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伯嬴不是與他一樣的人。

不是。

伯嬴絕不是與他一樣的人。

“睜眼。”

那人輕扇了的臉頰。

姜姒兀自睜開眸子。

雨下的越發急了起來，姜姒又冷又怕，跪在地上全發抖，絕地看著伯嬴。

“吧嗒”一聲，項圈上了鎖。

姜姒怔然失神。

“他主人。”他涼薄說道，“以后你就是他的人了。”

伯嬴掐了指尖已跪伏在地，“陛下！姑娘是末將立誓要終生守護的人，末將萬萬不敢！”

“朕不要的人，也只能以奴隸的份過下去，否則只有一死。”他的話語刻薄低冷，比這世間最鋒利的刀還要冰冷，刀刀扎在姜姒心上。

姜姒木然地跪在那里，眸死寂一片。

心中一空，反復回響著一句話，“伯嬴與朕是一樣的人。”

想，伯嬴怎麼會是與他一樣的人。

但若伯嬴當真與他一樣，那該怎麼辦呀？的，便再也沒有了。

忽又聽伯嬴的聲音在殿響起，“末將永遠是姑娘的馬夫，陛下若定要末將背主，末將也唯有一死。”

許之洐嗤之以鼻，“不過是個奴隸，談何背主。”

“陛下！”伯嬴難以置信地著許之洐，“是昭時公子的母親啊！”

許之洐的臉驟然沉下來，厲聲責問，“你既知是昭時的母親，為何還要覬覦，私藏的東西，還敢扮去永巷！”

伯嬴無言以對。

他不該有妄念，不該生出覬覦之心，都是因為這不該有的妄念害苦了，也害苦了自己。

“你不認為奴，今日便走不出這平宮。”

姜姒淚如雨下，的心已是一片死寂。

伯嬴尚跪在地上，但姜姒不愿再令伯嬴為難。

朝著伯嬴跪伏下去，輕輕道，“主人。”

伯嬴子一僵，閉上眸子，悄無聲息地淌下淚來。

怪他。

怪他不該私藏的耳墜。

怪他不該夜潛進永巷。

殿靜默了小半晌，只聽得見外殿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下來。

“哪有主人給奴隸跪的道理。”

許之洐順手將藤鞭拴在姜姒的項圈上，扯住伯嬴的領口迫使他起了，手柄又塞至伯嬴手中，嗤笑一聲，“牽去永巷，以后便是你的了。”

言語似刀，刀刀見。

姜姒聽見自己的心似銀瓶乍破，碎一片又一片，碎得不樣子。

說什麼，“阿姒，你刻進了我的骨子里。”

說什麼，“阿姒，朕再不會負你”。

如喪家之犬一般，被人辱玩弄夠了，再賜給另一個人。

姜姒慶幸自己了宮后沒有再信過許之洐的話，因為沒有什麼奢求，所以如今再一次被他拉下地獄的時候，并沒有想象中的絕。

地獄，已是去了許多遭。

便不怕再去一遭。

愿意跟伯嬴走。

哪怕伯嬴主人，哪怕被伯嬴牽去永巷，都愿意。

只要離開許之洐，都愿意。

伯嬴不會薄待，姜姒知道。

許之洐的嗓音沙啞得厲害，漆黑眸子似是要毀天滅地。“朕耐心有限，只給你們這一次機會。”

這話似一鞭子來，伯嬴低聲道，“姑娘，走吧！”

便輕拉起手中的藤鞭，姜姒起了，怔然跟著伯嬴往外走去。

將將要出殿門，一道閃電劈來，把這殿殿外的樣子照了個亮。殿外雨勢依舊很大，青石板上亦是積下了一層不算淺的雨水。

卻聽許之洐低沉的聲音刻薄地響起，“爬回去。”

伯嬴一頓，片刻轉，“陛下，姑娘患有寒邪癥，已經發病許久了。”

何況此時又是長安雨季。

患有寒邪癥已是數年，若是將養得好，便能緩解許多，似常人一樣。

若是沒有養好，發了病，那痛苦的模樣，許之洐是見過的。

他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而他曾經護在掌心，也曾踩進爛泥的姜姒，已溫順地跪了下去，開始向外爬去。

到底有多麼想要離開他，哪怕寒邪癥已經犯了，哪怕這殿外的雨水已經沒過腳底，依然愿意被伯嬴牽著，一步一步地爬回永巷去。

許之洐緩緩走出平宮，夜里那兩人走得很慢。

伯嬴把上的披風撐開，似一把傘，為遮擋住那冰冷的雨水。

伯嬴到底是深的吧？

的膝頭、的雙雙手俱泡在水中，一定很冷，也一定很疼吧？

許之洐閉上眸子，緩緩下淚來。

為難，又何嘗不是為難自己。

而所有的苦難，都是因為一次次的不忠，一次次的背叛造的。

他偏偏要迫伯嬴與姜姒一把，他信伯嬴與他一樣，也信姜姒定會繳械投降。

但愿能知道，伯嬴若做了的主人，便也會做與他同樣的事。

但愿能早點知道。

若能早點知道，便能早點認錯，也便能早點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