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阿媽自己來回忙碌不休,回回都快到護士換大夜班時才進門躺上幾個小時,等到天微微亮又出去奔波掙錢。
周秋萍勸不要這麼辛苦,周高氏卻急的里都要起了大燎泡:“不急,能不急嗎?你連娃娃都不能生了,你還有什麼啊。你手上抓著錢,腰桿才能直點。你婆家指著你的錢,磋磨你都要細想想。”
周秋萍現在不敢說離婚的話,一說離婚就跟結扎扯到一起,阿媽瞬間就會瘋掉。
只能自我安,也不是沒好事。最起碼的,現在阿媽不在把“天不著家,一個的不好好照應家里在外面瞎折騰啥”掛在邊,而是明晃晃地強調掙錢的重要了。
況且現在拿著結扎證大啦喇地回村里要求馮二強和自己離婚,最大的可能就是馮二強會因為覺得丟臉而惱怒,直接打死。
在眼下的農村,丈夫打死妻子的事絕非獨無僅有,從來沒看人因此而被槍.斃,甚至連坐牢的都沒聽說過一個。
在農村,人要離婚怎麼辦?男方不配合的況下,除非娘家極為強勢,而且堅決站在這邊,男方才不敢下死手。
說來搞笑,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態,男人覺得自己被離婚了是件極為丟臉的事,可以達到有辱滅祖滅宗的高度。
想來也是,人不過是男人的私產。三從四德,從娘家到婆家,不過是能生孩子的生產工。主人當然不能容忍奴隸的背叛。
沒有娘家可以依靠,就只能自己強大,強大到可以功離婚又全而退。
只希阿媽能繼續幫帶孩子,不要在抗爭命運的時候還扯后。
讓周秋萍跌破眼鏡的事還在后面。
五天后,出院回衛校宿舍,驚訝地發現阿媽在醫院外面做的買賣不僅僅是抓知了猴和送泡菜,連倒賣豬油渣都沒落下。
周秋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搞的油渣?你問秀琴嫂嫂了?”
阿媽本就沒去過榨油廠。
“我瘋了我問!”周高氏張得要死,嚴厲地警告兒,“我跟你講,結扎的事,你死都不能跟任何人講。我是自己問路找到榨油廠的。”
周秋萍無語,苦中作樂地安自己,看,沒想錯吧,結扎過的人的確不足以稱之為人了,看阿媽的反應就知道。那馮二強只會把想的更不堪。沒存在價值了,馮家該痛快地讓離婚了。
只好繼續專注事業:“那你怎麼把油渣運出來的呢?你又不會騎自行車。”
“騎不了自行車我不會騎三車啊,這個又不會翻。”
周高氏為了保住兒好不容易開始的生意真是下了本。不僅花了兩百多塊錢從收廢品的手里買下二手三車仔細洗干凈用用布頭將生銹的地方纏繞的嚴嚴實實,還鼓起勇氣靠著問人找到榨油廠,繼續拖出油渣在縣城各賣。
除了各個小區以外,連工廠門口都沒錯過。甚至對豬油渣進行再加工,問人家賣羊串的打聽了調料,有樣學樣地加在切小塊再炸過的豬油渣里,這樣廠里的青年工人可以直接買了當零食吃。
周秋萍聽得瞠目結舌,忍不住對阿媽豎起大拇指。真沒想到阿媽居然都能做到這一步。阿媽之前連煤爐都不會用啊,現在竟然還能這樣。
周高氏卻滿臉焦急:“不夠,過了夏天就沒知了猴了,也不知道豬油渣能賣到哪天。說不定明天人家就寧愿自己賣了。”
周秋萍安:“你別慌,我想好了,趁著天熱去村里收知了猴,再做一份生意。我都跟村里小孩下了訂單了。”
不曾想周高氏立刻跳腳,態度嚴厲地堅決反對:“不行,你肚子上那麼大一口子,你不能做重活。我告訴你別仗著年輕不當回事,以后吃虧罪的還是你自己。”
可也舍不得到手的生意,害怕到手的錢眼睜睜地飛了。
最后周高氏咬牙下定了決心:“你在縣里賣,就在附近幾個小區賣,不要跑遠。我騎車去鄉下收。”
周秋萍有些擔憂:“阿媽,你認得路嗎?”
中老年婦正于易燃易炸的狀態,聞聲就發火:“鼻子底下長著一張,我不會問人啊。再說當年我來寧安的時候都是走過來的,還搞不清楚東南西北嗎?”
周秋萍不敢小覷阿媽,只能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但大人們都去做生意了,兩個孩子怎麼辦?
周高氏沒好氣道:“送托兒所,不是你說的嗎?走,跟我去見王老師。”
王老師不是托兒所的阿姨,而是衛校教師。去年畢業留校,就住在學生宿舍旁邊的平房里。
周高氏為了給兒燉湯養,是鼓足勇氣敲響了王老師的房門,請教如何燒煤爐。
人真是種奇怪的生,面對人,說的啥都重重顧忌。可對著陌生人,卻又毫無畏懼,天大的都敢說出口。
兒被抓去強行做結扎這事已經快把周高氏給瘋了。急需發泄的出口。
一邊起煤爐一邊向王老師哭訴自家兒的悲慘遭遇,惶恐兒跟外孫以后要怎麼活。
王老師頗為同這家人的遭遇,當聽到周高氏憂心外孫兒沒人照顧時,竟然主多問了兩句,然后表示可以幫忙問問街道托兒所能不能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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