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個沒落的勛爵之家,梅太太是絕不愿兒嫁過去的。早知這樣,還不如就應了梅大儒當初尋的那一門親事呢,至那還有個盼頭。
所以,梅太太一出皇宮,就開始尋思退親的事兒了。本來是打算讓梅若婳借機稱病的。雖說梅若婳年紀實在是不小了,但這次袁太后謀逆,京城是定要有一番清洗的,若是皇次子再出了事,京城之中這些人家說也得有個一年半載的都會識趣地窩起來,梅若婳的親事再緩一緩也還說得過去。
可是看寧遠伯夫人這副模樣,分明是要像一帖狗皮膏藥一般著不放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林長青好歹還比寧遠伯夫人稚些,聽自己母親這麼說,臉上也微微有些發紅,卻并不開口說什麼——母親也是萬般無奈,誰能想到袁太后這樣發瘋,竟然連皇子都殺呢此時此刻,他若只顧著臉面,一家人的命可就未必保得住了。
梅太太正無奈,便聽外頭腳步聲響,丫鬟進來道:“老爺請林公子去書房呢。”
寧遠伯夫人大喜,忙推著兒子道:“你岳丈大人喚你,還不快去呢。那可是當世大儒,你素念書,得了這機會可要好好請教。”
梅太太氣得不行。自己這里撕擄尚且跟寧遠伯府撕不開,梅大儒還要把人過去,難道當真要考較林長青的學問若是他學問好,難不就還要把親事做下去
林長青去了,這里梅太太與寧遠伯夫人面面相對,梅太太氣得話都不想說了。寧遠伯夫人卻是個會察觀的,一見這樣子就哭起來:“說起來實在是冤枉,原是看著敬親王是個安分的,誰知道……可憐我家姐兒,昨兒回去就險些上了吊,說是怕連累了家里人,也沒臉見外人了……”
梅太太到底不是個心狠的人,說不出寧遠伯府孩兒去死的話,只得道:“這也都是沒想到的事。你們家若是沒跟著謀逆,想來皇上也會寬容的。”
寧遠伯夫人頓時就起撞天屈來:“謀逆這等事,給我們家一百個膽子也哪里敢做啊!這,這可真是無妄之災,還盼著親家太太看在這姻親份兒上,替我們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言幾句呢……”
一提姻親,梅太太就想吐,板著臉道:“我家也不過是皇后娘娘的族親,這等大事,皇上自有明斷,豈得到我們。”
寧遠伯夫人卻并不罷休:“誰不知梅大儒是皇后娘娘的授業恩師呢親家太太這樣謙虛,果然是梅家家風好,若換了別的人家,不定怎麼炫耀呢。”
說著又哭:“我家這次實是平白被牽連,幸好有親家在,否則這冤到哪里去訴呢”
這臉皮實在是厚,又放得下段,梅太太還真不是對手,正被糾纏得想要發怒,林長青卻回來了,面上微微有些喜,見母親在哭,便連忙勸道:“梅伯母正為梅家妹妹的事兒擔憂,母親這樣,豈不是讓梅伯母更難了還是先回去罷。”
梅太太倒不防林長青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過這卻也不妨礙順著便起送客。寧遠伯夫人倒想厚著臉皮再糾纏一下,卻被兒子扶了出去。
待上了馬車,寧遠伯夫人便埋怨起來:“你這是怎麼了你看梅家太太那模樣,分明就是想悔婚哪!”
林長青輕嘆了一聲道:“方才梅伯父我了去,問了問我的功課,說我在這上頭還有些個天分,愿意為我尋一宿儒為師,指點我科舉。”
寧遠伯夫人剛高興了一下,聽見科舉二字,臉又垮了。勛貴人家是不科考的,梅大儒說這話,就意味著寧遠伯府的爵位是到頭了。
林長青看母親這樣子就知道在想什麼,嘆道:“母親,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了,不必再癡心妄想。倒是我這些年書還算沒白讀,將來若是能考出來,也能給家門生些輝。”
寧遠伯夫人嘟囔道:“有這門姻親——”
話猶未了就被林長青打斷了:“我看梅伯父的意思,就是以此讓咱們家退親呢。”
“什麼”寧遠伯夫人想跳,但想了一想,到底還是坐穩了。結親不是結仇,若娶了梅若婳來家,惹得梅家不快,未必就能得了什麼好,倒不如現今,兒子若是能得梅大儒青眼,那也是一樁大大的好呢。
梅家這里,梅太太終于送走了瘟神,剛嘆了口氣,就見梅大儒沉著臉進來,頓時心虛起來:“老爺與那林公子說了什麼”
“他倒是個不錯的讀書材料。”梅大儒淡淡地道,臉上看不出喜怒來,“若依我說,這門親事倒也做得。”
“不不!”梅太太頓時跳了起來,“他家如今——”
“他家也不曾謀反。”梅大儒打斷,道,“我便是來問問你和婳兒的,這門親事究竟做不做”
“不能做!”門口傳來梅若婳的聲音,卻是扶著小丫鬟的手走了出來,“若是給家里招了禍,兒如何過得去”
梅大儒看了一眼,神中頗有些厭倦之意:“有我在,禍不及家中,我自會去與皇上說明。若是你還愿履行婚約,我這便——”
“兒不愿!”梅若婳知道父親言出必行,一急之下,終于不敢再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了,“兒本也不喜歡這位林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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