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便能看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這邊塞的景象，廣袤恢弘，當真與長安不同。

到了張掖郡，越發寒冷起來，自古便是苦寒之地，早早就了冬。四都是沙漠戈壁，偶爾路過村子附近的時候，才能看見牧民趕著牛羊啃著地上不多的荒草。

張掖郡的幾個城鎮，如駱駝城、高臺、昭武如今已被白蛇教攻占。據探子來報，離大軍最近的昭武防守空虛，守軍不過五千人。但乾朝三軍將士尚未到達昭武便中途遇伏，損兵折將幾千人。

次日平明時分許之洐與征西將軍、虎賁將軍同行，由北路繞道天水河至昭武迂回作戰，仍然途中遇伏，許之洐左臂被流矢所傷。

即便占據了昭武，白蛇教兵力不足依然是其致命缺陷。前一日埋伏于南路者約莫有幾千人，次日竟能調出上千人手在北路設伏，實在奇怪。

因而有人懷疑軍泄。

尚不到午時，大軍便回了營。許之洐與三大將軍就軍泄一事商量半日，遲遲不見出帳。

白芙早便備好了藥細布侯在帳外，若不是有伯嬴攔著，早闖進去了。心里著急，又沒什麼別的事，便與伯嬴簡單說了會兒話。“殿下傷，將軍怎麼看？”

伯嬴道，“箭矢所傷。”

白芙笑道，“我自然知道是箭矢所傷，只怕是軍中有細作吧。”

伯嬴便若有所思地看著白芙，“你又怎麼看？”

白芙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麼料事如神的神算子？必然是事先知道了我軍的計劃。”

伯嬴追問道，“你認為誰是細作呢？”

白芙展齒一笑，“我若是知道，我也神算子了。”

伯嬴便不再接茬，只是淡淡提醒，“殿下還在與將軍議事，姑娘還是避開為好，省得出了什麼事，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白芙掩口笑道，“將軍總是這子，好似沒有誰能了將軍的眼。”

伯嬴耳畔微紅，瞄了一眼，“看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本將軍好心提醒。”

見不以為然，又面目猙獰攆道，“趕走！”

白芙噘著也兇道，“殿下議完事記得我，我要給殿下上藥！”

伯嬴作勢要劍，“快走！”

白芙白了他一眼，端著藥悻悻走了。

直到午后，方見三位將軍陸續出了中軍大帳。

姜姒知道許之洐了傷，又聽中軍大帳有了靜，本要過去，卻被白芙冷嘲熱諷一番，“怎麼，殿下已經了你的了，旁人再不得了嗎？”

姜姒怔忪片刻，眉眼閃，跪坐下來垂著眸子道，“那勞煩姐姐了。”

白芙端著藥，臨出帳前提醒道，“我那日與你說的話，你要記得。”

姜姒輕嘆一聲，定定地看著白芙的影出神。

沒多久，就見白芙掀開帳門白著臉回來了，眼里蓄著淚，將盛藥的托盤狠狠塞給姜姒，“殿下你。”

“姐姐，”姜姒溫聲道，“阿姒不愿與姐姐這樣，若姐姐不高興，我便與殿下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白芙雙眼通紅，眼看著豆大的淚珠子在眼眶里悠悠，就要落下來，“說清楚了殿下心里就沒有你了嗎？”

“姐姐別哭，”姜姒一時手足無措起來，拿起帕子去給淚，“姐姐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聽姐姐的就是！”

白芙驀地別過臉去，斥道，“姜姒，你欠我的，你總要還。”

見哭，姜姒亦是紅了眼眶，翕著，一時沒有說話。白芙總說要償還，到底要如何償還。

又聽白芙哭著兇道，“還磨蹭什麼！殿下你去！”

姜姒被唬得一激靈，趕起了，“我會還的，姐姐不要哭了。”

到了中軍大帳，見許之洐臉不太好，他了鎧甲，整個人也和了下來。左臂傷殷紅一片，尚還微微淌著，箭頭已經取出放在了一旁。此時正靠在榻上闔目休息，他了傷又議了許久的軍務，必是疲乏不堪。

姜姒上前跪坐，正要給他寬，他已睜開眸子輕輕捉住的手，“你自己不知道來，還要我你。”

姜姒垂下眸子道，“姐姐慕殿下多年，殿下心疼心疼吧。”

“慕我的人多了，我要一個一個去疼嗎？”

見不說話，不知在想什麼，便道，“上藥。”

姜姒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輕緩地洗過傷口，仔細上了藥，見他臉微微發白，又問，“殿下疼嗎？”

溫溫地說話，眸子里滿是擔憂心疼。許之洐挑眉一笑，“不疼。”

他定定地看著輕的作，邊笑容漸盛，“那把玉梳子，是西域來的妃紅玉，我畫出了樣子，專門找人打造的，辛夷也是我極的花。它與你極襯，只可惜弄丟了，那樣的玉也再難尋來。”

那把玉梳子當真是極好看的，原來竟是他親自畫的樣子找人打造。他那座宅子便有一棵亭亭如蓋的辛夷樹，姜姒記得那時赤著足打樹下走過，紅一片，踩在辛夷花上又清清脆脆的。

他又補充道，“我送你的東西，你要收好。”

姜姒點點頭，偎在他懷里，“殿下送的東西，阿姒會當寶貝。”

甫一扎好繃帶，許之洐便向的小腹，“有了嗎？”

他挑著眉，眼里浮現出笑意，十分曖昧。

姜姒紅著臉，“哪有那麼快。”

心里是有些怕的，怕自己子損耗得厲害，再難有孕，怕再難做母親，怕令他失。還不容多想，許之洐已將緩緩放在榻上，挲著的頸烏鬢，勾勒的婀娜小蠻，描繪的玉杵小足，“阿姒，你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他的吐息輕噴在的脖頸間，麻麻的。十月的大漠冷得厲害，這帳子里的空氣被他的炙熱。姜姒赧然蜷起來抱住他，喃喃道，“殿下。”

他覆在耳邊道，“今夜戌時突襲昭武，你躲在帳里，不要出來。”

姜姒抓了他的手，“殿下也要去嗎？”

許之洐把下頜抵在的額頭，“我是督軍，怎能不去？”

“殿下傷了，能不能不去？”盈盈著他，微微抿起角，“我怕。”

“你膽子那麼小，以后.....”他驀然止住話頭，心里笑道，以后如何做我的王妃，將來又如何做我的皇后。

不過這并不是什麼問題。

他的人，自然由他來護，膽子大小有什麼所謂。

許之洐輕的臉頰，“拿下昭武不是問題，但軍中/出了細作。你只管躲好，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