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十三名旗本軍齊刷刷地又敬了一個禮,坐到長條會議桌的兩邊,整齊劃一地將頭上的帽子摘下放在右手邊。
紫川秀笑笑說:“大家不必那麼拘謹,放松一點。今天召集大家過來,主要是想和大家悉一下。我知道,你們這些師團長平時都是很忙的,也難得有這個機會大家聚聚。今天,大家有什麼想法和意見,有什麼提議的,大家都可以提提啊!”
雀無聲。
副軍團長瓦德干咳一聲:“各位都聽到了吧?軍團長大人百忙中特意出時間來跟各位見面,專門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歐、哥尼、安德列,你們幾個平時不是一直在嚷嚷著說沒有人重視你們的意見嗎?現在還不說?”
軍們尷尬地訕笑著:“瓦德大人,您就放過我們吧。我們平時那都是瞎說的,怎麼好在這種地方打擾軍團長大人呢!”
紫川秀和藹地微笑著:“就當是胡說八道,那又有什麼關系?今天的會議不做記錄,不留檔案,為的就是大家可以暢所言嘛!”
于是大家就開始說了,都是一些蒜皮的小事,抱怨伙食差啊、新鮮蔬菜供應不上、冬季服裝沒能及時發放、部隊津低、士兵們有意見等等,都是軍中的老生常談了,幾乎在哪個部隊都會聽到同樣的抱怨。
“嗯,嗯,”紫川秀不住地點頭:“還有嗎?繼續說!”
眼看新任軍團長沒有反對的意思,軍們的膽子就大了起來,提的問題也越來越尖銳。
歐旗本提了個石破天驚的問題:“大人,我覺得各師團之間的福利分配太不公平了。有的部隊,一年到頭靠上面發下來的津過日子,也就夠不死。而有的部隊,那個闊氣真是沒法說了,連小兵都養得頭大耳!至于那些部隊長們,那更不用說了!”
這是個非常敏的問題,席間立即響起嗡嗡的輕聲議論。
紫川秀問:“你歐敬是吧?你是軍團第三十一師團的長?”
“正是,大人。”
“歐長,你所謂的連小兵都在大把大把地摟錢,指的究竟是哪支部隊?”
席間立即咳嗽連連,在座的幾個軍神不安。
“這個……”歐說又止,最后說:“大人,事是明擺著的,您只要下去一趟馬上就明白了!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出問題來!”
“放肆!”瓦德厲聲叱道:“歐旗本,你在跟上級說話!”
歐旗本忙起道歉,紫川秀寬容地擺擺手:“沒什麼,事先都說好了,今天言者無罪。大家有什麼話,覺得不滿的地方,提出來就是了。”
他心里也是有數的。普欣旗本曾跟他說過,在黑旗軍各個部隊之間的收相差是很大的。
有些邊防部隊駐扎在關鍵的關卡,把守通要道,那里每天與林家的商貿往來流量巨大不可計數,其中自然相當大一部份是非法的走私勾當。
為了打通這些關卡,那些非法商人自然得與那些駐守長相勾結,進貢他們錢財。
普欣說得夸張:“有的要害關卡的小隊長,那真正是日進斗金,你哪怕換個統領他都不愿意呢!”
眼看他們日子過得舒服,那些駐扎在邊遠行省,分不到油水的部隊自然會眼紅了。
紫川秀當然不會阻止,相反的,難得找到一個突破口,他還在不停地煽風點火:“瓦德,你不要攔住大家嘛!我這個人最民主了,大家有什麼意見盡管說!”
得到軍團長的支持,那些軍們更是雀躍。
第三十一騎兵師歐旗本、第三十四步兵師克倫旗本、第三十六步兵師賽諾斯旗本、第三十八步兵師團的薩科旗本和第三十九步兵師團的蕭邦旗本等部隊長都先后發了言,有人聲討那些富裕部隊的繁華奢侈,說他們的普通軍休假都住進了香格里拉賓館,喝的是上千銀幣一瓶的黎瓦珍藏酒,有的人則哭訴自己部隊的困窘,讓人聽了覺得他們還沒有全部被死真是個奇跡。
大家或諱或直白,反正意思就一個:軍團的福利分配制度太不公平,現在迫切需要改革!
眼看群激憤,紫川秀斜眼瞄過去,為軍團前負責人的瓦德副統領也坐不住了。
他忙起向紫川秀請罪,說自己不了解基層況,安排欠缺周到。今后,一定會采取措施來解決的,只是部隊換防牽涉的方方面面問題比較多,希大人能專門出個時間讓他來專門匯報,也請下面的弟兄們諒解。
紫川秀也不想把他得太,微笑道:“好的,那這個問題我們就改天再議!請大家放心,在我任一定會解決的,定然會給大家一個代!”
“秀川大人萬歲!”歐旗本振臂一呼,那些軍跟著起立高呼:“萬歲!萬歲!”
還坐在原地的軍們眼看不對:若不參與的話,豈不顯得自己跟新上任的軍團長大人離心離德?他們連忙也跟著喊:“萬歲!萬歲!”
如雷的萬歲聲中,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顯得大家是多麼發自肺腑地擁護秀川大人。
紫川秀著實暈乎乎了幾秒鐘,他環視左右,剛好捕捉到文河參謀長邊若若現的笑容,馬上清醒過來:眼前這熱烈的歡呼場面,不過是黑旗軍部分贓不勻,外加勾心斗角的鬧劇罷了。
想通了這點,他頓時興趣索然,手:“靜一下,現在,我有來自統領和軍務的指示給各位——是軍令。”
聽到有來自統領的命令,軍們紛紛收斂了表,肅容坐回原位。
不管他們為津鬧得多麼歡騰,但是軍隊的鐵紀還是在他們腦中深固的,戰事一起,軍令高于一切。
紫川秀拆開手上的信封,將事先擬好的軍務通知讀了一遍,大意是說為了消滅萬惡的流風家匪軍,家族需要大量過訓練的練戰士。
在今年的十二月中旬,軍務將在旦雅軍區舉行一次空前規模的陸軍演習,大量的預備役部隊將從帝都以及中東部行省集結到旦雅來,此次演習將由黑旗軍負責組織和指揮,容包括步騎兵混合野戰預演、攻城對抗、步兵對抗騎兵演練、長途急機演習等實戰演練。
“請問大人,”負責軍團后勤的瓦德立即出聲問:“增加的各地部隊將有多呢?因為我們作為東道主,要準備糧食、冬季服裝和住,事先得有個數才行。”
“大概在十四個師團,十萬人左右的兵力——說不定更多。”
“喔!”會議室里響起嗡嗡的驚嘆聲。
十萬人左右的增援兵力,再加上黑旗軍原來的部隊,那是將近二十萬人的大集結了。
對于一次演習來說,那真是空前規模的兵力集結——為了避免驚世駭眾,紫川秀還不敢把真正的數目說出來:其實是將近四十萬的大軍!
如果公布了,就是白癡也知道這絕不是簡單的演習,旦雅的每一只螞蟻都會奔走相告,流風家和林家豈有不知道之理?
“此次演習的最高指揮長由黑旗軍的軍團長,也就是本擔任。將如此意義重大的任務委托給我軍團執行,這是家族對我軍團的信任,也是重托。屆時,總長、總統領、軍務長、幕僚總長等諸位大人都要親臨旦雅視察。諸位,我們不要做好接待兄弟部隊的準備工作,我們更要在這一個月做好練兵工作,接總長殿下的檢閱!這是一次實戰演練,如果我們黑旗軍部隊給其他部隊打垮了,當著總長的面,我們黑旗軍的臉往哪里擱?軍法當前,沒有人可言!諸位,本先把話說前面了,到時候如果誰的部隊拉稀,丟我們黑旗軍的面子,那就不要怪本不講,部隊長就自個拿帽子到軍法報到吧!”
“是!”軍們齊齊起立狂吼:“請大人放心,黑旗軍沒有孬種!”
“好!本要的就是諸位這種氣概!”紫川秀拍案而起:“從今天起,所有部隊進三級急狀態,恢復高強度集訓,每天早上披甲越野二十里,訓練用上真刀真槍,伙食上不要吝嗇,大魚大管飽!諸位,你們給我紫川秀賣命,我紫川秀也絕不會小氣,保證各位足食!”
“遵命,大人!”眾軍吼聲驚天地。
紫川秀并不是喜歡拖堂的人,會議結束得很快。
散會后,紫川秀住文河:“文河長,你留一下。”
文河不悅地停住腳步:“大人,您找我有事?”
“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等軍們都出去了,會議室里只剩兩個人,文河不耐煩地問:“大人,什麼事呢?”
紫川秀笑笑:“今天歐他們說的事,你是怎麼看的呢?”
文河仰著下說:“下認為,這是基層將士的心聲啊!在黑旗軍的高級軍層中,存在著一些不稱職,甚至是犯下嚴重錯誤的腐化份子,他們與不法商人相勾結,大肆收賄賂,生活腐化墮落,嚴重敗壞了軍紀和軍隊的威……”
“那這些腐化墮落的高級軍都是誰呢?”
“這個,下沒有確鑿的證據,不好指控他們……”
“其實你大可說得明白點的,瓦德和他的幾個親信不干凈,我早就知道了。”
文河一驚,呆呆地看著紫川秀。
“其實第一天上任我就知道了。瓦德一個副統領軍,他一年的薪水有多?他送我的那麼一棟豪宅,還有里面的家,他不吃不喝一百年也買不起啊!我已經調查了,這筆錢不是從軍費里面挪用的,自然也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大人您既然清楚,為什麼……”
“水至清則無魚啊,文河!”紫川秀長嘆一聲:“文河啊,今天你為什麼耍這種手段呢?”
“大、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歐旗本可能很不滿,但他們絕不敢公然得罪瓦德這位軍團的第二號權勢人的,在會議上公然發難。當然了,若有軍團的參謀長在后面撐腰的話,那自然又是另一回事呢。歐、克倫他們幾個都是從中央軍調來的吧,是你的親信,是不是?”
文河沉著臉,很不愿地回答:“是的。”
“你把眾人對瓦德的不滿暴在我面前,想給初來乍到的我造一個印象:瓦德一直非常不公平地制著中央軍派系的軍們,他是個暴君和土霸王,現在大人您看,打倒了他,大家是多麼高興啊——這種計謀太過淺太簡陋,連我都看出來了,瓦德他會不知道你在背后搗鬼?”
文河沉著臉不出聲。
“你打著什麼念頭呢?你想啊,自己是真刀實槍賣命才換來的副統領,而紫川秀那小白臉卻是靠拉拉紫川寧的角就當了統領——”
“下、下絕無此念……”
“你想啊,那個小白臉靠著招搖撞騙就混了個統領,真本事一點沒有,而我文河大人這麼有本領的人居然屈居他下面,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大、大人!”
“而且那個小白臉又貪婪得很,一上任就收了瓦德的一棟小樓和,我剛正廉潔的文河大人怎麼容得下這種事?于是,你就指示你的親信拋出個難題出來,好對那個沒本事的小白臉為難一下——”
紫川秀越說越慢,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會議桌頃刻碎:“告訴你,文河,老子的統領也不是買來的,若論尸山海,老子見的未必比你!就在魔神皇眼皮底下,我一口氣砍了他們五十多員將領,殺得卡頓親王奪路逃竄,順手還把雷洪給凌遲了!魯帝,你聽過吧?魔族公爵兼軍團司令,你們在帕伊的老對手;羅斯,你也該知道,韃塔族首領,魔族公爵兼軍團司令,這些了不起的大人他們現在在干什麼?他們在幫老子刷皮靴!你的老上司斯特林是我同手足的好兄弟,但就是他,老子也敢說站出來比個高低!”
紫川秀輕蔑地翹起了小指:“相比之下,你這個兵子算什麼?居然在我面前搞花樣,若不是斯特林囑托我照顧你,你早被一腳踢回帝都看門了!當年我當副統領時候在哥珊部下當了半年斟茶倒水的行政副長,那個職位可還空著,你可是愿意去接替?”
那個往常總是帶著溫和微笑的年輕人發起怒來竟有這麼可怕的威嚴!
軍隊中講究的實力與戰績。文河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勇猛和戰功,卻不料突然發現新任統領武功更加強橫,戰功更是驕人,他的驕傲心理瞬間被擊個碎。
被紫川秀這麼一連串迅猛如雷地誅心猛擊,久經沙場的老將徹底崩潰:“大人,下該死、該死!下狂妄自大,請大人放我一馬!”
眼見把他嚇唬得也夠了,紫川秀放緩了語氣:“文河,我一直記得當年的你,在帕伊保衛戰中,你拿著淋淋的馬刀砍倒了二十幾個魔族,負大小傷十多卻堅決不肯下陣地,那些事,我都記得的。”
文河眼淚都流出來了:“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你是個好戰士,卻不是個合格的謀家,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沒有哪個上級會喜歡一個驕橫跋扈,又在暗中搗興風作浪的部下!”
“大人……”
“你是斯特林的老部下,我也是斯特林的兄弟,我是把你當自己人看的。今天的話說得重了點,你不要怪我。說老實話,黑旗軍里我看得上眼的也只有你一個。瓦德溜須拍馬最是拿手,但帶兵,靠他是靠不住的。其實有什麼事,你可以私下跟我說聲,沒必要搞這種鬼鬼祟祟的花樣。你以前是條明磊落的漢子,怎麼一到西南就變畏畏搞小作的人了?”
文河愧萬分,紫川秀拍拍他肩膀:“好了,沒什麼事了,該怎麼做,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大人,不用想了,”文河堅決地說:“先前我有眼無珠冒犯了大人,如果大人不嫌棄的話,我愿意跟大人您走!”
“嗯?”
“大人,我是真心實意的!其實斯特林大人也來信讓我輔助您,但那時我鬼迷心竅,對大人抱有輕視之心——總之,是我該死!以后,大人,我會全心全意效忠您的,忠心不二!”
紫川秀板著臉說:“不是跟我走!你是紫川家的臣子,你應該效忠的是家族,是參星總長和寧小姐!效忠我,那像什麼話,你把我當軍閥了嗎!”
“是,是!下失言,下明白怎麼做了!”
紫川秀起慢慢踱步:“今天的練你也看了,那些兵隊列倒是排得很好看,但實力如何?你是帶慣兵的也該看出,那些兵馬能打仗嗎?部隊戰斗力比方勁大人在世時候差得遠了!”文河承認:“因為是新招來的部隊,他們的素質確實差點。瓦德把訓練時間全部搞隊列了,這樣好看,糊弄上面來檢查的大員容易。我跟他說過幾次,但他堅持說西南地方太平,也沒什麼仗打,不必那麼麻煩了,我也沒辦法。”
“搞那麼多隊列有什麼用?走得好看就能把流風霜嚇跑了嗎?瓦德真是個廢加僚!”紫川秀不屑地說:“文河,以后部隊訓練這塊我就給你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你給我著重訓練兵廝殺、白刃戰技能、近戰、陣列配合和野戰奔襲這些容,步兵每周兩次二十里越野拉練,騎兵讓他們馬上砍木樁,盡快增強他們的能和耐力!搞點實際點的東西,我們當兵打仗的,要那麼多花架子干嘛!”
文河聽得心花怒放,他這種直來直往的老行伍也是最討厭花架子的,紫川秀大罵瓦德的話簡直說到他心坎里面了,而且還委以他重任,他簡直深生我者父母,識我者秀川大人也。他抬起頭:“大人,莫非有仗要打了?”
紫川秀笑笑,回避了這個問題:“我沒有權力回答你這個問題。但不管打不打仗,部隊的戰斗力絕不能丟下!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啊!”
“明白了,大人!”文河興得臉上的每一道刀疤都發著紅:“大人您放心,只要給我半年時間,我會給您打造出又一支中央軍來!”
“放手去干吧!另外,歐他們你給我制他們安份一點,那件事我自有安排!”
“是,大人!”
看著文河興地離開房間,紫川秀滿意地閉上眼睛。
今天的這個場面可不簡單,先以雷霆萬鈞之勢猛地地將文河擊垮,然后又是語重心長地他,這樣兼施,終于將這員桀驁不馴的將領收服為自己所用。
文河雖然跋扈,但他的軍事能力是很強的,他得了斯特林的真傳,有他幫自己練兵就等于小半個斯特林了。
紫川秀舒服地翹起二郎:這下好了,總算有個人替自己背起那些苦活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