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信 世界就是這樣噠小夥砸。

所以楊糕對陳睦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差。

雖然在車行時陳睦裹得很嚴實，但他還是認出這是前一天晚上敲他飯桌的人了——主要是很見到個子這麽高的生。

他特意看了一下，這姐姐穿的是平底靴，鞋底好像也沒有增高，那這樣的話再看這個頭……還真很難說他倆到底誰更高一點。

不過楊糕倒也不執著于和一個路人比高。

他知道自家那閑置車快壽終正寢了，所以就算陳睦提醒他時語氣不好，他也還是采納了的建議，想租個車子繼續旅程。

但是因為他也沒什麽錢，結果就是二人在這個廉價小車行裏再次相遇。

這次楊糕是真的很氣了——是老板問他“幹嘛的”，他才說自己“要租車”，又不是他故意隊，憑什麽跟他兇啊？而且你要講先來後到你就一直堅守原則啊，怎麽後面又跑回來打斷別人講話把老板拉走，不是應該先等他咨詢完嗎？

好沒禮貌，好雙標，好不講道理的人。

這時候再想起這人前一晚說話的語氣，雖然本意是好心提醒，但總有一子居高臨下、盛氣淩人的味道，怪不得膈應得他半宿沒睡好覺。

很煩，不開心。這就是社會嗎？以後走上社會會遇到很多這樣的人是吧？

而且這麽一想這老板其實也討厭的，對客人答不理，回答問題也不耐心，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租車的，多問兩句是會死還是怎麽著。

更別說這人的誠信現在也很問題——如果真是大修過的舊車換新殼，那他家車還能租嗎？那個姐姐看起來是懂車的，還能挑選挑選規避風險，他可不懂啊。

這樣的話，很容易被坑吧？

楊糕想了想，到底也跟了過去，遠遠站開幾米觀看。

*

陳睦其實注意到他了，于是很多原本點到為止即可的話，故意說得明白了點兒。

就是想讓這小夥子聽見，讓他知道這裏頭門道多，這個便宜貪不得，趕換大平臺去。

“你看看你這個螺，有的快鏽完了有的還嶄新，說沒大修過誰信啊？還有你轉向柱底下的這個鏽，嘖，完全符合泡水車特征。”陳睦說著一手上抹下來的鏽，沒掉。

老板也不可能直接認了，還佯作氣惱地辯解：“你要這麽吹求疵那還真沒辦法，既然是鐵，風吹日曬的哪能一點鏽沒有呢？我這車每換一個客人我得清洗吧？頻繁洗車導致有點鏽這沒辦法的呀！”

“洗車能洗出這麽大面積、這麽規則的環形鏽跡？那你得去找洗車的算賬了，這是給你泡水裏洗的。”陳睦一點兒沒客氣，一手又把座椅往後調了一截，“你再看你這個軌，有鏽我就不說什麽了，有泥沙這算怎麽個事兒？還有這地膠……地膠粘著的不好掀我就不掀了，你把車鑰匙給我，我打火看看點煙還正不正常……”

老板倒也沒必要給鑰匙了：“行行行姑娘，我跟你說，這是這麽個事兒——你要換車我肯定可以給你換一輛，但這并不是說我家車有問題我才給你換的，而是服務範圍的你知道吧？”

陳睦連連點頭：“我懂哎，這個價位說實話我心裏也有數，但是超出底線的我肯定不能接，你給換一輛就行——哦對了，事故車跟火燒車，我也能看出來。”

*

于是到底被低價租到了一輛合心意的車。

陳睦還特意在停車場開了一圈，確定各方面都沒問題了才開回原地，樂呵呵道：“謝了老板。ETC有的吧？”

老板也笑臉相迎：“都裝好了，保險也齊全。只要車能開回來，其他小的磕磕都不是事兒。”

“好好好，滿油是吧？行，還車時我把油加滿——你這車加92還是95？”

“92就行。”

“得嘞，我駕照你還要看嗎？”

“嗐，你還能沒駕照啊，在件上上傳過了就……”

但沒等他說完，陳睦已經把自己駕照遞出窗口。

老板也只是禮貌地接過，然後看著駕照上的“陳睦”二字一愣。

下一瞬駕照就被了回去，陳睦用兩手指夾著駕照本，囂張地做了個“bye”的手勢：“走了啊老板。誠信經營，寶地生金哦！”

*

這是賽車駕照被吊銷了的，只能掏出普通駕照來，不然拿賽車駕照出來得瑟得瑟，肯定更拉風。

就這樣愉快地把車開上大路之後，陳睦的角很快又垮下來。

哦，所以呢？搞到真實惠了，那又怎麽樣？

得虧是沒人在呢，要讓人知道退役後還以“陳睦”之名在小作坊裏耀武揚威，可得找個地鑽進去。

陳睦又扁扁，同時告誡自己——普普通通也有普普通通的活法，收起自己那狂妄的臉，做人要謙遜。

就這麽做了幾個深呼吸，又把躁的心平息了下來。

至于那個也想租車的小夥子，他在看著陳睦和店長談笑風生的時候就走了。

可能世界觀到了些許沖擊吧——商以次充好，行人能看出破綻并撿到便宜，外行人就只能吃啞虧；原本劍拔弩張的兩人居然還能笑臉相向，一個是為了低價租車，一個是為了店鋪營生。

真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那怎麽辦呢，世界就是這樣噠小夥砸。

陳睦要是他，就先在西寧找個能免費停車的地兒把那破車扔這兒，然後買張票回家認錯去。

他太生了，過早接形形的人會破壞那份好。陳睦當然希他能盡量久地保持心靈純真，但也很難說當這麽想著的時候，安的到底是不是好心。

不由得從那小夥子的視角去看自己——他一定覺得特別，懂得特別多，特別有魅力吧？肯定從上到了降維打擊、實力碾吧？可能還會仰視著，很羨慕地想“哇，這就是真正年人啊，我什麽時候才能做到這樣呢”。

陳睦越想越開心，角又不由得揚起來，為了防止自己笑出聲，只能咬住了下。

然後咳兩聲，清清嗓子，手去調車載音樂。

特地選了公路歌單，勁曲咚咚嚓嚓響起的時候，除了腳以外的整個都想跟著律。

是啊，陳睦怎麽會謙遜呢？這輩子都謙遜不了的。

*

因為環線是以西寧為起始點，最後橫豎還是會回來，所以對于西寧的游玩，陳睦倒是不急。

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上路。

早在候機時就研究過了——從西寧開始繞這個環線的話，要麽順時針轉，要麽逆時針轉。

逆時針先到達坂山、崗什卡雪山，先不說這個季節雪山化沒化，關鍵達坂山海拔3800米，崗什卡雪山海拔4500米，一下子從西寧升上去不知道不得了。

畢竟這次是一個人開車了，要更加謹慎些。

而順時針轉先到日月山、青海湖，一路上最高海拔不超過3500米，算算時間天黑前應該能下榻德令哈。

同樣因為沒有領航員的緣故，陳睦事先下載了青海和甘肅的離線地圖——覺得還好的，智能導航既不會廢話啰嗦一通，也不會一著急就大吼“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

最後要考慮的就是補給了。

畢竟是在高原上長時間駕駛，得快是必然的。而且還要考慮萬一堵車到不了德令哈，又困得實在開不夜車，那最壞的結果就是睡在戈壁灘上——在車裏睡一夜陳睦是不在意的，但著肚子睡就太慘了。

所以路邊找了家小超市，購大量鹵蛋、、玉米腸、士力架，可口可樂、咖啡、東鵬特飲若幹，還有礦泉水直接搬了一箱。

恰好旁邊就是藥店，進去又買了五罐氧氣，一瓶鼻腔噴霧，一瓶補水噴霧，一盒面。

陳睦一口氣全部扛進後備箱，心裏總算踏實下來，現在的覺就是立刻進末世也沒什麽問題。

油門一踩本來都準備出發了，卻看到路邊有酸鋪子，跟常喝的酸不一樣，面上有黃澄澄一層皮子。

于是又是一腳剎車，下去買了四碗拎回來。

這次是真要出發了！

陳睦再次調整了方向盤和座椅，後視鏡調整到合適角度，早已備好的手機號碼牌拿出來粘在車窗後，座充也好，安安心心給手機充上電。

熾熱的太似乎能給人能量，橘越野車很快使出市區，駛群山環抱中。

那裏是藍天白雲綠草地，打眼一看都得跟老式的電腦桌面似的。有那麽一瞬間陳睦甚至想喚人和一塊兒慨，以為夥伴們都還在邊。

好在失落轉瞬即逝，很快就被閃過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有個牧民抱著只雪白的小羊站在路邊，手上還有“拍照10元”的牌子。

只可惜剛剛沒注意，不然就下到路邊草地裏停車拍照了，到反應過來的這會兒，車已經開出老遠。

不過這個也不急，一路上應該有不小羊拍照打卡點呢，偌大個西北還能連只小羊都……

正這麽想著，陳睦忽然覺得前面有輛車很眼。

是昨晚吃完手抓在店門口看到的那輛小破車，現在它又搖搖晃晃地上路了。

陳睦真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大概就是資齊全的踏實霎時又被濃濃的擔憂侵占。

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口中喃喃：“臭小子，你是真不信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