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甚廣博。”
“不過啊,這功法玄妙歸玄妙,需要付出極大的犧牲,會讓人質異常多病,”眨眨眼,“夫君當初學了劍,中毒后又另改路數重新練起,這些年很辛苦罷?”
水汽氤氳了彼此視線,江琮靜靜地看著,只覺得的眼睛烏黑潤,像藏了霧氣的小池。
而他是站在池畔流連忘返的旅人。
這種覺很奇妙。
辛不辛苦的,他早就習慣,所以已經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難以忍。但偏偏要問,問他是不是很辛苦,說他看起來不太好。
他當時怎麼回答的,說的確不太好,的確有些累,這多麼可笑。一問,他便忍不住要討的憐惜。
江琮手,幫拂去鼻尖水珠,在對方不滿的皺眉中,又了發頂。
“是很辛苦。”他說。
第92章 櫻桃酪
泠瑯真的沒什麼力氣了。
因為痛楚, 一直繃著,逐漸適應之后了力,更覺得渾松, 一點勁兒都不想用。
后背的舊傷, 一直清楚但未曾去管,日積月累后免不了偶爾僵酸痛,也只想著隨便撐過了事。
如今被從里到外清了一遍, 那些凝滯堵塞幾乎全數化解。閉目運氣,到久違的輕盈暢快,好似卸下了陳年負擔。
泠瑯舒服地直嘆氣:“夫君,若你日后在青云會干不下去, 到澡堂混口飯吃定也極好。”
江琮已經退到一邊手:“我本事不高,只夠伺候夫人一個。”
泠瑯仰靠著撥弄水花:“我很窮,可沒什麼酬金付你。”
江琮微笑:“無妨, 我吃茶便能過活。”
泠瑯瞇著眼笑, 笑聲也有氣無力, 在熱水里泡太久, 幾乎也想將自己融進水中, 化作癱癱的一片。
一縷發黏在眼邊,擋了視線,也懶得去拂,只隔著逐漸稀薄的水汽, 凝視正再次靠近的青年。
江琮垂眸注視眼前, 發烏黑,白潤, 頰上泛著困倦紅, 一雙眼滿是饜足后的舒懶, 充盈著霧氣,盈盈地看著他。
他結微,垂下手撥開那縷發,指尖輕劃過沾了水珠的眼睫,像了一只什麼蝴蝶。
眨了眨眼,蝴蝶便撲著翅葉,親昵地掃蹭他手指。
他得說點什麼:“起來吧。”
對方果然不愿意:“再歇會。”
“水會涼的。”
“明明還很燙。”
“這麼久了,怎會燙?”
“不信進來試試。”
“……”
泠瑯愉快地踢起水花:“怎麼了,不敢?”
江琮撐著浴桶,意味不明地笑:“這地方太小。”
頓了頓,他又說:“等落了雪,熹園最北的小池會有熱泉,屆時夫人若喜歡,再去試試也無妨。”
“侯府連熱泉都有,”泠瑯嘆道,“夏天飲冰,冬日泡湯,做個足不出戶的病公子簡直太。”
江琮直起,取了條干燥巾布扔給:“做病公子的夫人也能。”
離開前,他意有所指道:“快些出來,不然冰要化了。”
泠瑯半闔的雙眼立即睜開,卻只見得對方飄然離去的半截角,他剛剛什麼意思?
嘩啦一聲,從猛然水中站起,強忍著眩暈將上了的了,搖搖晃晃地邁出浴桶后,兩三下便完。
等帶著滿水潤回到小樓,撥開那道青碧竹簾,舉目去——
屋無人,案上有碗,一只小巧可的瓷碗。
碗中盛著碎冰晶瑩剔,似是澆了牛,又出玉白。冰尖兒上流淌著深紅漿,用手指抹了一點口,是極甜的櫻桃。
泠瑯舀了一勺,舌尖輕抿,那涼意帶著甜瞬間漫開。
齒全是冰涼清甜,之前被熱氣熏得暈乎乎的腦海如有微風拂過,昏沉一掃而空,只余爽朗干凈,連氣力都恢復了些許。
縱然之前已經有所預料,但甫一嘗到滋味,還是慨極了。
有人來到后,將垂在肩上的發束在掌心,溫暖干燥的巾帕裹覆上來,慢慢拭,力道很輕。
泠瑯真的覺得做皇帝也不過如此了,一邊吃甜甜的冰,一邊有人伺候著頭發,活著還能這般快活?
只想嘆氣:“我是不是明天就要死了?”
江琮耐心幫疏開發結:“這就夠了嗎。”
“的確不夠,”泠瑯含著冰,口齒不清地說,“起碼也得……吃十碗冰,有十個俊俏郎君頭發。”
江琮淡笑著,手指在發間穿梭:“十個是不是多了點?”
“是多了點,我頭發也不夠用,”泠瑯依依不舍地吃掉最后一口,“三個就行。”
“夫人口口聲聲說做夢都不敢做這麼大,看來并非如此。”
“那就兩個。”
“夫人不是付不起酬金麼?”江琮換了塊布,再次溫地覆上來,“一個就夠了。”
泠瑯抓住他的手,甜甜地將臉上去:“夫君又俊俏又能干,我只付你一個的錢,別的我都不要。”
江琮形微僵,不著痕跡地了對方耳垂:“其實也可以不付錢。”
泠瑯搖頭,依然用膩膩的語氣說話:“那不,不付錢就得付別的,我可給不起什麼。”
江琮低笑著嘆氣,他很清楚只是對方嘗到甜頭之后,再返還一點罷了,這種口頭上的表示,一向都很慷慨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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