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嬴力掙著，“蘇長史因用藥已經獲罪，娘娘......”

蘇采嫣然笑著，蔥白的手指托起他的下，挑眉打斷了他，“放心，不是臟東西，只是吃下后暫時迷失心智，問你幾句話罷了。”

伯嬴狠命去掙那四個宮人，只是俯被著，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末將是朝廷命，皇后娘娘不怕陛下怪罪嗎？”

而蘇采已經命人去開他的，甚至好心提醒道，“不過，你若是不肯說實話，這藥呀，雖比不得牽機，卻也能將你的五臟六腑攪一團，你好生著。”

伯嬴咬牙關，一雙眸子瞪得猩紅，仍是被那宮人開了，蘇采已輕巧巧地將藥丸塞伯嬴口中。

伯嬴含住藥丸佯作吞咽下去，待那人松開了手，趁機將藥丸吐了出去。

墨娘急切道，“娘娘，吐出來了！”

蘇采冷笑一聲，將瓷瓶遞給墨娘，“泡在酒里，給他灌下去。”

伯嬴怕飲下這迷失心智的藥當真泄出裴昭時的世來，極力要掙開宮人的束縛。

而那宮人因有皇后撐腰，膽子也大，亮起胳膊肘來便往伯嬴背上砸去，下手極黑，砸了有四五下，伯嬴便趴了下去。

這時墨娘端了角觴疾步走來，里黑的藥丸已化了一杯墨藥水。宮人開他的，墨娘便趁機將藥水給他灌了下去。

無需多久，伯嬴便覺周的力氣漸漸流失，那幾個宮人已然將他放開，他順勢翻過來，果然如蘇采所言那五臟六腑都生生地絞在了一起，他捂住口卻又不敢用力去。

繼而覺得頭疼裂，他睜著眼卻覺得面前的人與事都看不分明，閉上眼跟前卻出現很多臉，他撐著子想起，那銀甲此時卻似有千斤重，得他起不了。

耳畔之間轟鳴良久，繼而一片清明，聽有人問他，“伯嬴，昭時是不是陛下的孩子？”

伯嬴急切想要甩開那混沌的神思，而那片混沌卻與腔中那鉆心蝕骨之痛揪扯在一，他痛苦地捂住口無釋放，卻又暗暗咬迫自己清醒過來。

順著角溢出，他咬著牙迸出兩個字來，“不是......”

那人又問，“伯嬴，聽著，我再問你，昭時中蛇毒那日，用的是誰的？”

伯嬴眸微，他看不真切眼前人的臉，模模糊糊中只覺得好似是姜姒在說話。但他口中的腥氣在迫他清醒，他按住口，死都不肯開口。

那人笑道，“我從前倒未留意，郎中令是這麼個俊秀的人兒呢。”

墨娘道，“娘娘，郎中令看來不愿開口。”

那人便道，“那便再來一顆，本宮偏不信這藥對他無用。”

說著倒出一顆黑藥丸來往伯嬴口中塞去。

伯嬴覺到口中有東西，睜著猩紅的眸子下意識地往蘇采手上咬去，蘇采慘一聲，伯嬴卻死死咬著沒有松口。

直到那宮人使力開了他的，蘇采才將手逃出來，那蔥白的手指被咬出兩派深深的牙印，此時已然滲出了來。

墨娘忙拿了帕子為蘇采包扎，又扭頭命道，“快去召太醫令！”

蘇采怒道，“你是屬狗的嗎？”

殿正僵持著，忽聽有嘈雜聲靠近，有人在殿外高聲道，“陛下召郎中令覲見，請大人通傳一聲。”

殿眾人趕向蘇采，探詢蘇采的意思。

既是天子召見，蘇采便不敢再留人。只是伯嬴吞下藥丸，此時在地上痛苦難耐，此時面見天子，只怕要追究蘇采濫用私刑。

不得已，只得命墨娘取來解藥，匆忙給伯嬴服下，這場審訊才算過去。

待中郎將攙著伯嬴出了椒房殿，天已暗，零星幾顆星子在夜空閃著微弱的，伯嬴吹了風，已經清醒許多，那被絞一團的五臟六腑也總算漸漸舒展開來。

中郎將有種劫后余生之，不免低聲道，“若不是您早有待，只怕兄弟們無人知道您在椒房殿竟......”

另一軍道，“末將護送郎中令回營。”

伯嬴道聲音嘶啞，“去朱雀殿。”

中郎將一頓，夜中與其余幾人相顧無言，伯嬴捂著口催促，“快去！”

眾人無法，只得將他攙到朱雀殿。朱雀殿殿門關，中郎將敲了門，好一會兒崔瑾瑜才來，隔著門問道，“是誰在外面？”

伯嬴道，“是我。”

崔瑾瑜驀地一驚，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天晚了，郎中令有什麼事等明日天亮了再說罷！”

伯嬴道，“我有頂要的事......定要現在就與姜婕妤說，快開門！”

崔瑾瑜怕鬧出靜來被人瞧見，只得開了門。

伯嬴一個踉蹌進了來，崔瑾瑜見他面極差，上又不，本還想再勸說幾句，如今婕妤見客不便，請他先回去。但見伯嬴如此，知他必有要事，也不敢勸阻，只得引他進了殿。

正要先一步殿通傳，伯嬴已攔住了，“請崔姑姑回避。”

崔瑾瑜無奈只得暫且告退。

隔著一道屏風，見殿立著一道清瘦的影。

“姑娘。”

伯嬴道。

姜姒沒有說話。

伯嬴捂著口低聲道，“皇后今日召我去椒房殿審問昭時公子的世，只怕已經起了疑。姑娘近日不要讓公子進宮，也要叮囑侯爺仔細盯著。”

姜姒心里一凜，想再仔細問問，但他說的已經很清楚，好似已不必再問了。

好一會兒不見屏風后那人說話，伯嬴眸便黯然下來，靜默片刻，才道，“末將告退了。”

他轉要走了，一個跌蹌不穩，順手扶住了一旁的廊柱，那五臟六腑被牽扯的劇痛又開始絞痛起來，他倒吸一口涼氣，慌忙抬腳往外走。

但姜姒已繞過屏風疾走幾步攙住了他，“伯嬴。”

伯嬴向來是個講究的人，若不是在逃亡之際，著儀容定是一不茍的。就連從前他一個人住在王宮馬廄之中，亦是收拾得干干凈凈，他上連一點馬廄的味道都沒有。

此時他的發髻有些凌，銀甲下的袍子沾著塵土，他轉過臉來的時候，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他臉發白，卻被染得殷紅。

姜姒攙穩了他，他銀甲下的臂膀隔著袍覺不到一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