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羨的手指開始劇烈抖起來，連呼吸都開始紊，聲音沙啞而苦：

“喬珍，我后悔了，我心里一直都是喜歡你的……”

他幾乎是放下一切自尊和偽裝，向喬珍出最真實最卑微的狀態，能夠接這樣的自己。

紀羨嚨干，仿佛沉溺在漆黑旋渦，說不出話，只迫切想要抓住唯一的明，朝喬珍出手。

下一秒，“嘭”地一聲！

他臉上被毫無防備重重錘了一拳，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直接向后倒去，在地面上猛地濺起一片激烈的水花。

雨傘被打在一旁，包也重重砸在地上，甚至掉出來不珍貴的首飾。

秦亦馳不知何時沖到他面前，沒給他息的機會，單手用力掐他脖頸，另一只手準錘向他腹部，又快又準又狠，簡直要把他活活打死。

紀羨骨頭咔嚓咔嚓作響，疼得五臟六腑都要裂開，表因痛苦而扭曲，生理和心理都被嚴重摧毀。

秦亦馳滿眼戾氣，揪住他領，把他頭顱狠狠磕在地面上，冷聲譏諷：

“喜歡？”

如果真的喜歡喬珍，不會眼睜睜看著欺負，不會不顧的意愿就，不會選擇足破壞的幸福，更不會一次次跟蹤擾，讓擔驚怕。

比起紀羨雙目通紅、破防到極致，秦亦馳則滿臉平靜，一字一頓揭開淋淋的事實：

“你喜歡的，一直都是你自己，裝深給誰看呢？”

自私自利，冷漠虛偽。

秦亦馳盯著紀羨狼狽的臉，眼神狠戾而漠然，像是居高臨下看著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小丑。

暴雨越來越大，狠狠敲擊在兩人上。

雨聲太響，喬珍撐著傘站在邊上，聽不到兩人的對話，滿眼焦急和心疼。

忽然，“轟隆”一道驚雷炸開，劃破天空的沉悶，震耳聾。

紀羨目眥裂，嚨涌起咸的腥味，大腦有一瞬恍惚。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睡覺了，很累很累，覺周圍的路燈都在不斷虛化……

出生以來，他就是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必須嚴格按照指令做事。

他的目標是什麼？信仰是什麼？好是什麼？

沒有。

是一片空白，全都是無。

他只知道一切都應該做到完，只要一樣接指令、認真照做就可以了。

可是然后呢？完這些然后呢？延續紀氏然后呢？他應該做什麼？

他甚至沒有朋友。

他孤獨落寞，迫切的需要一群人捧著他，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到自己是活生生的人。他又何嘗不知道，那群人其實就沒有真心對他。

奉違、兩面三刀，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他都知道，但那又怎麼樣？

直到喬珍的出現……

他怎麼可能不喜歡喬珍？

紀羨無法容忍，躺在地上用盡全力掐住秦亦馳的脖頸。

秦亦馳卻像是沒有覺一樣，薄抿，只冷漠無地拎起他，再把他腦袋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地面，濺起一層層帶著微弱的水花……

不知過去多久，紀羨毫無力氣、徹底倒在地上。

雨水沖刷在臉上，紀羨眼睜睜看著喬珍為秦亦馳撐傘。

這一幕像是鋒利的刀片深深刺痛他雙眼，割得人遍鱗傷。

“喬珍……”紀羨艱難嗚咽著，連靈魂都在痛苦掙扎，祈求能夠憐憫自己、心疼自己。

喬珍只略微低頭，淡淡看了他幾秒，眼眸疏離又漠然，像是在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語氣很平靜：

“別再找我了。”

“從今往后，我不認識你。”

聲音輕如羽，可每一個字都重如千鈞，狠狠釘在心上。

那雙漂亮清澈的眼眸里，再沒有以前的喜歡和期待，甚至連譏諷和厭惡都沒有。

紀羨面一僵，瞳孔驟然。

心臟仿佛被一只大手牢牢攥、滲出一滴滴酸疼痛的，慢慢將他整個人無吞噬掉。

他快要急瘋，嚨瞬間涌出一鮮，在地上掙扎著跪起來，啞著嗓子喊：

“不，不要……喬珍，你恨我，恨我也好，別忘記我！”

不要這樣沒有表，不要這樣對他……

紀羨跪在地上，親眼看著喬珍轉過，看著牽起秦亦馳的手往里面走，看著兩人在路燈下格外和諧般配的影。

“撲通——”

他仿佛卸去所有力氣，倒在地上，被骯臟的積水浸。

暴雨徹底模糊紀羨的雙眼，他絕而破碎地重復呢喃：

“別忘記我。”

腦海中不斷涌出曾經的甜點滴：想起喬珍朝他笑起來、滿眼都是他的模樣；想起喬珍看他、被發現后低頭紅臉的模樣；想起喬珍送給他東西、說只喜歡他的模樣……

這些回憶像是一朵朵煙花，璀璨奪目、流四溢，卻轉瞬即逝。

與如今冰冷刺骨的暴雨夜形鮮明對比。

“嘩啦啦”的雨滴砸在臉上，像是在無嘲笑他。

路上的積水越來越深，紀羨也一點一點被淹沒，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好像一直躲在封閉暗的小屋子里，期盼著有人能夠真正走進來。

很多人想要嘗試打開這扇門，可他們只是為了屋里的寶，而且堅持不了多久就現出原形、慢慢地走開了。

喬珍就在這時出現，鼓起勇氣敲響他的房門，敲了一遍又一遍。

可他遲遲沒有開門，無數次驗證喬珍的真心，想用冷漠來確認喬珍是真的想進來。

他有恃無恐、高高在上。

后來，敲門的人心灰意冷，轉離開。

當他意識到錯誤、沖出去挽留的時候——

一切都晚了。

是他親手把趕走的……

忽然，一陣腳步聲逐漸近。司機撐著傘，滿臉詫異，慌慌忙忙跑過來想要把他攙扶起來：

“欸喲，爺，可算找著您了，您怎麼在這兒啊？夫人還等著呢！”

紀羨耳邊“嗡嗡”作響，聽不到任何聲音，心臟徹底涼。

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又或者是水，一團。

他雙眼空潰散，終于低下頭，茫然而無助地捂住臉。

悔恨的淚水緩緩溢出指，紀羨抑地嗚咽，在暴雨里哭的泣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