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嬈面緋緋，臉蛋燒紅得燙人，心中卻盈滿了甜滋味。

迫不及待想行笄禮，這樣兩人就能日日膩在一塊，跟二哥二嫂一樣當一對神仙眷。

十四歲到及笄之前，這短短的一年卻是裴嬈最快樂的日子，每一天都幸福得像是在作夢，甚至已經想好將來要和牧逸春生幾個孩子。

當時的和牧逸春如何也想不到，待及笄之后，等待兩人的卻是一輩子的夢魘。

※寫文不易，請支持晉江正版，筆芯※

裴嬈再次醒來時，永壽宮的上空籠罩了層層悶厚的云。

雖然曾夢過年時多次，卻從未像這一次夢得如此清晰，好似又重活了一遍那般。

雖已醒來，卻躺在榻上也不。

腦袋因纏綿病榻多日而有些昏沉，子亦是虛弱不堪。

耳邊是進進出出的細碎腳步聲，與刻意低音量的談聲，永壽宮的宮人們臉上皆著驚惶哀傷之。

原本在江南游玩的太上皇和太后，也在收到太皇太后病了的消息之后，就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太皇太后連病數月，子日益衰敗，不論是醫或太醫院們的太醫皆束手無策，此時永壽宮外已跪了許多王侯公卿。

清河公主更是日日侍寢在側，一雙眼早就哭得通紅。

“太上皇和太后已經進宮，母后您再等等，他們很快就來了……”清河泣不聲。

裴嬈大限將近，油盡燈枯之際卻一點也不害怕，甚至有點期待，這個皇宮困了一輩子，終于可以明正大的離開了。

如今兒子幸福，孫兒孫們亦過得很好，心滿意足，唯一讓牽掛的那個人也早已不知去向。

雖有憾，但能在臨走前再次夢見的牧郎，心中很是歡喜。

待凌容與和盛歡趕過來時，清河公主已經泣不聲，如今的大梁皇帝，也就是盛歡的兒子凌睿琛及兒純熙也候在左右，此時眾人皆是面容悲戚。

裴嬈見到兒子和兒媳，原本蒼白的氣漸漸紅潤起來，“容與、歡歡，你們回來了。”

將死之際，所謂的稱謂也沒那麼重要。

裴嬈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就是想直接喊他們的名。

盛歡一雙眼熬得通紅，強忍悲痛，“母后。”

“母后。”凌容與上前，低沉的嗓音也難得的著明顯的悲痛。

僅管他前世已經親手送走裴嬈一次，如今又要再送一次，他亦是難不已。

裴嬈說話的聲音已經有點聽不清，氣若游：“我不想葬進皇陵。”

就算死也不想與景帝葬在一塊，對別的妃嬪而言，與先帝同葬那是無上尊榮，可對來說并不是。

凌容與眼微紅，點頭道：“兒子知道，兒子會替你再尋一風水寶地。”

前世裴嬈也沒有和景帝葬在一塊。

“母后，兒子其實有一件事瞞了你。”

裴嬈吃力的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其實牧逸春早在七十三歲辭那年就已病逝，只是他臨終之前求兒子代他瞞，牧逸春怕你得知后傷心難過，遂要兒子對此事閉口不提。”凌容與道。

牧逸春知道凌容與對自己還是有些意見，臨死在即的人，臉面一點也不重要，最后一口氣時，不管何氏就在一旁，難得的自私了一回，求著凌容與替他瞞住此事。

凌容與還記得當時牧逸春那低聲下氣與急迫擔憂的面。

當牧逸春開口求他時，可說震撼許久。

凌容與也是那時才知道，這個他厭惡了兩世的男人，對他母親的意埋藏得究竟有多深、有多重。

凌容與口中所言，裴嬈其實早就想到了。

的牧郎還是跟當初一樣，事事都為著想，就連溘然長逝之際也不忘待凌容與。

為、為國、為了已故得牧夫人，卻從不為自己。

他分明可以在景帝將自己奪走之后，就與斬斷前緣，與他人再當一對神仙眷。

牧逸春卻選擇了最傻的方式，意無反顧的對景帝俯首稱臣，忍各種嘲笑與辱，只為了能偶爾在遠見上一眼。

就連最后，還拉下面子求起了的兒子。

的牧郎好傻啊。

裴嬈意志渙散之際，仿佛看到了玉琢一般的年郎朝走來。

他不再是一頭白發，而是烏發雪、眉如墨畫，容貌就和年時一模一樣，可他的神態卻無年時的輕狂霸道。

他的氣質沉穩，溫潤如玉，俊矜貴，然而不論他如何改變，都一樣教心不已。

“阿嬈。”風姿特秀的年郎朝出手，嗓音清冽如泉，卻帶著濃濃的繾綣與思念。

裴嬈微微一笑，心滿意足的閉上眼。

的牧郎來接了。

※

“姑娘、姑娘您快醒醒！”

耳邊傳來悉的喊聲，裴嬈原本漸消的意識再次清晰起來。

有人在搖，語氣還很著急。

“姑娘今日怎麼睡得這麼沉，來來回回喊了好多次都不醒，”那人嘀嘀咕咕，“您趕醒醒，大事不好了……”

裴嬈覺自己原本已踩上云端，下墜的失重卻隨著聲聲喚，驀地涌上心頭，將拽了回來。

猛地睜開眼，頭頂承塵隨之映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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