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只有一個狹小的窗口,結實的門板用一把大鎖牢牢鎖住,許碧拽了兩下,就知道沒鑰匙是打不開的。這時候也容不得慢慢開庫門了:“走,帶我去正殿!”廚房里的油再多,也不夠把整個寧壽宮都燒掉的,袁太后若要燒,只有一個地方,就是如今正裝滿了人質的正殿!
寧壽宮大門外劍拔弩張,正殿卻死寂得像個墳墓,偶爾有人抑不住飄出來一聲哽咽,但看一眼門口那提刀佩劍的侍衛,想到剛才被拖出去的禮部尚書夫人,又趕把哽咽聲回去了。
梅賢妃坐在椅子上,只覺得不聽使喚地就要往下:“姐姐,怎麼,怎麼辦皇上是不是真的不管咱們了”
梅皇后倒還坐得筆直,雖然臉蒼白,卻還保持著端嚴的模樣:“不要胡言語!你是賢妃,就該有賢妃的模樣!聽聽外頭的聲音,皇上定會來救咱們的。”
梅賢妃卻并沒有這樣的信心:“可,可太后……”手里握著兩個皇子啊,其中還有的兒子!
“閉!”梅皇后冷淡地道,把腰又直了一些,“賢妃要記得自己的份,如此哭哭啼啼何統!”
“姐姐是沒有兒子在別人手里,當然說得氣。”梅賢妃被罵得急了。眾目睽睽,梅皇后的確比更鎮定更端莊,可這不都是因為的兒子在袁太后手中嗎關心則,自然是比不得梅皇后的。
“那你是要去求皇上傳位給敬親王麼”梅皇后冷嗤了一聲,“或是求太后懸崖勒馬,放了兩個皇子”
梅賢妃當然知道這不可能。但梅皇后的反問讓聽起來像個傻子,忍不住便道:“那不知姐姐有什麼法子是了,姐姐是不管的,橫豎那也不是姐姐的孩兒。”
承恩侯夫人臉灰敗地在底下低聲道:“娘娘,快別說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這些看那些侍衛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模樣,剛才被他們拖出去的禮部尚書夫人還不知被砍了頭還是被勒了頸呢。袁太后連謀逆都做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若說袁太后恨的人里頭,沈家數著第一,梅家就得數第二。偏偏沈家的眷竟先逃了出去,那梅家豈不了頂缸的若是梅賢妃聲音大了,惹得那些個侍衛心煩,恐怕他們決不會客氣的,說不定真拉出刀來砍了也未可知呢。
不過,沈家人,這里不是還有一個嗎承恩侯夫人眼角余猛地瞥見梅太太邊的沈云婷,頓時心里一。
梅太太是被嚇得不輕,全程都拉著兒和兒媳的手,似乎三個人湊在一起就能安全些似的。承恩侯夫人接連低聲喚了兩回,才聽見:“什,什麼”
“用去把皇次子換回來。”承恩侯夫人低聲音,“太后正要找沈家人呢!你留著,一會兒仔細被連累了,連你和婳丫頭都要跟著倒霉!”
梅太太驚得半晌才能說出話來:“怎能這樣!”看袁太后那樣子,這是一時沒想起來沈云婷,若真是讓想起來了,沈云婷哪會有好下場
“你可別糊涂了!”承恩侯夫人約能聽見外頭孩子的哭聲,也是心急如焚,“那是皇子!若是能把皇子救下來,那是什麼功勞”至于兒媳婦,再娶一房就是了,橫豎梅若明也不是沒死過妻子。
“這,這不……”梅太太心如麻,本能地搖著頭。不管怎麼說,娶進來就是家里人了,何況沈云婷又得長子的心意,要說拿出去換皇次子,這如何下得了手且,沈云婷不過是沈家一個庶,怎能與皇次子相比否則,袁太后也不會把給忘了。若是這會兒提出來,沈云婷固然是要倒霉,可皇次子怕也是換不回來的。
承恩侯夫人卻是急了,不管梅太太答不答應,起就要喊人。也不是不知道沈云婷份不夠,可這時候了,哪怕能延遲一會兒也好啊。聽外頭皇次子哭得揪心,還不知袁太后怎麼折騰孩子呢!
梅太太大駭,正要手去拉,忽然聽見外頭有宮人尖聲喊:“走水了,走水了!”
殿靜得落針可聞,外頭的聲音自然是清晰無比地傳了進來,眾眷們還沒怎樣,把守殿門的侍衛臉卻變了——這寧壽宮正殿地下埋了什麼,他們一清二楚,若是火勢往這邊蔓延過來,這座正殿就會變火海。
水火無,到時候袁太后認得他們,火焰可認不得。這些侍衛們提著腦袋跟著袁太后,盼的是從龍之功博得富貴,可不是葬火海的。
“快,去看看!”萬不能讓火燒到這邊來!
不但守在殿的侍衛慌神,就連在宮門的袁太后聽見喊走水的聲音也怔了一下。不過隨即就冷靜了下來,頭都不回,只管看著宮墻外的皇帝:“皇帝還是趕把玨兒帶來,不然,這兩個孩子若是從這里跌下去,可不知會跌什麼樣子。”
然而袁太后鎮定,提著兩個皇子的侍衛卻分了心。不管怎麼說,那殿可是一干嬪妃和誥命夫人們,都是貴人哪。
如今他們在這墻頭上看出去,已然明白,袁太后這次的宮是敗了。袁太后為太后,對皇帝還有些養和扶立的功勞,便是事敗也可能留下一條命,可他們呢謀逆,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啊!
此時此刻,要說這些侍衛們心里沒有半點悔意,那是假的。只是后悔也來不及,只能著頭皮一條道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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