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回來喻研攢了一堆活要干。

在教學樓上完課，給帶的幾個博士生定好了論文方向，喻研就馬不停蹄去了實驗中心，一頭扎進實驗室直到深夜才出來，工作的時候不覺得，一出來就了。

邵慕言比還要忙。

喻研帶著宵夜去邵慕言那邊的時候，他還沒給學生開完會。

一進去就覺到了氣氛的張。

“怎麼了這是？”

一個實習生幫忙接過喻研手里的東西，小聲說著況，“邵教授走的這幾天實驗室一個設備出了點紕，導致這段時間做的數據都了，得重新來過。偏偏這事司師兄沒及時告知邵教授，想著自己理，結果白白耽誤了幾天時間，正挨訓呢。”

邵慕言很發火，發起火來氣場全開，震的學生們大氣不敢。

出來的時候，一個個眼睛都是紅的。

還有幾個臉皮薄的，都抹起了眼淚。

喻研在心里輕嘆一口氣，也不好說什麼。

如果是意外之失倒也罷了，但人為導致的紕，換做是也得發火。

造的損失是一回事，主要是耽誤時間。

喻研點了不宵夜，招呼著大家吃東西，邵慕言和司南還沒有出來。

“司師兄這下慘了，不會挨尺子吧……”

“噓，說話。”

喻研在心里替南哥把汗。

言叔叔帶徒弟的風格跟爺爺一脈相承，越親的越嚴。

邵慕言學生很多，但真正了喻家門的也就司南一個，親傳弟子和學生還是有明顯區別的，平時該教的東西一樣教，但犯了錯，學生頂多罵兩句，徒弟就不一樣了。

不一會兒邵慕言和司南一前一后從里面出來。

邵慕言板著的臉在看到喻研時松了下來，還挑起了一笑，“你怎麼來了？”

“過來給你們送吃的。”

喻研笑了笑，平時這種事邵慕言干的多，過來的次數當真不多。

以后可以常來。

“吃還是吃餛飩？”喻研給邵慕言拆開一套餐。

邵慕言洗完手過來，“餛飩吧。”

喻研又朝司南看過去，司南旁若無事地跟眾人說笑打趣著，只是眼角的紅讓人看著心疼，端起一碗拌也沒坐下吃，站著吃完的，還給邵慕言也拌了一份。

“老師，您嘗嘗這個，很味。”

邵慕言“嗯”一聲，接過，司南就把他沒吃完的餛飩接過來倒進了自己碗里。

親師徒，誰也不嫌棄誰。

喻研給司南把辣椒包拿過去，背著人悄悄問他：“你怎麼樣？”

司南一副“哭無淚”的模樣，“挨了三十，疼死我了。”

他大都一一地疼，本坐不下。

“我那有藥膏，一會兒拿給你。”

喻研把辣椒包收回來，“別吃辣了，再上火。”

司南只能喝點淡淡的餛飩湯。

“幸虧你來了。”

司南對喻研表示謝，“你一來，老師心好了不，剛才我跟他說話都理我了，不然怎麼也得晾我三天，那才真的折磨。算哥求你，你早點跟老師好了吧。”

后一句他有點故意攛掇的意思，本來以為會招來喻研一句“別瞎說”。

沒想到喻研聽完，很認真地點點頭：“行，我努努。”

司南捧著餛飩的手一晃，瞪大眼睛看著師妹。

心里大喊一聲：哇靠！

老師的春天要來了啊！

—

散場的時候喻研給司南遞了一管藥膏，沒避著邵慕言。

司南道了謝，卻朝邵慕言看過去。

老師不發話，他還真不敢用。

“蘇大夫的藥膏，頂貴的東西，他用了浪費。”邵慕言淡淡道。

司南委屈地還回去。

喻研卻道：“南哥之前幫了我那麼多忙，應該的。反正你那還有，我用你的就行。”

哦？

后面這句，邵慕言聽了很舒服。

終于和他不分彼此了。

“給你你就拿著吧。”

邵慕言變臉很快，對收下藥膏的司南道：“今晚不許抹，好好疼上一陣子，長長記。”

司南紅著臉，哎哎應是。

司南回家屬院，喻研則和邵慕言去了教師公寓樓，準備正式把人給接回去！

離得很近，但因為要搬家，邵慕言還是開了車。

“今天沒嚇著你吧？”邵慕言后知后覺，他今天火氣確實大。

嚇著那群崽子他倒不怕，但不想喻研對他有什麼看法。

“沒有。”

喻研輕輕一笑，“我也是帶學生的，你是沒瞧見我發起火來，也嚇人。”

邵慕言笑著點頭，“這我信。”

喻研輕推了他一把。

兩個人笑。

“其實就是著急，不過學生嘛，哪有不犯錯的。”

喻研這話說出來很像以前勸爺爺的口吻，自己且笑且嘆：“我總記得小時候在房間里聽到爺爺訓學生，跟打雷似的轟隆轟隆的，可爺爺只要一出書房，對我就是笑容滿面的，以至于我一直都不理解叔叔伯伯們怎麼那麼怕爺爺。”

邵慕言也記得清楚，前一秒還在書房踹人，板子揮得虎虎生風的老師，下一秒出了書房就變慈眉善目的好爺爺，抱著孫出去看花看草，背著手把學生轟走。

——都趕滾！別嚇著我寶貝孫！

“不過長大后我就理解了。”

喻研說：“尤其是，當我決定走科研這條路之后，爺爺對我的態度就變了。我出國之前，他把我進書房和我聊了很久，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說你。”

邵慕言一怔，“我？”

“對。”

喻研看他一眼，“爺爺說，你是他眾弟子里最有智慧有天賦又夠勤勉的一個，不需要怎麼施，自己給自己的力就足夠多了。可就算是這樣，在科研這條路上依舊要經歷許多失敗、困苦。他讓我做好準備，這是一條孤獨的旅程，想要走下去，勢必要放棄很多東西。比如說，家庭。以及，。”

邵慕言心口一滯。

車子在公寓樓下面停了下來。

“言叔叔。”

喻研攥了攥手，掌心有些，“三年前我出國，離婚，就決定了往后余生一個人過了。我不適合婚姻，也沒有能力去經營一個家庭。我……確實對你了歪心邪念，但，我能給你的東西太有限。你要是跟我回去，我對你，可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邵慕言一顆心撲通撲通馬上就要跳出來。

他盯著，滿腦子都是說的那句“確實對你了歪心邪念”。

嚨一哽，他問：“怎麼個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