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軍隊會跟隨總長的。”

“軍隊方面更慘。家族的正規軍已經在遠東傷亡殆盡了，在正規軍重建之前，我們只能依靠各地的地方貴族武裝和民兵來支撐局面。那些部隊是誰控制的？元老會。”

帝林低了聲量：“何況，我們家族雖然姓紫川的，但擁有紫川統的可不止參星殿下與寧小姐二人啊！你忘記了，我們還有那幾位公爵呢！”

斯特林一驚，小聲問：“我不在帝都期間，那幾位公爵有什麼異嗎？”

“呵呵，何止異啊，簡直上竄下跳了！天天跑到元老會發表演說，抨擊現任總長無能喪權辱國，又到街頭哭天搶大大嚷說是要發民眾，弄得從河丘過來的商貿代表團問我：‘監察長大人，請問帝都怎麼這麼多瘋子？’好像天底下國的只有他們幾個，看他們忙碌的樣子，像是總長府下個月就到他們坐了。”

斯特林皺了眉頭，緩緩說：“我不認為參星殿下是完的統治者，但在這種風雨飄零的危急關頭，也只有他才能駕馭得了局面。那幾個公爵恐怕只是在癡心妄想，他們沒有這個魄力與才干。”

“嗯，這個你知我也知，但元老會怎麼知道呢？他們只知道看誰得大聲、誰罵魔族罵得狠、誰的演說彩、誰的燕尾服漂亮、誰給他們許諾得多，他們就支持誰。至于紫川家的死與活、存與亡——去你媽的，誰有空想那些東西啊！”

學著元老會馬克議會長的西部方言，帝林俏皮地罵了一句，神態語調惟妙惟肖。

斯特林不失笑，隨即憤慨：為什麼權力總是在那些不配擁有的人手上？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兩人沉默了下來。“咯吱”一聲，候見室的門打開了，一位材高大、服飾漂亮的衛軍軍進來了：“監察長大人、統領大人，總長殿下在等你們，請跟我來。”

兩人跟著他穿過了一個走廊，走向紫川參星的辦公室。到達的時候，羅明海剛好從里面出來，后面跟著哥珊幕僚長。斯特林對他們微笑點頭問好，羅明海有點生地點了下頭，哥珊則很友好地還以微笑，小聲說：“總長在里面等你。”隨即大步地走開了，對帝林視若不見。帝林則連正眼都沒瞧羅明海一下，只當一團空氣在面前飄過。

斯特林暗自嘆息：帝林也好，羅明海也好，能夠坐上今天的位置，他們都絕非無能之輩。但這些英明神武的政治人，一牽涉到個人恩怨，立刻變回原形，跟兒園小朋友爭糖果沒什麼兩樣。

帝林先進去匯報。在紫川參星面前，他簡單地把瓦倫要塞的九月事件講了一下，把正式的報告遞了上去，然后一言不發，不加任何評論。紫川參星不得不出聲問：“這件事，你們監察廳是什麼態度呢？”

帝林很嚴肅地說：“林冰閣下確有違紀之，然當時況特殊，似乎也有可原。

究竟該如何置，還得請總長殿下圣心默斷。”他外表一本正經，話卻說得很頭：你紫川參星不是想置事外嗎？那我就把這個皮球踢還給你好了。

紫川參星不出聲了。兩人都保持沉默，房間中的尷尬氣氛像是在考驗他們的耐力似的。最后還是紫川參星長嘆一聲說：“你把報告放這里吧。”

帝林肅容回答：“是。”接著起告辭，他心里有數，林冰的九月事件就到此為止了。

出來時候，他向候在門邊的斯特林扮個鬼臉，斯特林笑笑，接著推門進去。紫川參星從寬大的桌子后面站起來歡迎他：“斯特林，還好吧？”

斯特林端正地行了個禮，不出聲地端詳著總長。與自己三個月前離開帝都時候相比，紫川參星的神好了很多。見到得力的大將，他的興致很高，很詳細地問了斯特林一路的見聞，慨說：“斯特杯，看你，又黑又瘦，這一次西部巡游把你累得夠嗆吧？”

斯特林起輕輕一躬又坐下：“臣不過盡自己的一點微薄之力而已。”

客套完了以后，他馬上進正題：“回稟殿下，我們先前所得到的報可能有誤。

西部邊境一帶目前風平浪靜。流風霜所部并沒有異常向，流風家并沒有進行戰爭員，邊境部隊也沒有大規模集結的跡象。據明輝大人的報告和我的實地考察，流風家近期進行大規模侵的可能不大。”

紫川參星神為之一振：“好！這是個好消息！如今對我們來說，和平的時間比什麼都可貴！”他又自言自語道：“那先前的報又是怎麼回事呢？哥珊并不是喜歡大驚小怪的人啊！”看到斯特林迷的表，紫川參星笑笑：“說起來有點好笑。你知道是誰向我提出流風家有可能大規模侵的嗎？不是邊防軍，也不是軍務的報科，反而是統領的后勤部。”

斯特林微微驚訝：“哥珊閣下？是怎麼得來的報？”

“是推測的。發現，在九月份，正是秋糧收的時節，市場上的米價不但末降，反而比五、六月份升了二十五個百分點，而黃金的價格比往年的同期下降六個百分點，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斯特林不假思索地回答：“有人在用黃金暗中收購秋糧！”

“嗯，哥珊還有點不敢相信，又調查了幾個行省今年以來的價數據，結果發現了些很反常的現象：自從遠東淪陷以來，我們的礦材、稀有金屬等原料因為了來自遠東產地的供應，價格一直居高不下。同樣，因為了遠東這個大的消費市場，我們的糧價自七八０年的三月份起就一直低落。

但從七八Ｏ年的六月起，這種局面開始改變了。糧價開始回升，普遍上漲百分之十七到二十七，在有的月份甚至超過了戰前。而且價格上揚的不單是糧食，連武、戰馬、布料、藥品、日用等與軍事相關的產品價格都開始大幅度上揚，達瑪行省的兵產業一片興旺，大小工廠和作坊忙不過來，連哥珊去采購后勤裝備都被告知缺貨。同時煤、鐵等原料和黃金的價格卻開始了下落。這并不是個別行省的況，東部的二十七個行省和西部的二十九行省都出現了同樣的況，只是有的地區比較明顯，而有的地區比較輕微，甚至連中立的河丘都出現了同樣的況。各行省的長對此都沒加留意。”

斯特林震驚：“殿下，您的意思是說，有人一直在暗中囤積戰爭資？”

“是的。”紫川參星很肯定地說：“最有可能的是流風霜。通過地下易，暗中從我們家族收購糧食。如果哥珊的說法正確，從去年六月起就開始準備了，用心險惡啊！昨天，我已經讓羅明海向元老會遞了提案，建議實行戰略資止自由流通，元老會如今正在討論中，估計通過是沒問題的。”

斯特林強忍住笑。紫川參星不懂經濟，哥珊是軍事上的外行，他們都不懂后勤。雖然自己也不懂經濟，但對軍事后勤方面卻非常悉。據自己的報，流風家至今還沒有員預備軍，那他們要那麼多的武裝備本就沒有用，因為他們的正規軍團都已經裝備齊全。而且以流風家的軍事工業能力，似乎也沒必要從紫川家進口。紫川家今年糧食收了，但流風家同樣也收。而且從六月份就開始囤積糧食，但到了第二年的一月底都還沒有開戰的跡象，這就有點不可思議了。如果從現在才開始行，等到部隊集結完畢，那糧食早發霉了。

如果說像紫川參星所說的，流風霜用黃金、鐵和煤礦來購買紫川家的戰略資，那斯特林只能說，發瘋了。戰爭一起，紙幣貶值，只有黃金是通貨，徵集軍隊也好，維持經濟也好，穩定價也好，都要依靠黃金。而鐵和煤更是工業原料，流風霜把工業原料送給紫川家，換去的卻是制品，又給了家族大半年的準備時間，只會造一個后果：紫川家的軍事工業越來越發達，生產的武會越來越多。

實行這種止資流通的法律，對經濟損傷極大。而且，還沒調查清楚，就憑幾個價格數據貿然下了決定，紫川參星和哥珊太冒失了點。但斯特林沒有出聲，因為這不是他管轄的領域，不好開口。

他沒想到的是，在遠東的某人，開始大吐苦水了。

發生在遠東地區的大叛以及七八一年三月科爾尼會戰中的魔族軍隊慘敗，快一年過去了，消息一直都被遠東總督魯帝牢牢地封鎖，不讓國得知。他惶恐不安：神皇陛下對于敗軍之將是從不留的，特別是先前自己已經拍膛保證說，起義已經完全被平息了，不到幾個月時間又屁滾尿流地改口：“大事不好了！我們不行了，快派增援來啊！”

想想被欺騙的陛下會有什麼反應？魯帝打了個寒戰。寬恕從不是神皇陛下的特點，神族對于失敗者是殘酷無的，特別是自己在科爾尼會戰中丟下部隊逃跑的這件事，等陛下知道了真，自己的腦袋如果還能保住那可真是奇跡。

他封鎖了遠東與魔族王國之間的邊境，檢查來往信件，斷絕消息。為了掩蓋事實，他甚至暗中派出殺手，暗殺了西南大營司令凌步虛派往國的信使，反正兵荒馬的，這筆帳就賴在了叛軍游擊隊的頭上好了。卡頓親王幾次表示想來遠東巡視，也都給自己以各種理由回絕了：“大雪封道，道路不通。”、“殿下，遠東如今正流行瘟疫，您千金之軀，不宜涉險。”但快一年過去了，真相越來越難以掩蓋。云淺雪那個家伙已經有點懷疑了，開始在和卡蘭嘀嘀咕咕，隨時可能上報陛下，請求對遠東進行巡查。現在擺在自己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以自己的實力迅速將叛鎮下來，縱然將來事敗，但畢竟是贏了，在陛下面前也比較好說話。

但事與愿違，不到幾個月時間，明王的軍隊已經拿下了十多個行省，軍隊發展到了數十萬，而自從科爾尼一戰之后，魔族軍的幾次反攻統統宣告失敗，魔族在遠東的駐軍屢戰屢敗，實力大重創。魯帝不得不接了這個事實：單靠自己的力量，已經不可能對起義軍進行任何行之有效的鎮。現在，分散各地的魔族駐軍擔心自己的皮都來不及了，要鎮叛，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這也就意味著要向國請求增援，勢必再難瞞自己敗戰的事實。

魯帝左右為難，焦頭爛額，痛苦不堪。兇猛的羅杰軍團正如同山洪海嘯般猛攻特蘭要塞，試圖打開通往遠東東部行省的通道，魔族的軍隊正苦苦堅守著最后一條防線，苦不堪言。一旦這條防線失守，魔族王國的本土就將毫無遮掩地暴在遠東叛軍的面前。

上一次游擊隊對王國本土的擾，被自己以“盜賊鬧事”的名義搪塞過去，但既然幾百個抗著土制標槍、大刀的半人都敢沖進王國本土燒殺掠奪一番，那在擊敗自己的軍隊之后，面對著赤、毫無遮掩的魔族王國本土，復仇心切的明王軍隊有什麼理由不殺進去？一旦由明王的軍隊發大規模攻擊，戰火燒到王國的本土。無論輸還是贏，自己的腦袋卻是先掉定了。

絕之下，魯帝曾做了最后的努力。他還有最后一個希：除了自己的守備軍團以外，魔族在遠東還有另外一支強大的力量，那就是駐扎在伏名克行省的凌步虛軍團。這支軍團并沒有與叛軍正面戰過，是一支可怕的力量——二十八個團隊近十萬的王國正規軍保持完好。現在，叛軍主力已經被自己吸引到東部的特蘭要塞周邊，只要凌步虛從西部的伏名克行省出兵，直搗叛軍的老巢明斯克行省，那局勢肯定立即改觀！因為叛軍的主力，幾十萬的半人軍隊大多是從明斯克行省招募的，當那些半人士兵得知家鄉已經被魔族重新占領以后，他們的軍心必然搖，一定會從特蘭要塞城下撤退的。那時候，局勢肯定就會大大好轉。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凌步虛與魯帝是多年的夙敵，凌步虛肯幫這個大忙嗎？

凌步虛不肯。派往伏名克行省的信使已經回來了（為了防備一路上的叛軍和游擊隊，魯帝一共派出了持自己親筆書的五路信使，結果只有一個人回來。），使者的話斷絕魯帝爵爺最后的希。盡管使者已經哀求得幾乎涕淚加了，而凌步虛的反應只是冷冷地說：“下的任務是防來自瓦倫要塞的人類威脅，而維護遠東的秩序與安定，那是魯帝爵爺的職責，下不敢越俎代庖。何況，在沒有神皇陛下旨意之前，部隊更不能擅離防區。”

聽到這個消息，魯帝徹底地絕了——雖然他本來也沒在凌步虛上抱多大的希。

當晚他準備好了毒酒和匕首準備自盡。但他怕痛、更怕死，怎麼樣也鼓不起勇氣來喝下那杯酒，就這樣猶豫著拿起杯子又放下，反覆無數次，長吁短嘆地了一晚，最后竟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在天才蒙蒙亮的，近衛軍沖進來興地醒了他：“爵爺，好消息！特蘭解圍了！”

魯帝一下子整個人跳了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黎明時分，特蘭要塞派來信使，向魯帝報告說：圍攻特蘭要塞多達數十天、鋪天蓋地的叛軍部隊，已經于昨晚夜以后水般退去，去向不明，原因不明。但魯市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特蘭保住了，東部六行省就保住了，王國的本土就保住了，自己的腦袋也保住了！他欣喜得簡直想放聲高歌。但魯帝和他殘余的部下們怎麼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眼看勝利已經在握了，明王的軍隊為何突然撤離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