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就步行。”許碧是興致,“我特地換了輕快的靴子,不怕走路!”可憐來了京城不是看莊子鋪子的賬,就是要跟沈云殊那些同僚們的眷應酬,實在是憋壞了啊。
業寺外頭,即便是以許碧從前那個時代的眼來看,也稱得上人頭攢、熱鬧非凡了。還離著老遠馬車就本走不,至于要到許愿樹前頭,那更是非步行不可。
上千年的老銀杏樹,即使冬日里落了樹葉,單是那些禿禿的枝干鋪開來,也是給人一種“枝繁葉茂”的覺。那些個樹枝上頭,掛滿了一個個香包、吉祥符或絡子,遠看竟如冬日里開了滿樹鮮花似的,果然不愧許愿樹之名。
業寺的僧人也是會做買賣的,在許愿樹不遠的山門外就有業寺專供許愿香囊,據說把心愿寫在紙條上放香囊之,再掛到樹上去,便會心想事。這香囊說是免費的,當然,你總得捐點香油錢才好意思拿走不是再者說,你若是對菩薩心不虔,就算那香囊掛上去了也是一場空。
今日上元,前去捐銀子領香囊的倒是年輕男居多。許碧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小聲道:“業寺很有錢吧”
沈云殊險些笑出聲來,用力咳了一聲才道:“業寺也是規矩禪院,每年寒時會施粥飯。寺中亦有藥僧,每季還會義診施藥。去年直隸一帶有蝗災,業寺將寺中田地所產米糧捐了五萬斤出來。”雖然生財有道,但業寺畢竟不是為富不仁。
許碧嘆了口氣:“要是國庫也能這麼生財有道就好了。”
沈云殊嗤了一聲:“戶部永遠都是喊沒錢的。”
夫妻兩個倒不是時時以國家大事為重,主要是年前沈云殊提出的武舉之事,戶部就喊沒錢。
要說戶部確實是一直都在喊沒錢的,但有些事他們喊了沒錢也能出點錢來,有些事就不是了。
比如說江浙建海軍的軍費,他們喊沒錢。江浙立市舶司籌建港口,他們也喊沒錢。現在連沈云殊提個武舉,他們仍舊是沒錢。話說回來,一個武舉總共才能花多銀子呢國家每三年一春闈,文舉從來都當大事對待,怎麼到偶然武舉一回,就喊沒錢了呢說到底,還是提出此事的人不對吧
“那這武舉究竟能不能辦了”各衛所的軍功都這麼不實在,再不真刀真槍選點人才出來,誰知道軍中會變啥樣皇帝又不可能挨個衛所去親自檢查,只能把人召到眼皮子底下較量一二了。
“皇上說,這筆銀子從庫出。”皇帝反正是非要把這事辦不可的,戶部若喊沒錢,皇帝就自己出錢,到時候武舉提□□的這些人,可就真是純粹的天子門生了。
“戶部真會同意嗎”
“當然不會。”沈云殊又嗤了一聲,“真讓庫出銀子,戶部還有臉面嗎再者說,籌備武舉,和籌建海軍及港口,哪個費的銀子多”
“袁家一門都死在倭寇手里了,朝廷居然還不肯建海軍”許碧這會兒算是明白,為什麼皇帝著鼻子也得給袁家寫“忠武”二字了,就是要用他們父子的死作一作文章。若真是捅出外勾結來,不得有人以此為由,說倭寇并非大患,反對在建海軍上多費錢糧。可若是沒有一支海軍,這港口如何建得安穩,海上貿易又如何能進行呢
當皇帝真是不容易啊……許碧再次嘆。
“要不要許愿”還是沈云殊先反應過來,他今天是帶媳婦兒出來玩的,怎麼又嘆起這些不順心的事來了
“許什麼愿啊”許碧不想去白花銀子,“咱們想做的事兒都得自己努力,許愿也沒用。要說別的——嗯,不用許愿,不是也好”要是許愿能許出一座海港來那一定馬上去許。
沈云殊嘿嘿一笑,湊到許碧耳邊:“向送子娘娘許個愿啊……”現在的日子當然是好,但是,但是眼看著到都是接二連三地傳喜訊,他也有點眼饞啊……
許碧臉上一紅,沒說話。其實上回還悄悄請王太醫把過脈呢,王太醫說不錯,沈云殊也好,沒有孩子完全是緣分沒到,只要順其自然就好。
說起來今年已經十七了,要生孩子也可以生了。再者說,沈云殊已經二十三,這年頭的男人在他這個年紀,好多都是兒雙全的了,只他還膝下空虛,的確也是有點說不過去。
想到這個,許碧決定還是屈從于封建迷信一回吧:“那就許一個。”
業寺的僧人不知見過多香客,那眼力,比酒樓里的跑堂都厲害。沈云殊和許碧雖然穿著并不華麗,并沒有金銀珠寶披掛一,但那裳的料子,業寺的僧人只在那些豪門大戶的香客們上才能見著。故而,雖然許碧只添了三兩銀子的香油錢,這僧人仍是取了個最好的香囊奉上,并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施主必定心想事。”等愿實現了,難道不回來還愿嗎到時候還怕沒有香油錢
許愿樹旁邊就有長竹竿,沈云殊親自寫了求子的紙條擱進香囊,又親自用竹竿挑著掛到了樹枝上,才把竹竿放下,旁邊就有人來取竹竿,也要往樹上掛東西了。許碧一側頭,卻見那人竟是個眼的:“梅公子”不是梅若明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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