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抿著,不肯開口“陛下”。
許鶴儀笑了一聲,“阿姒,朕自有辦法讓你聽話。”
言罷沖那兩個侍婢吩咐,“關進去。”
姜姒心里一凜,蒼白翕著卻怎麼都不出口。許鶴儀將的親族弒殺得干干凈凈,他的皇位便是立在姜家人的鮮之上,如何認同這樣的“陛下”?
那兩個侍婢已過來將往籠中拖去,籠門打開,幾下工夫便將塞了進去,繼而上了鎖。
失神地蜷在籠中。
那人丟下一句,“不肯聽話,便在籠中待到死。”
繼而輕笑一聲,轉邁著步子往章臺宮外去了,那赤舄踩著漢白玉磚與青石板路的聲音越來越遠。
侍婢亦出了殿掩殿門,廊下有鐵甲兵金屬的聲音,改天換地之際,想必有重兵把守。
殿空空的只余下自己。
寧愿待在籠中,亦不愿去曲意逢迎。
又不知過去多久,蜷得難,夜里聽到的沉悶靜又斷斷續續地響了起來,似是有人走路,間或又發出古老沉重的吱呀聲,但沒多久便連那聲音也消失了。
一夜不眠,又沒有什麼飯食可吃,蜷著子昏昏沉沉。聽見黃門鼓吹,繼而是響徹天地的高呼萬歲之音。他定然了皇帝璽綬,改元即位。大概還要大赦天下,進謁宗廟。
不知他會如何向世人解釋昭武皇帝的事。
帝安否?
崩否?
現在何?
何時發喪?
也許他的爪牙會偽造一份禪位詔令,詔令上書“昔者帝堯禪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歸有德”,或者寫“皇靈降瑞,人神告征,誕惟亮采,師錫朕命,僉曰爾度克協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遜爾位”這樣的鬼話,末了再寫上幾句“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天祿永終”,好用來掩人耳目。(選自漢獻帝禪位詔書)
或者干脆連昭武帝的名號都不提一句,他們許家的人謀權篡位已是門路,如識途老馬,赤地宮奪權便是,不用費心找什麼說辭。
后來便聽不到什麼靜了,累極乏極便昏睡過去。再醒來已是日沉時分,那人已回了章臺宮,似是在問侍婢,“可進食過?”
那侍婢回道,“不曾。”
約莫在榻,看不見。
那人又命,“開鎖罷。”
侍婢便來開了鎖,將從籠中拉了出來。沒什麼力氣,四肢早便失去了知覺,即便出了籠子依舊在地上,良久沒有過。
許鶴儀凝眉命道,“侍奉更。”
指節輕,卻依舊沒有。
他走來蹲在前,那纁裳赤綬拖在地上,十二旒冕冠晃出清脆的聲響,他抬起的下,見臉蒼白,一點也沒有。心中有一不忍,便問,“還不肯開口嗎?”
眸中泛起水霧,竟然依舊不肯開口。
許鶴儀不明白為何不肯他陛下,不過是兩個字罷了,了就不必這份罪,有什麼可為難的,他不得其解。
從前是個的子,一向最聽他的話,他說什麼便聽什麼,從無一點悖逆。在許之洐手里五年,嫁于伯嬴一年,竟變了如此剛烈的。
他是得位不正,但讓承認他是新帝便如此之難嗎?
“朕是得好好管教你了。”
他生了氣,便又命道,“關進去,籠子拖到后殿,不必給什麼吃食。”
眼見滾出了眼淚,虛弱喚道,“大公子......”
許鶴儀忍不住抬高了聲音,“阿姒,‘陛下’二字有那麼難嗎?”
他到底不忍,命人侍奉進了膳飲了水,賜一夜安眠。到了翌日,看著恢復了幾分氣力,他依舊要侍奉更。
侍奉他著了龍紋里袍,穿了玄纁裳,系了白羅大帶,懸了赤綬六彩,簪戴了十二旒冕冠,亦侍奉他穿上了赤舄。
依舊不肯陛下,他便依舊將囚在籠中。他不信會愿意在籠中待一輩子,不信愿意在籠中待到死,他自然會將調教最初那般溫順的模樣。
他把殿外的鐵甲撤了,他如今需要鐵甲騎兵守衛宮門,因而章臺宮外倒不需那麼多的兵力防守。
他去宣室殿上朝議事,與諸將商討西北戰勢,也設法制各諸侯郡國起事的軍隊。
待到回了章臺宮,又是日沉時分了,他疲憊不堪,進了殿并不理會那籠中的人,自顧自往榻走去。
卻似想通了一般,低低他,“陛下......”
他形一頓,回過見眸中噙淚,十分可憐。因而俯下來輕拭的眼淚,“阿姒,你何苦這份罪啊!”
從籠中探出手來,輕著握住他修長的指節,“陛下,阿姒知錯了......”
他心里一,便去給開鎖,“知錯了便好好聽......”
他的話沒有說話,一把長劍橫在了他頸間。
劍鋒寒涼,過玄冕服直直向他的脖頸。他微微側開頭,那長劍卻又立即追了過來。
他問,“誰敢擅闖天子寢宮?”
那人笑了一聲,“在下伯嬴。”
許鶴儀心中咯噔一聲,那年伯嬴在平宮外持劍攔他,亦是說著同樣的話。再看姜姒并沒有一詫異,便知早就知道伯嬴在殿了。
許鶴儀臉冷凝,“違逆詔令是死罪,擅離職守亦是死罪,你是驃騎將軍,應當知道罷?”
伯嬴面沉,佩劍依舊穩穩地架著,“何為死罪?謀逆篡位才是死罪。”
他繼而說道,“阿姒,出來。”
姜姒鉆出籠子,站在伯嬴后。
許鶴儀擰著眉頭,那雙幽黑的眸子泛著森森冷意,“殿外便是鐵甲騎兵,伯嬴,你不會活著走出章臺宮。”
伯嬴嗤笑,“許鶴儀,你做了三年皇帝,竟不知這未央宮有道嗎?”
許鶴儀心中倏然一跳,神卻分毫未改。
道。
未央宮下有道,他竟不知道。
他的父皇沒有告訴過他,他的母親死得早,因而亦不能告訴他。“你怎會知道?”
“二公子知道,我便自然知道。”伯嬴笑道,“二公子的母親告訴過他,卻沒有人告訴你。”
他繼續說道,“許鶴儀,你沒有嬴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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