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直盼著母后能收手。”皇帝半晌才說出了一句話。
這是他的真心話,可惜袁太后本不相信:“都到這時候了,皇帝這些話還說給誰聽呢你故意說要立太子,得我手,其實是給我布下了一個大大的陷阱,就等著我往里跳呢,是不是”
皇帝默然。袁太后這話只說對了一半,然而這時候再解釋也無益了,袁太后并不相信,或者說,并不打算相信。
“母后,皇后與皇子們可還安好”
“你還記得他們”袁太后笑起來,“我還以為你只接走了蘇氏,已經不管其他人死活了呢。”
蘇氏皇帝先是一怔,隨即心中就一:“母后何出此言。皇后與皇子們,朕自然也不能置之不顧。”
袁太后嗤笑:“罷了。只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麼你是不愿東宮有梅氏脈罷。如此一來,將來等你去了,梅家兩位太后,難免有外戚之患。橫豎你還年輕,且聽說蘇氏又懷上了,還愁將來沒有皇子只是倒可憐了皇后,為了就你的大事,將戲都演到我面前了,卻只落得棄子的下場。說起來,若不是演得好,我素日里只道老實,又怎會真信了你是要立耀哥兒做太子若不是真信,也不必這般急著舉事……”
說到這里,自嘲地又笑了一下:“倒也不算急了。你立耀哥兒雖是假的,想要除掉玨兒卻是真的,我若再等上幾年,只怕玨兒的命早沒了,也等不到羽翼滿之時。”
皇帝聽到蘇氏又懷上了,心里先是一喜,聽到后頭的話卻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母后這是什麼話。朕并未一定要殺玨兒。”
袁太后報以冷笑,不愿再與皇帝辯駁,只道:“皇帝既是來了,怎麼倒在外頭不進來”
“朕——”皇帝嘆了口氣,“還是盼著母后能懸崖勒馬。”
袁太后厭煩地一擺手:“別說這些虛話了。者王侯敗者賊,我錯料了你,如今既敗了也沒什麼可說的,你倒不必在這里演戲了。”
“既這樣,朕也不與母后客氣了。”皇帝沉下了臉,“母后宮謀逆,可想過玨兒的下場嗎”
袁太后眉心一跳,隨即鎮定下來:“無非是從此做個平民百姓罷了。”
“平民百姓”皇帝笑了起來,“母后以為,謀逆這等大罪,貶為庶民就可以了嗎”
袁太后的臉終于變了:“皇帝這是何意”按的計劃,在舉事之時就先將敬親王送出宮外,若大事可,再將他接回來不遲;若事不能,便將敬親王送出京城,此后海闊天空,雖不能再如之前尊崇,做個富貴閑人卻也不難。
但聽皇帝的意思,難道敬親王竟落了他手中不袁太后一念及此,頓時就有些無法鎮定了。若是敬親王未曾逃出去,皇帝哪里還會容得下他如此一來,豈不是害了自己的親孫子
皇帝面淡然:“這兩個人,母后大約是認得的吧。”一擺手,后頭侍衛拖上兩個人來,抓住他們的頭發,將他們的臉對著袁太后。兩人四肢皆被打斷,滿口流,竟是舌頭也被割掉了。
這兩人上穿的是侍的裳,但看那面容便知并非閹人,袁太后如何不認得頓時臉大變:“你,你將玨兒怎樣了”這兩人正是安排去帶敬親王離開的,皆是多年心腹,便化了灰也識得。
兩人雖舌頭都被割掉,但口中猶自荷荷有聲,似乎想說什麼。但很快,侍衛們就將他們拖了下去。
“看來,母后是認得這兩人的。”皇帝看起來十分鎮定,“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把玨兒帶來給母后看了,畢竟這樣場面,還是不看的好。”
袁太后咬牙切齒:“這兩個蠢貨!”竟然沒把敬親王帶出宮去!
“你想怎樣”
“請母后打開宮門吧。”皇帝嘆了口氣,“朕方才也說過,一直盼著母后收手。若是母后肯收手,此后在宮中安居養老,未為不可。”
他一邊說,一邊心里也在呯呯跳。敬親王已經被袁勝蘭毒死,他也只好采納沈云殊的計策,唱個空城計了。
袁太后面猙獰,果然道:“你先將玨兒帶來!”
“還是母后先開宮門吧。”皇帝自然不能讓步,“玨兒還不知發生了何事,這會兒帶他過來,豈不是要嚇著他日后便是朕想裝做無事,怕也不能了。”
無奈袁太后并不吃這一套:“不用你裝模作樣!我們娘兒倆要死也死在一!”轉頭向后吩咐了幾句,片刻之后,宮墻之就響起了孩子的哭聲,接著兩個皇子就在宮墻上出了頭,都被侍衛攔腰舉著,懸在了墻頭上。
皇帝臉大變:“你要做什麼!”
袁太后冷笑:“馬上把玨兒帶來,否則,我就把他們兩個從這里扔下去!還有你的皇后、嬪妃,和那些誥命,我都會一把火燒了!”
頭上的釵鈿已經有些歪斜,兩鬢散下來的頭發隨風飄,已經有了星星點點的花白。此刻看起來哪還有一國太后的雍榮竟有些像是個瘋婆子了。
在宮墻另一側,已經自水渠中潛的沈云殊剛剛一刀抹倒一個侍衛,就聽見了皇子的哭聲,也不由得變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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