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不知道後宮究竟有多子, 在浣局幹活時也就往太後宮裏跑的最多,妃嬪居住的宮殿從來沒去過。不管有幾個,總之很多就是了。
霜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 魏傾是皇帝, 皇帝有很多人才正常。可不管怎麽說服自己,霜落還是難。那位子居貴妃之位, 長的很漂亮嗎?家世很高貴嗎?格好相嗎?
霜落向邊的人打聽一番, 皆說沒聽說皇帝後宮有“黑貴妃”這個人。好奇心驅使之下,霜落決定親自去福寧殿瞧瞧。
魏傾待過, 霜落喜歡去哪就去哪, 但要有人跟著。霜落準備去福寧殿,芍藥本來想差人到福寧殿知會一聲, 但被霜落阻止了。上說著不用驚擾皇上, 心裏卻想著提前通報說不準就見不到那位貴妃娘娘了。
冬日淡淡, 皇城之中沒有綠茵和花朵的點綴, 顯得有點冷清。都中午了, 宮巷上見不著幾個人, 偶爾有幾個清掃的奴才也是懶懶散散的模樣,在好的地方無打采的幹著活計。
霜落沒坐轎輦,就喜歡走路不習慣那東西。路過永寧巷時, 遠遠地一對人馬迎面朝們走來。對方排場十足,所過之行人皆退後, 讓出寬闊的大道。
霜落長脖子了, 原來是人——承妃娘娘。霜落對這人沒什麽好印象, 但規矩就是規矩,青竹在旁邊使了個眼,霜落退到一邊讓徐清婉先過。
數日不見, 徐清婉臉憔悴許多,完全沒有了往日那種心高氣傲張揚跋扈的麗,雖然飾依舊華貴,但整個人好像枯萎了一般,說不出的弱。
霜落瞧一眼,心想許是病了。
實際上徐清婉確實病了,那日在月居鬧事回去之後就高燒不退,做夢都喊著:“…………快把朵蘭的腦袋拿開……”
本就膽小見不得腥場面,初宮時見魏傾砍人嚇的大半年沒怎麽說話,更別說這回人是活生生在自己跟前沒的,還是的侍,這導致徐清婉做了好長時間的噩夢,夢裏都是魏傾砍人利落的手法以及朵蘭四噴濺的鮮。
更過分的是,魏傾好像就為了折磨一樣,命人將朵蘭的送到瞭春宮安置。一無頭和一顆未瞑目的腦袋在瞭春宮擺了三日,徐清婉嚇到丟了半條命。
今日好不容易恢複點神要去太後宮裏,沒想到路上又遇見霜落。徐清婉現在最不願意見的人就是霜落,一見到腦子裏都是淋淋的場面。
徐清婉的轎輦在霜落面前停了片刻,在霜落以為對方又要找事的時候,徐清婉只是恨恨瞪兩眼,聲音抖地問:“你就不怕那個瘋子嗎?”
說的瘋子是魏傾,霜落當然知道,但不明白魏傾有什麽可怕的。霜落道:“承妃娘娘慎言,若是舌頭不想要直說便是,天瘋子瘋子的倒讓人覺得您瘋了。”
徐清婉確實有點瘋,不然也不至于大庭廣衆下稱呼魏傾瘋子。苦笑了下,眼角留下淚來:“呆在瘋子邊你遲早遭報應,你以為皇上寵你是為什麽?只不過是因為你肚子裏的孩子,皇家最看重這個。”
“總有一天他的刀會落在你的頭上,或者落在你邊的人頭上,但願到時候你能不像我一樣沒用。”
這番話無異于惡毒的詛咒,青竹厲聲道:“承妃娘娘向來是個穩妥人,說話做事滴水不,娘娘放心,奴婢自會將今日娘娘肺腑之言一字不地傳話到前,好讓陛下知道娘娘的真實想法。”
徐清婉笑,“那就有勞青竹嬤嬤了。”
徐清婉邊的人已經慌了,忙不疊去堵的,一面堵著一面有人上前討好:“娘娘說笑的,莫要當真莫要當真。”
等徐清婉走遠了,霜落繼續前往福寧殿。青竹見神凝重,便知肯定被徐清婉那番話影響了。
“小娘娘莫要將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奴婢瞧著承妃娘娘腦子已經不大清醒了,胡言語罷了。”
霜落點點頭,說:“我知道的。”又不是傻子,真假意還是分得清的。
福寧殿中魏傾對霜落的突然到來一無所知。他正抓著黑貴妃爪子,給它小心理傷口。小家夥調皮不聽話,一大早打翻一只鬥彩瓷,又自以為是不怕疼地在碎瓷片上蹦跶,爪子劃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魏傾把黑貴妃抱在懷裏,抓著爪子將貓固定住,他神嚴肅很是投,對黑貴妃的喵喵不理不睬。等理完了,見黑貴妃實在委屈的,魏傾才輕輕在小家夥背上了兩下:“你不聽話。”
黑貴妃委屈,它齜牙一直喚,似乎想要出去玩。
自從那晚十三所出事以後,霜落生病黑貴妃就被抱回福寧殿了。福寧殿舒坦,好吃好玩伺候著黑貴妃也不樂意,它一直鬧騰想出去找霜落。
魏傾本想著霜落在月居也無聊,把黑貴妃送去也有個伴。但是後來李太醫建議:孕婦盡可能接貓。因此魏傾便打消了送黑貴妃到月居的想法,日日將它關在福寧殿哪兒也不許去,導致黑貴妃鬧騰的一天比一天厲害。
霜落來到福寧殿外,蘇茂才一眼瞧見就要高聲唱喏,霜落食指豎在面前,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蘇茂才驀地噤聲,小聲問:“小娘娘,您到福寧殿看皇上?皇上眼下有些忙……”
霜落心說放屁,怕是忙著和人黏乎吧。問:“誰在裏面?”
蘇茂才老實道:“就皇上一人,還有幾個伺候的近侍。”
“沒有其他活的了?”
蘇茂才想了想,若說活的話,那貓也算。便說:“黑貴妃也在。”
“我自己進去,你們等在外面。”霜落不著痕跡地翻了白眼,拎起擺進了福寧殿。
福寧殿暗香浮,錦繡如春。霜落是頭一回來,好奇地這裏看看,那裏,都不見貴妃的影。待轉幾個彎進了殿,霜落驚了。從殿的屏風開始,視線中撞大片大片的。
的屏風上頭繡著櫻花流水,白相間十分夢幻,潔白的窗上著一只只的兔子,還有的飄逸的帷幔,就連燭臺也是的。
片的視覺沖擊讓霜落有點懵,怎麽回事,不是說這樣有損帝王威儀嗎,怎麽還是弄了?既然不是的意思,那肯定是魏傾的意思。
霜落不得不承認,雖然喜歡,但屋子裝扮的,確實與皇家莊嚴,肅穆的氛圍不同,若外人瞧見肯定只以為是哪位姑娘的閨房。霜落頭一回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提出的要求不過腦子。
往殿走了走,就聽見魏傾的聲音,很溫:“還疼不疼?”
霜落拳頭握,躲在簾子背後等著看那位貴妃,不想接下來殿竟響起了喵喵的聲。霜落怔愣了下,奇怪,這貓的聲怎麽有點耳,好像在哪裏聽過。
正費解著,魏傾一聲驚呼:“你又要去哪裏?”
黑貴妃已經嗅到霜落的氣味了,它從魏傾懷中掙跳到地上,喵喵著跑向簾子背後。接著霜落便瞧見一只黑乎乎的東西鑽進簾子底下,在的鞋邊蹭啊蹭啊……琥珀的眼睛發出幽幽的。
小家夥也是個撒高手,只需喵喵幾聲,霜落的心就了。彎腰抱起黑貴妃,小家夥的腦袋:“幾日不見,你怎麽還是這麽黑。”
“不黑還能褪白的不?”魏傾走過來打趣。
霜落抿不是很想理他,但一想到這人當真將寢宮裝扮又覺得過意不去。霜落抱著黑貴妃,說話酸酸的:“聽說你這裏有位貴妃,在哪兒呢?出來讓我瞧瞧。”
魏傾好笑,就知道又誤會了:“貴妃不就在你懷裏麽?”
霜落沒反應過來,愣了會也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一只貓什麽名不好,非得貴妃,真不怪想得多。
明白過來鬧了烏龍,霜落覺得丟臉,轉移話題道:“它不是煤球嗎?你什麽時候給它改名字了?”
“它本來就黑貴妃。”
霜落說:“可我還是想它煤球,好不好,煤球?”
黑貴妃喵嗚一聲表示贊同,又討好的霜落手,它真的很想念霜落呢。
魏傾記得李太醫的囑咐,不想讓霜落過多接貓,他將黑貴妃接到自己上。小家夥不服氣,著爪子要霜落抱的十分可憐。
霜落也想黑貴妃,但懷孕不能過多接貓咪的事李太醫也囑咐過,因此霜落只能狠下心離的遠遠的。
魏傾好笑:“又不是母子分離,喪著臉幹嘛?”他又建議說:“每隔五天見一次,遠遠的看。”
霜落點點頭:“好吧。”
午膳是在福寧殿用的,都是霜落喜歡吃的。霜落來了以後黑貴妃就不鬧了,遠遠的窩在一旁看著他們吃飯,小家夥很乖,兩只爪子在子下頭,黑乎乎的子越看越像煤塊。
霜落過去,黑貴妃就朝幾聲。笑,裏吃著飯,忽然問魏傾:“你說我們的小孩會不會像黑貴妃一樣可?”
魏傾回答:“會比黑貴妃還可。”
這是他們第一次談論肚子裏的小寶寶,霜落對未來有了更多的期待。想起殿滿目的,霜落湊近說:“還是將福寧殿換個吧。”
“又要換?”魏傾有點不解,“不是你說的換嗎?”
那不是一時沖嘛。霜落撇撇說:“你看著這些的東西真的習慣嘛?”
魏傾如實道:“一開始確實不習慣,但住著住著也就習慣了。”
霜落想了想:“還是換明黃吧,金子的,富貴吉利,住在金燦燦的地方每天醒來就想到錢,肯定很幸福。”
這種小事魏傾自然沒意見。
霜落頓了頓,放下筷子挪到魏傾跟前,拉拉他的袖子說:“你不要什麽事都遷就我呀,我這個人說話做事不過腦子,不合理的要求你要拒絕我。”
“如果我真做了什麽對你不利的事,我心裏也會不安的。惹人口舌,讓你深陷非議,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不然,真的很怕所謂的報應找上門。
魏傾沒想到會考慮這個,“沒人敢說這些。”
“你用什麽法子讓他們不敢說呢?”
魏傾的回答簡短有力:“砍了。”
霜落沒想到竟是如此簡單暴的答案。愣了愣,想到徐清婉的模樣,又想起那些惡毒的話,覺得不安。
用完午膳後霜落要回月居,魏傾也有別的事。待送走霜落,蘇茂才稟報說錦衛指揮使章檐已經候在文淵殿了。
魏傾負手信步行至文淵殿,直接免了章檐的行禮。章檐此行正是為十三所當日之事而來,其實魏傾還未回宮時事就有了眉目,但魏傾書信待章檐繼續追查,一定要拔蘿蔔帶出泥不可。錦衛追查數月,事漸漸明朗起來。
“臣奉旨追查十三所行刺一事,線索均指向郡王。此事非同小可,錦衛探混長春宮,查到幾個可疑的人。”
魏傾在百翠山知道此事與魏源有關系時也頗為震驚。在他看來,魏源完全沒有謀逆的必要。先不說那副孱弱的子,病怏怏的活不過幾年。他實力太弱先帝在時就不在意他,其餘皇子也不拿他當回事,現在魏傾繼位兩年皇位穩固,魏源拿什麽來同自己爭?
除非他病弱的子是裝的,否則在魏傾看來就是以卵擊石。
章檐繼續:“長春宮奴才的談總用一種聽不懂的語言,探查詢數日才知那是僧伽羅語。”
又是僧伽羅。僧伽羅與赤石散一事有千萬縷的聯系,僧伽羅靠近西南再加上當時畢子福所查罪證皆指向徐家,魏傾自然而然認為利用赤石散謀害自己一事是徐家所為。
現在看來卻未必,只怕徐家也是被當槍使。
“探順藤瓜,查到郡王在京郊有座莊子,裏頭養了不僧伽羅人。朱砂,石英,鬼地龍等原料應有盡有。那些僧伽羅人武藝不錯,看似是尋常百姓但各個深藏不,只怕那夜十三所的刺客就是他們。”
魏傾杵著額頭沉思。做事必須有機,可魏源的機是什麽呢?“他是不是裝病?”
章檐道:“不像,郡王確實日日咳離不開湯藥吊著命,應該不是裝的。”
“陛下,現在怎麽辦?”
魏傾不是任人欺負的子,別人都欺負到自己頭上來了自然不會讓他好過。不過事關皇子,直接砍了是不行了,將人斬草除需想另外的法子。
不了魏源,卻能其他的人。魏傾吩咐幾句,章檐回去辦事了。
從福寧殿出來,霜落決定去浣局一趟,讓青竹先回月居不必跟著,帶上芍藥和幾個侍朝浣局去了。
不過如今份尷尬,明目張膽地回浣局難免招人非議。因此霜落在浣局不遠的靜園等候,讓芍藥去請妙心和雲芝過來。
靜園位于皇城西北,與浣局不過一炷香的腳程。這園子頗大,春天草長鶯飛,落櫻飄飄,年年浣局的姑娘們都喜歡到此放風箏。
不過冬天景致就差了些,目皆是枯黃的草和禿禿的樹幹,霜落著池子表面薄薄的冰塊發呆,忽然後有人喚:“小娘娘怎麽也在此?”
霜落聞聲去,只見廊橋上立著三五個男子,一輛四車被圍在中央,車上坐著的正是郡王魏源。
郡王一襲白勝雪,手持一把羽扇,飄飄若仙的出塵模樣。
見了霜落,魏源由人推著靠近。等離的近了,霜落欠福了福,“見過郡王殿下。”
“小娘娘好。”魏源笑的和煦,“小娘娘也來靜園賞梅嗎?”
霜落擺手,“不是,我等人。”
“哦?是誰有這麽大的面子,竟能勞煩小娘娘等?”
這番話有點捧殺的意思,霜落不喜歡,不過沒放在心上,解釋說:“在等兩位好友。”
“是浣局的嗎?”
霜落有點驚,郡王怎麽知道,笑笑默認了,“郡王殿下真聰明。”
說了會話魏源又咳嗽起來,邊的奴才在他肩上罩了件披風。魏源連咳嗽也是斯斯文文的,偏過頭去不讓旁人看見,等再轉過頭來時面更白了。
外頭風大,站在這兒吹風霜落也有點冷,正好魏源提議說到湖心亭坐坐,霜落也是這麽想的。但和郡王待久了怕惹人非議,霜落搖搖頭道:“不去了,我去惜梅園那邊看看梅花,那兒人多熱鬧,我這個就往人堆裏紮。”
魏源欣然同意,手做出請的姿勢:“那小娘娘先行吧,本王需要歇息一會。”
霜落拜別後帶著侍前往惜梅園,距離并不遠走一會就到了。與別的蕭條冷清不同,每年冬天正是惜梅園生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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