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淑妧道，“我今日回了家便去問我父親，待下一回進宮來，保準給你治病良方。”

這寒邪癥已經困擾數年，都說連神醫也治不得，若是果真能醫好，那便太好了。

姜姒欣然欠向鄭淑妧道了謝，“那便多謝鄭三小姐了。”

鄭淑妧道，“不必這麼客氣，你若是好了，郎中令自然也高興。他高興了，我不也高興嗎？我若高興了，你便也跟著高興。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姜姒沒想到鄭淑妧一個閨閣子，竟活的如此豁達通。若是伯嬴當真娶了，往后余生，亦是天作之合。

鄭淑妧原本便是趁伯嬴不在時才來，此時已近晌午，料想伯嬴快回營了，便起了，“你若是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便與郎中令好好說說，他不會聽我的，但應是會聽你說一說。阿姎，我便拜托你了。”

姜姒應了一聲。

既已與姜姒表明心意，鄭淑妧便打算走了，“我走了，這件袍子你且留下換洗。若是覺得不合適，我下回有機會隨父親進宮，再給你帶幾件素凈的。”

姜姒便不再推辭。

待鄭淑妧走了，輕著案上繡著木槿花的袍子，竟有些心。

許久沒有穿過如此好看的袍子，大朵的木槿花夭夭灼灼，鮮活好看。

從前只穿素凈的，生怕穿得明艷招搖了，再被許之洐斥責是“昌支”，因而從不敢穿如此鮮活好看的袍。

想把這木槿花的袍子收起來，倒也無可收。伯嬴的營房陳設簡單，不過是在榻旁有一列矮柜罷了。

那里面都是伯嬴的，想放進去又覺得不妥。

袍子在手里拿得越久，竟起了要試一試的心思。

看看天，此時不過是午時一刻，伯嬴總還得好一會兒才能回來，便鬼使神差地將這件繡滿木槿花的袍穿上了。

雖沒有銅鏡可以照冠，但能看見寬大繡花的廣袖與曳地擺皆是喜歡的樣子。不過鄭淑妧量要比月臾不，因而即便里還穿著自己的布袍子，但依舊寬松。

姜姒提起袍打量，忽聽房門推開，一驚，下意識抬頭去，見伯嬴目似被牽引了一般，也正怔然端量。

姜姒臉一白，趕躲到架子后面將這袍子了下來。好在架子上懸著，能堪堪遮擋住。

即便如此，的心也突突跳的厲害，怕伯嬴與許之洐一樣，因此看輕了。

記得不久前崔瑾瑜特意給化了好看的妝容，換了明艷的華袍，卻被許之洐譏諷，“似個昌支一樣，打扮給誰看？”

躲在架子后面遲遲不肯出來，伯嬴便走了過去。

姜姒將袍藏在后一團，垂頭解釋道，“我只是試一試，不會再穿的。”

伯嬴卻道，“你穿著很。”

姜姒臉一紅，有一錯愕，倒沒有想過伯嬴會這麼說。他離很近，又目不轉睛地著，這不大的營房里頓時有些燥熱狹仄起來。

的雙手越發了袍子，趕從架子后面閃了出來。

“是鄭家小姐送的，有些話，托我與你說一說。”

伯嬴也跟了過來，沒有接關于鄭淑妧的話茬，打開藥膳罐子，見里面還剩下不，便問，“為何沒有喝完？”

藥膳是伯嬴一大早便熬煮出來的，因與鄭淑妧說話，便只喝了許。怕他憂心自己的病，姜姒一笑，忙端來藥罐，將藥膳倒進碗中，“我現在便喝。”

“我去伙房取飯菜來，先不要喝了，午后我再重煮一次。”

“伯嬴，我已經好多了，不必再煮了。”

“你慣是如此，才見好便不再喝藥。”

姜姒道，“那我自己煮便罷，我什麼事都沒有。你白日當值已經很累，我不想要你再因我費神了。”

見伯嬴不語，又道，“鄭家小姐今日來，倒是說的祖從前也有寒邪癥，后來便醫治好了。說，下回進宮時便能帶來藥方。”

伯嬴只以為鄭淑妧會與姜姒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若是當真有這樣的藥方能醫治好的病癥，不必再病痛折磨，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他的臉便松快下來，“若有這樣的藥方，那最好了。”

姜姒趁機道，“鄭家小姐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陛下為你與鄭家賜婚，這一回是躲不掉的。你平素不茍言笑，但鄭家小姐是個爽朗豁達的人，將來后宅必是安寧的......”

還沒有說完，見伯嬴臉已不太好看了，忙止住了話頭。

“旁人便罷了，姑娘為何也要來我。”

姜姒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你該為自己想一想。”

他極對提高聲音說話，眼下卻有些急了，“鄭淑妧拿一件裳，一個藥方，便將你收買了嗎？”

姜姒愕住，朱翕，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伯嬴又生氣又有些抱屈，知道自己說重了話，卻又不知該怎麼緩和，只得先將安置在食案旁，輕聲道，“我去取飯來。”

姜姒應了一聲，由他出去了，心里卻有種不知名的滋味，不知該歡喜還是憂慮。

自己是個不幸的人，但伯嬴原是不必走這條路的。

只怕自己害慘了伯嬴。

待伯嬴端了飯菜回來，置在食案上，又倒了溫水給凈手，溫聲道，“你不必擔心，我與陛下是年時便有的誼，我是他的護衛將軍，也是他從小的玩伴。都說衛軍是天子手足，我與陛下是比手足還要親近的。”

“天家重權，幾位公子之間沒有真正的分。我出自將門，父親年輕時便追隨先帝，我與陛下同齡，十二歲那年便跟著陛下了。陛下知我、信我，待我勝似手足同袍。”

“因而這些年，我雖屢屢犯下大錯，陛下卻始終不曾真正責罰我。”

“賜婚的事，我亦會以命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