年，怎麼突然就變了呢

梅若婳卻聽不得這話，搶白道：“武人怎麼了保家衛國，沖鋒陷陣，皆是武人。且武人難道就都是那等魯無禮的莽夫連父親都說沈大人是個好的，就是你，方才回來的路上不也說他不是俗之人嗎!”

梅若辰皺眉道：“他雖通文墨，于學問上卻還差得遠。我自不是說他不好，只是說，你從前喜歡文采風流之人，沈云殊可不是。你不過是因他救了你，有些個激之罷了。莫錯會了這意思，倒誤了你自己。”

梅若婳低了頭，半晌才道：“我并不是激……”并不是激，因當時拉車的馬兒雖驚，卻是剛剛跑起來就被安了下來，在車里雖被顛簸了兩下，卻并沒覺得如何害怕，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對救命恩人的激涕零。

更何況，救的并不是沈云殊本人，而只是他的小廝罷了。若真是激，也該對著那小廝才是。可，當時甚至本沒有注意是誰救了，只是一掀車簾，就先看見了那個人。

那個人本來坐在馬車里，當時也正起車簾往外看，臉上還帶著點笑容。那笑容有點兒捉狹，有點兒頑皮——形容不出，可是那個人就像一道，唰地一下照進了心里，讓的心跳都陡然停了一拍。

當時，還不知道這是誰，所以才讓隨從去打聽，誰知打聽回來的結果，卻是父親曾經說起過的沈將軍。

梅大儒自江浙回來，頗是談論過沈家父子，雖則有過議親的不快，但他對沈氏父子仍舊十分推崇。那會兒梅若婳還覺得父親太寬容了些，長子都被人嫌棄了，還要說沈家的好話。

可是在那時，隨從回來跟說是沈家長公子的時候，那個笑容跟父親所說的年將軍重合起來的時候，也就在心里扎下了。

“胡鬧胡鬧!”梅若辰直覺得頭痛，“便他是天上二郎神下凡呢，也是已經娶妻之人了，難不，你還想給他做妾”

梅若婳低聲道：“咱們那里，也有娶平妻——”

“胡說!”梅若辰雖是兄長，卻也不過早出生一炷香的時間，故而從不在梅若婳面前拿什麼兄長的架子，這次卻是見地板起了臉，“什麼平妻，那不過是商賈人家胡鬧罷了。父親早就說過，不管什麼平妻、二房，再是說得好聽，也不過是妾!”

梅若婳把牙一咬：“便是給他做妾，我也愿!”

“更胡說了!”梅若辰一拍桌子，“你這話若是被父親聽見，我看你就要挨家法了!咱們家是什麼樣的人家，豈能讓兒去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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