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瑯有氣無力地指責:“賊。”
江琮只是微笑:“為夫人解乏,何之有?”
泠瑯輕嗤一聲:“哪兒來的庸醫,越解越乏。”
江琮從善如流地改口:“為表歉意,在下誠邀夫人明日往西市一敘。”
“哦?西市,就我和你?”
“正是。”
“你不怕我丈夫?他可不是能容人的主,仔細他曉得你我私會,要了你的皮。”
“若能有幸再見夫人,皮算得什麼。”
泠瑯擁著被子,先是冷笑幾聲,笑到后面停不下來,干脆翻不再理他。
“我還要去兵械庫看看!”惱道。
翌日。
氣惱的小娘子,在地下兵械庫逛了半個時辰后,終于也不再氣惱。
指著陳設著各類刀的案柜:“我記得上次來,這一片還沒這麼多東西?”
“苗刀,陌刀,環首刀多了好幾排,連難尋的鄣刀儀刀都有了——為何?”
江琮負著手站在燭火旁,聞言只是莞爾:“為何?”
泠瑯瞥了他一眼:“想必是某個分舵主居心不良,想投其所好。”
江琮唔了一聲:“如此倒很說得通,就不知這個居心不良的分舵主,是否功投其所好?”
泠瑯手腕旋轉,把一柄細長小刀玩得像花一般:“勉勉強強罷。”
將兩副奇特小刀,一柄致鄣刀笑納后,“侯府寂寞年輕夫人”和“同夫人私會的俊郎中”,站在了西市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他們今日上穿著尋常布料,頭上戴了斗笠,泠瑯還加了道幕離。這樣裝束的江湖客在西市并不鮮有,因此不算多引人注目。
二人先是去了茶館,又溜達到書齋,像天底下最常見的年輕一般,牽著彼此的手,近了說話。買了點小玩意兒,沒花上太多錢財。
這樣看似漫無目的的一通閑逛后,他們終于走到某酒鋪前站定。
酒鋪鋪面不大不小,生意不好不壞,連掛著的酒幡也不新不舊,在商鋪鱗次櫛比的西市,一點也不顯眼。
主人是個干瘦婦人,頭上纏了布巾,坐在柜臺邊上,見有人來了,也只隨意招呼:“客需要什麼?”
江琮淡淡道:“前年的梨花白還有沒有?”
婦人懶懶道:“前年的沒了,只有去年的。”
江琮說:“去年幾月的?”
婦人掀了掀眼皮:“您要幾月的?”
江琮溫聲:“正月太冷,三月已晚,二月恰好。”
婦人打了個呵欠,起掀開青布簾,往屋后去:“您隨我來。”
二人便抬腳跟上。
穿過一間堆滿酒罐的小室,婦人在拐角停下,一轉,先前的懶散怠惰一掃而空,神端肅,恭敬欠,口中沉沉道:“主上。”
江琮并不多話:“我來找你問一些事。”
“主上請講。”
窸窸窣窣一陣響,是紙張被遞過的聲音。趁對方在翻看的間隙,江琮道:“你能否看出,這些酒方分別是什麼?”
婦人看了片刻,很快拈出一張紙:“這是揚州三月,二十年前名噪一時的百花酒。”
又指出一張:“青山釀,此酒原料特殊,造價高不易得,但極為清冽爽,很貴人喜。”
“竹間醉,是竹葉青最盛名的改良版本,更為溫厚淺淡,文人墨客飲得最多。”
泠瑯一邊聽,一邊想,能人果然是能人,隨意這麼看上一眼,就能如數家珍般侃侃而談。
只是……聽起來都是些尋常酒類,并不是期待的……
“主上,這三張酒方,我從未見過,其中有的原材料也未曾聽聞。”
“哪些原材料?”
“□□,紅蛸,鐵子,三月碎。”
“若這些東西送來,你有幾把握把酒釀出?”
“九。”
“好,十日之后,我來尋你。”
夫人恭敬垂首,從始至終都未抬頭看過一眼,江琮把配方拿回來,同泠瑯一起原路出去了。
太漸西沉,此時街道已沒什麼人。
走出幾步,泠瑯掀開幕離,忽然問:“母親何時回府?”
江琮道:“明面上的消息,是五日后。”
“哦?暗地里的消息呢?”
“最遲三日。”
“二殿下在京中搞了這麼多作,圣上回來會興師問罪嗎?”
“會,所以我今晚得出去一趟,幫禍水東引。”
“……禍水東引?”
“引到另一位皇嗣上。”
“我猜那不是皇太。”
江琮溫聲:“夫人聰慧,那人是小皇子,傅蕭。”
泠瑯慨:“這天家,嘖嘖——”
話音剛落,眼神忽地一凜。
江琮立即順著的視線過去,只見十尺之外的長巷盡頭,一個灰人正匆匆走過。
泠瑯說:“這個下午,我已經是第三次看見他。”
江琮說:“很巧,我也是第三次。”
二人對視一眼,下一瞬,形不約而同地掠了出去。
夕沉沉,橙紅金黃漫天灑下,將巷道襯得更為幽微漫長,巷道中追逃的人影,亦詭譎神。
泠瑯盯著前方那時時現的袍角,很明顯,對方已經意識到自己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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