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傾現在聽這蠢東西說什麽都不會驚訝了,他頗為心平氣和地問:“憑什麽要我做小?”
“總得分先來後到呀,我與小六子有言在先,誰讓你之前磨磨唧唧的。你要是願意的話,我還得再去問問小六子的意見。”
魏傾的心之分一言難盡:“按照規矩,我是不是還得給小六子敬茶?之後的日子怎麽過?每月一三五七九你在我這兒?二四六八十住小六子那兒?”
霜落撓頭,還真沒想過那麽多,小聲道:“其實沒這麽麻煩,一直跟你住也行……”
“做夢去吧!”魏傾摔了袖子疾步往前走,只想趕回福寧殿歇下。
“哎別呀,你做大也行,都可以商量。”
“大的也不行。”
霜落小跑跟在後頭,一雙小噠噠噠,上也閑不住:“阿吉別生氣,我錯了不逗你了。既然你不願意做我的對食,那為什麽要求我親你呀?你可知……”
霜落自己的,親親不能隨便給別人的。
“我有病,一種稀奇古怪的病。”魏傾倒也不瞞著,如實道:“有人告訴我拿你做藥,可解。”
拿做藥!霜落警惕地了脖子。
難不往後要喝的,割的嗎?又不是那西天取經的玄奘和尚,渾是寶吃一口就能長生不老。
“你誆我。”
魏傾面上有幾分難得的認真:“沒誆你,不然大晚上的費勁把你拐來這裏做甚?當然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試藥!”
霜落剛落回肚子裏的心又吊起來。許是周遭環境太過詭異,小太監這番話瞧著又不像開玩笑,霜落竟有幾分信了。
有人要吃,嚶嚶……好可怕。
“我……我不好吃的。”霜落擺手,“姑姑總說我瘦猴兒,丟到山裏野狼都嫌棄。阿吉你得了什麽病?千萬不要聽一幫江湖郎中胡說八道,有病就到安華堂去,吃我鐵定沒用。”
魏傾極富深意一笑:“有沒有用,你讓我咬一口不就知道了?讓我瞧瞧,是咬脖頸,還是咬胳膊……”
“袖子掀開,我挑一塊的……”魏傾近。
霜落連連後退,眼神充滿了防備。在眼裏,此時的小太監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惡狼,茹飲的那種。
小太監真會算計,先心積慮接近,再把拐到擔水巷子來,就是想趁人做掉治病!好一出人計!
霜落可不是什麽聖母,上的都是自己攢下的,珍惜的很。挨打罰跪就算了,現在還要被吃……
誤人啊……
瞧那副慫樣,魏傾自覺扳回一程,痛快了:“算了,現在不吃,幹的上沒幾兩。養一點,藥效興許能好些。”
小太監神嚴肅,越說越像真的。
霜落要被嚇哭了:“你別說了,我真的不好吃。”
“好不好吃嘗過才知道。”
擔水巷子長長,一眼不到頭。霜落想跑,可是黑燈瞎火的,連只燈籠也沒有,再回想方才殿森可怖的場景,霜落決定先跟著小太監出了擔水巷再繞路回浣局。
膽子小,只能繼續跟在魏傾後,也不敢靠得太近,特意拉開一小段距離。
惡狼小太監,數不清的冤魂,四周怎麽看怎麽恐怖。霜落邊走邊給自己壯膽:“算命先生說過,我一正氣妖魔鬼怪遇見我都得繞道。不怕,不怕……”
回想方才殿嚇得四竄的狼狽樣,魏傾好笑:“一正氣會被幾只老鼠嚇破膽?”
霜落兩耳不聞窗外聲:“不怕,不怕……”
一路碎碎念,直至出了擔水巷一溜煙跑沒影,連再見都沒說。魏傾心大好,信步閑庭回了福寧殿。
夜裏,霜落心裏揣著事睡不著,輾轉反側鑽進雲芝被窩裏,問:“雲芝,你說世間真有要吃人才會好的怪病嗎?”
雲芝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答:“有吧,小時候聽老人講過。我們村有個人長相極,凡是進了他家院子的就沒出來過……聽說都被那人吃了,骨頭都沒剩下,老人管這種病狐貍病。”
長相極,吃人……這不就是小太監的怪病嗎?
雲芝年歲比霜落大,見聞也多,霜落對這話將信將疑。在被窩裏瑟瑟發抖,“怎麽辦,我好像遇到男狐貍了。”
雲芝嘻嘻一笑,逗:“小丫頭是不是想男人了?宮裏清心寡的日子不好過吧?也是咱們命不好沒呆對地方,要是有機會出宮,我非得帶你長長見識……”
“你都快十六了,該開開葷哈哈哈哈……”
長勞什子的見識,命都快沒了。今年怕是犯太歲,有人要的腦袋,有人要吃的喝的……開葷什麽的就不必了,霜落想找座廟拜拜神仙。
“雲芝,這種男狐貍怎麽對付啊?潑狗有沒有用?”
寂寂深夜,正是休息的時候。
床鋪另一頭的朵蘭忍了好一會,罵道:“你倆真行,什麽時辰了還不睡覺,明早還想不想幹活了?”朵蘭年歲比兩都大,心腸不壞就是子冷了些。
“這就睡了,不好意思啊朵蘭。”霜落悻悻閉了,躺雲芝被窩一塊睡了。
第二日一早下了朝堂,魏傾宣國師到福寧殿覲見。
國師一把年紀走路巍巍,俯首在地抖的跟篩糠似的。上次回去後他想了想,哪個皇帝能接自己氣不足的事實,國師長了教訓這回不敢說話了。
不料魏傾率先開口:“朕想了想,上回國師言之有理,既然當前沒別的法子試試也無妨。只是這至至純的子之,國師覺得在何?”
國師沒想到這砍人不眨眼的帝王還能聽進去勸,忙欣喜道:“陛下老臣算過了,萬存于毀于。山南水北為,以福寧殿為坐標,山南乃沿北宮巷往南,水北則德勝門以西,這其間必有陛下要找之人。”
北宮巷往南,德勝門以西……好巧不巧,浣局就在其中。
魏傾頗為無奈地閉眼,這大概就是命吧……
“陛下……”國師提醒:“眼下朝局剛穩,陛下夢魘的事不宜太多人知道。如果找到那子直接帶回福寧殿,只怕太後和文武大臣那邊不好應對。”
“老臣還得提醒陛下,此舉終究是緩兵之計,若想治還得尋到源頭。”
這些魏傾自然考慮過。夢魘的事太醫院顧及家人命守口如瓶,若大張旗鼓將人帶到福寧殿,太後,前朝後宮肯定鬧翻天。并且,魏傾一直覺得夢魘之事蹊蹺,只能低調理,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依老臣之見,陛下不如在宮外找宅子將人安置,若陛下信得過老臣,老臣願傾之獻之辦妥此事。”皇帝此次傳喚讓國師心中油然而生一使命,說話不自覺的氣了幾分,腰桿也直了。
魏傾沖他招手:“你過來,替朕去辦一件事。”
浣局一早出了件大事,春桃被人發現淹死在護城河裏。一幫宮娥嘀嘀咕咕:
“真邪乎啊,昨晚從外面回來還樂呵呵的跟我說,自己行大運遇見貴人,很快就要當主子了。”
“誰說不是呢!昨晚都宵了春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非要溜出去,說什麽也不聽,誰知道這一去就一晚上沒回來。”
“春桃平日樹敵太多指不定是誰下的狠手,嘖嘖嘖,年紀輕輕的真可惜。”
……
皇宮裏奴才的命不值錢,淹死個人不算什麽新鮮事。監很快下了定論:春桃失足落水,況且宵後跑出去,本就壞了規矩。
妙心眉頭皺,一大早沉著臉見誰都看不慣。霜落不想黴頭,覺得春桃死的有點奇怪。不過本就看不慣春桃,況且昨天春桃還把關起來現在也是罪有應得,霜落利落收拾完跑頤倦齋幹活去了。
到了頤倦齋霜落一拍腦門才想起來,昨天和小六子說好要一塊去保監登記名冊,再從十三所盤一間屋子。本來說的好好的,被阿吉一耽擱霜落就忘了這事。
“看見小六子了嗎?”霜落在頤倦齋裏裏外外找一圈沒見到小六子人影,又問了相識的人都說沒看見。
霜落心裏有不好的預。小六子和一樣,上午在頤倦齋幹活,午後回各自當值的地方,這些天一直如此,突然的反常讓霜落心裏不安。
果然,對壞事的預向來十拿九穩,從後院出來,只見陳發帶著幾個使太監氣勢洶洶朝而來。
霜落裝眼瞎,放下掃帚就要溜,不料陳發早盯上了,怪氣地喚:“喲,霜落姑娘這是打算到哪去?瞧這細皮的,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幹多活曬多太都俊的很。”
霜落在心裏罵了句死變態,回頭笑嘻嘻地應付:“執事公公說笑了,奴婢皮糙厚經不起公公這番言。”
說完又想溜,陳發豈會讓人如願,眼神一瞟立馬五六個使太監上前圍住霜落。
“霜落姑娘,時間到了。”陳發惻惻地提醒,“廉王妃給足姑娘時間,已經到驗收果的時候了。霜落姑娘如花似玉,手段了得肯定不會辜負廉王妃期。”
“來,跟咱家說說,你的對食是誰?領來讓大夥瞧瞧。”
霜落反問:“不是兩個月麽,還早著呢!”
陳發雙手在袖子,老神在在的模樣:“咱家說了可不算。王妃要咱家今日來拿人,可不能拖到明日。”
這個壞東西,敢挑今日來只怕早到保監去查過名冊,知道霜落至今無對食才敢這般耀武揚威。
“是那個阿吉的?”陳發裝模作樣,“咱家記得,上回你說你們兩相悅恨不得纏纏綿綿到天涯,真是讓人羨慕啊,咱家在宮裏多年都沒見過這等好姻緣。”
“霜落姑娘別怕,既然已經與阿吉對食,咱家也只是走個過場,見了人立馬回去向廉王妃稟報,你不必害怕。”
霜落急得額頭冒汗,保監沒登記名冊尚可有說辭,可眼下得先把人帶來過過場子。小六子也真是,怎麽偏偏今日不來,莫非小六子被陳發綁了?又或者,小六子的份暴了……
霜落心驚跳,應付道:“好巧不巧,他今日不適不宜見人,要不改日?改日我親自帶到公公面前,不勞煩公公跑一趟。”
聞言陳發一抿,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霜落姑娘這就說笑了,王妃今日給咱家的差事豈能拖延?甭管他生了什麽病,就算只吊著一口氣咱家也得見見。”
“他生了麻風病渾長疙瘩,醜郎君就不必帶出來污各位眼睛了,這點心意各位公公拿去吃酒……”霜落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袋銀兩,這是準備去十三所置辦屋子的,眼下不得不拿出來,霜落心疼的滴。
攢了好久的錢啊……就這麽散盡家財了。
有錢自然要收,不料一幫太監收了錢卻沒打算放過:“霜落姑娘,快點把人領過來吧,咱家差事急耽誤不得。”
“就是就是,看一眼就走。”
陳發怪氣:“你怕什麽?爽快點把人帶來。找對食是喜事,咱家看過還得給你們份子錢呢?”因為知道霜落至今沒找到對食,陳發口出狂言:“咱家話就放在這裏,今日見過你的對食,份子錢我出十兩。”
很快有人接腔:“我出十五兩。”
“二十兩。”
“三十兩。”
……
他們出價越來越高,霜落要窒息了。雙打,為難道:“我……能不能再寬限我幾日?”
陳發譏笑:“小東西,對食沒找到吧哈哈哈……那就不用裝了,走吧,跟咱家去菜市口。”
霜落霎時,菜市口不是砍頭的地方嗎?這就直接去了?都不給個留言的機會?
“等……等等,陳公公,你看……我……”霜落將剩下的銀兩全塞給陳發,“您在王妃面前幫我說說,說說不?”
“晚了!”陳發掂著銀兩,“帶走!”
一衆人沒走兩步,卻被人截住了道。
魏傾手裏甩著一截柳樹枝,靠在院牆上懶洋洋的。
日越過飛檐回廊在他上鍍了層金,今日他穿的還是那舊宮袍子,洗的發白,暗眼搭扣倒是系的整齊,襯得整個人神采飛揚,明不可方。
但凡有點眼力見的人,多看兩眼便知這人來歷不小。只因魏傾氣質實在太過突出,一寒磣擋不住與生俱來的高不可攀。再仔細點看,便會發現那半邊匿在暗的臉郁非常,有種令人膽寒的威懾力。
使太監常年在各宮跑,見過位最高的人無非就是陳發。眼下就覺得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子不長眼睛,敢擋陳公公的道。
這小子長相極好,氣質和尋常太監不大一樣,至于哪裏不一樣他們想不出來。想不出來不要,在這皇城裏頭的太監,腰間的牌子就是王道。看牌子的,是個新人……那怕個屁啊。
“你誰啊,別擋老子道。”有面生的太監怒喝。
“就是就是,耽誤了陳公公正事你賠得起嗎?”
魏傾笑了,如沐春風,上一個敢這麽和他說話的人,墳頭草都三尺高了。他估著這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很適合正令司的醉生壇。砍下手腳泡在酒缸裏,過個十年八年人都還能氣呢……
另外那個皮不錯,適合皮填草。再後面那個就平平無奇毫無特點,這樣的人魏傾最頭疼,只能抓鬮決定了……短短時間,魏傾已經把幾人的去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什麽名字?”魏傾想,他的小本本上又可以再添幾筆了。
衆人不知魏傾已經給他們安排好去,態度囂張的很。有個不知死活的太監上前推搡他:“你管老子啥,讓開,否則連你一起捉去菜市口砍頭。”
“想活命就滾!”
他站的地方恰好是一狹窄的廊道,一條長蹬在廊柱上攔住衆人。霜落個子不高,被圍在泱泱人群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能拖延一會總是好的。
甩開摁在肩膀上的手,蹦跳起來。這一跳,就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魏傾甩了柳樹枝,手討債:“要走可以,份子錢留下。”
“帝師大人,聽說您娘子傾心於您,隻因貪戀您的權勢和美色?”赫連冥燁:“不,她貪戀我身中奇毒無人能解。”“小寶少爺,聽說帝師孃子收養了您,是因為您是前朝遺孤?”小寶:“走開,我是我孃親生的!”閒言碎語傳入葉靈汐的耳中,第二天,那些亂傳謠言的人全部毒發暈倒。這一定是葉靈汐的報複!眾人紛紛把黑狀告到帝師大人麵前:“帝師大人,你娘子太毒了!”赫連冥燁連眼皮兒都冇抬,“我寵的,你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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