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應,只有雨聲不斷回,這已經是回應。
男子慢慢地說:“人的一生總會有這種時刻——劍在手里,不得不揮斬,即使并不舍得。”
“知道該怎麼做嗎?”他出一笑,好像回到了往常,那無數個刁難戲耍弟子的景。
“很簡單,只要將不舍也一并斬去。”
“做到這一點,這世上便不會有能難倒你的東西,持劍者永遠不需要猶豫,只要不斷揮斬,再揮斬。
“優寡斷,是我這樣的下場,你也看到,這并不好看。”
如同印證他所說,雷聲轟隆,又一道閃電撕碎蒼穹,年看見,他口的更加深濃了一些。
“帶著我的手,等待他來找你,你上有了同樣的毒,便不會再手。”
男子溫地說:“世上只有一個人,和最看重的兒有相同病癥,怎麼會舍得讓你死?”
“除了這柄劍,這是我最后能給你的東西,手吧。”
“好孩子……讓我看看你的決心。”
雨停歇之前,年到底證明了自己的決心。
他殺死了教會自己用劍的人,當那個人徹底閉上眼的時候,世界忽然離他很遠。
連帶著那些瞞快樂的夏日,一同離了年,離他遠去了,并且無人可說。
他沒有接男子最后的禮,那柄漂亮的、如同月凝結而的劍,被他折斷在暴雨中,連帶著滿腔空到絕的心緒。
持劍者永遠不需猶豫,只需揮斬,再揮斬。
那一年他十三,從第一次舉起劍到第一次殺掉人,不過才三年。
這不是多復雜的故事,但要把它講出來,還是有些難。
他原本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說,但在這似曾相識的傾盆大雨中,他忽然有了重現它的勇氣。
或許是因為,那句“巧了,我第一次殺人,也是在這樣的暴雨天”——
實在太過人。
他沒見過太多人之,那些歸屬于好的東西早就遠離他的生命。所以如今為這點無聲巧合而嘆息,實在不能怪他。
就這樣站在這里,怎麼能怪他。
沉默了很久,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長。
沒有點評或是慨,也沒有說一些類似于安的話,那些即使聽,也不合時宜。
“十三歲,”終于,輕聲說,“我第一次殺人也是在十三歲。”
青年垂下眼笑了:“這樣嗎。”
“確實很巧。”他輕聲說。
雨還在下,他們的確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換一些故事。
“我帶著刀,離開了塞上,想著去中原或是江南——總之一定要遠遠地離開,像父親生前叮囑的那樣。”
“然后,嗯,之前那個和尚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江琮說:“云為何,水為何,天為何。”
泠瑯看了他一眼:“你記真好。”
江琮輕聲:“夫人過獎。”
泠瑯手,接住檐下雨水,任憑冰涼從掌心過,將某些不可名狀的緒也一并沖刷了。
說:“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云為無定,水為善仁,天為廣博。”
江琮平靜地注視,對知曉這個答案,并不到意外。
泠瑯收回手,嘆了口氣。
“這是刻在云水刀刀鞘上的三個問題,是我父親的悟……對海刀法的悟。”
“無定,即來去自由,沒有拘束。善仁,是因其利萬而不爭。天空浩大蒼茫,能容納前二者,是真正的廣博。”
“這些話是不是很耐人尋味?像什麼禪語佛偈似的……一個刀法絕世,又能有如此境界的刀客,能被世人用俠字相稱,也是理之中。”
“我一路南下的時候,也是想這樣做的,用他的云水刀,去踐行他的俠道——”
但世事總不會隨人愿,尤其對于一個初出茅廬,未見過什麼世面的孩兒。
實在是太年輕了,懷揣著絕世名刀,又一頂尖武功,以為能憑著父親的訓誡安穩活著。
人們好奇地打量,問從哪兒來,父母可還在,為何孤至此。
展現出了這個年紀難以實現的冷靜,謹慎恪守,絕不招惹是非,更不貿然出手,那把泛著青幽華的刀刃,還沒得到過出鞘機會。
那時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像那句充滿了無限禪意的話語一樣,像那位背負了太多傳奇的刀客一樣,慈悲,淡泊,從未錯殺一人,克制到極。
他是天下人的英雄,更是的,沒有人比更清楚他上那份淡然,崇拜于此,并且拼命想效仿。
但這很難。
善意的問詢,和惡意的試探,一開始就能分清。甚至明面上的嘲諷與刁難,要忍下也很容易。
人痛苦的,是一些引而不發的惡意。
一對老夫婦,慈眉善目,穿著布青,看的眼神充滿溫與懷念。
他們說,他們曾經也有個孫,如果還活著,也該像你這般大……天殺的喲,你這個年紀的孩子,怎麼一個人走了這麼遠。
他們還說,這雨還會再下三四天,何必急著上路?不如在此停留歇息,等雨停再離開。
溫暖的被褥和干凈的清水,以及絮絮叨叨的關懷,很輕易讓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卸下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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