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兩座土丘的夾中, 藤蔓最濃, 矗立著最后一個石像。

石像, 而不是石堆, 之前的十九個都是被黑圓石堆砌而，糙古樸。而眼前這一座，卻是由一整塊黑巨石雕刻，眉眼紋路清晰可見, 連尺寸都大了一圈。

它靜靜地端坐在枝葉中, 好似同樣在觀察這不速之客。

泠瑯視線落在它間，果然, 那玩意雕刻得更為夸張, 青筋脈絡分明, 并且量駭人，直支棱在那里，不注意都難。

寂生走上前，他顯然看清了眼前一切：“這——”

泠瑯抬手額角：“這是最后一個石像，看來村寨就在這附近了。”

沿著藤蔓蔓延的方向前行，這植綿延不絕，越往前越是繁茂，甚至有了鋪陳一地的架勢。

葉層層，連棲生的紫土地都不出幾分，終于，泠瑯在一小山坡前面駐足。

眼前是一道柵欄，古舊而嚴。

示意后二人：“到地方了。”

寂生說：“先是鬼打墻的樹林，接著是古戰場般的谷地，最后一路恐怖石像、古怪藤蔓……這村子是活人住的嗎？”

泠瑯面無表：“我曾聽聞一個傳說，某書生赴京趕考，于荒郊野外迷了路，好幾天沒有吃喝，瀕臨絕境之時，竟發現了一宅院。”

“他敲門請求借宿，里全是佳麗姬，他得到了很好的招待，結果一夜過去，他再醒來時——”的聲音很輕，飄散在空曠谷地中，幽寂森然，“眼前只是一葬崗，什麼豪宅人，全部不見了。”

最后補上一句：“書生嚇破了膽，跌跌撞撞跑到溪水邊，低頭一看，自己衫完整，然而滿面皺紋，皮鶴發，再不是年輕容。”

寂生沉默片刻才道：“若施主以后耍不刀，去當個茶館說書人亦能解決溫飽。”

泠瑯微笑：“那你的溫飽豈不是解決不了了？”

寂生長嘆：“是個好故事，我回去講給阿香聽，一定會喜歡。”

泠瑯抬腳往前面走：“我已經講給阿琮聽了，他十分喜歡。”

寂生認命地跟上，行了四五十步，眼前逐漸開朗，只見平坦寬闊的谷底，有一樁樁棚屋靜默著，顯然是個聚居地。

泠瑯在前頭說：“等到了地方，還得勞煩大師去同他們涉。”

寂生說：“為什麼是我！”

“大師是佛家弟子，人一看就歡迎，我兇神惡煞，不好親近。”

“呵呵，想使喚我的時候大師，其他時候就是禿驢，不過先說好，我從前可沒干過討要齋飯之類的把戲——”

抱怨的話說到一半，前方來了個人。

矮小壯的男人，披皮，頭發糟糟地綁著，背著一把十分厚重的弓箭。他行匆匆，看樣子是想往村外走——

瞧見了眼前三人，他神震，顯然是嚇了一跳，后撤半步，警惕著看著他們。

寂生微笑著開口：“阿彌陀佛，小僧自江南遠道而來，前往西京取經，不甚流落此地，還施主出援手。”

男人面上警惕不減，還反手將弓取下，一副要引弓拉箭的架勢。

寂生想攤開雙手以示誠意，但江琮在他背上，這個作做不得，他只有勉力慈眉善目著：“小僧所言句句屬實，施主莫要驚慌，若不愿——”

這話還沒說完，一柄利箭錚然出，沒他足邊土地。

寂生啞然。

男子且且退，幾支箭完，已經退到村寨護欄，他見三人沒有追過來的意思，拔便跑遠了。

等人消失，泠瑯評價道：“你這項業務有待加強。”

寂生忿然：“都說了這是第一回 ……現在該如何？要我說，不如直接進去問那常羅山到底在何，何必費這些口舌。”

泠瑯搖搖頭：“他姓埋名多年，怎麼會輕易現，到時候打草驚蛇，他扎山林一溜煙沒影兒了怎麼辦。”

寂生溫和一笑：“那就去追砍他，或者一把火把這寨子燒了，他們把人出來。”

泠瑯嘆息：“一把火燒了，我們上哪休息調理？再說，放火燒山是不道德的。”

寂生剛想開口反駁，一道清潤嗓音在他頭頂響起：“勞煩您，把地上的箭矢撿起來遞給我。”

寂生腰彎了一半，卻又站直：“江舵主，您別真把我當牛做馬了。”

泠瑯拾起一支，細細查看：“就是普通木箭，箭頭也劣，是用石頭磨的，沒什麼特別。”

把東西遞給江琮，江琮翻看一遍，道：“的確如此，這種細一般用于圍攻野，這不是對付人的箭矢。”

看來，這里的確是一與世隔絕的村落，依靠山林，打獵為生。

他們的談沒有進行太久，因為很快，小路盡頭傳來紛繁的腳步聲，有人往這里來了，且不止一個。

泠瑯站直，目平平地過去，等待來人出現。

領頭的，是剛剛用箭他們的男人，黝黑的臉上仍舊全是警惕，他小跑在最前，顯然在引路。

而隨其后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皮黝黑，臉龐有風刻霜襲般的深刻。他的眼神越過幾十步的距離，鷹隼一般落在泠瑯臉上。

泠瑯心中微，猜想，這人應該是此地的首領。

不僅因為這獨特氣質，更因為他上披了件虎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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