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蕭允翊停了手。

不止是因為顧文君喊，更是因為小常嬤嬤飛快地追了過來，手一搭，搭在了蕭允翊的肩膀上，那作明明輕無比，卻一下子就止住了蕭允翊的作。

鞭子還握在蕭允翊的手間，卻怎麼也彈不得。

“這個小常嬤嬤會武功？”顧文君雙眼一定，把所有細節都收盡眼底，心下又驚又駭。

這時，顧文君才發現，一點也不了解季太后季月然，更不了解太后背后永樂侯府季家。其實只與活著的季太后見過一次面。

而那次，一言不合，季太后就想要殺了。

季太后做了太多的孽事，老了也開始焚香念經，扮演偽善的信徒。但是季太后骨子里的猖狂狠辣是掩飾不去的，想殺便要毒死顧文君。

即便是陛下，季太后也下手設了蠱毒。

可是最后季太后還是栽在了陛下的手里，一命嗚呼。

也許是季太后死得太容易，而那個常嬤嬤又弱可欺輕易就倒向了顧文君，心底里對季家并不引以為意。

現在想來，若不是那一手易容之過于神奇，一個照面就把常嬤嬤給嚇住了，那常嬤嬤也不會那麼快地嚇倒求饒。

但無論怎麼看，常嬤嬤也是比不上那詭異的小常嬤嬤。

問題還不僅是如此。

不止這突然殺回皇宮的允翊公主有些古怪。

更讓顧文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季家竟然讓這樣一個手神的小常嬤嬤，去陪著待在季家的蕭允翊，而不是保護深居皇宮的季太后！

要知道，陛下和季太后之間還有著深仇大恨的宿怨！這在宮里本不是，知道的人也不。

這說明什麼？

說明季家更看重蕭允翊這位公主，而不是季太后！

難道他們就不怕，蕭允煜一旦登基為帝，鞏固了手中權勢之后砍頭殺人嗎？

還是以為，陛下會所謂那母子孝道的束縛，不會對季太后手？

一個又一個猜疑從顧文君心里冒出來，既想不明白也理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是唯一能確定的，陛下確實親手殺了太后，而必須幫陛下瞞住這件事！

敬王駐守江上不肯輕易回京，就已經是懸在他們心口的一把利劍。

他們不能再把太后那些勢力再卷進來。

說那些人是“太后黨”，只是因為季太后是他們推出來，放在臺面上的人罷了，顧文君深深覺得，這些人更應該做侯府勢力。

千萬縷個念頭在顧文君的腦海里快速地轉了一圈。

一邊側頭，朝那人群中差一點就被掃到的劉喜遞了一個眼神，一邊又扶著滌桃移腳步，輕微地斜了子，確保自己能擋住劉喜。

“小常嬤嬤，放開我！”

眸怒張，蕭允翊氣惱地呵斥出聲，“讓我好好教訓這些該死的奴才！”

之前蕭允翊已經打了一批太監，下手腥狠毒，小常嬤嬤來得晚，沒能制止，只能用了另一種法子來收拾殘局，干脆不留活口。

可現在還有余地，小常嬤嬤自然要出面制止。

“好了，公主殿下，畢竟是季貴妃的奴才，就算犯了錯，也該是由季貴妃親自教訓。這種狗奴才，本不值得公主殿下臟了自己的手。”小常嬤嬤放下手，恭敬地向蕭允翊行了禮。

蕭允翊看了顧文君一眼，低聲轉述道：“那個蠢貨是為了爭風吃醋，才鬧出這些事，不能讓胡鬧下去了！還不如把的奴才都弄死，省的影響我們的計劃。”

“公主！”小常嬤嬤也低聲音，“你這樣大開殺戒，難道不會更引人注目嗎？”

雖然這問話里有教導意味，但不乏寵溺縱容。即便蕭允翊真的殺了人，小常嬤嬤最多麻煩些多做些善后的事罷了，絕不會讓允翊公主出事。

“我！”蕭允翊啞口無言。

季家對蕭允翊極好，為了避開新皇鋒芒，離開皇宮的這些時日，蕭允翊甚至比在宮里還要無法無天，養大了刁鉆蠻橫的子。

這老嬤面無奈，但仍然對蕭允翊語氣溫和，苦口婆心地勸了幾句：“公主殿下可千萬亮眼睛，別被有心人利用了。”

一雙皺褶的老眼亮得很，小常嬤嬤當然看見了，蕭允翊與顧文君之間的眼波流轉，甚至這小常嬤嬤一來，就盯著顧文君。

似是有殺意。

顧文君堪堪避開那犀利的眼神，只是低頭拉著滌桃一起道謝：“謝過公主殿下！”

當然要謝。

仗勢欺人的那些狗奴才，幾乎全數死在了蕭允翊的鞭下。

即便還有一口氣的，也是將死不活。王長貴躺在地上囈語：“不……公主……饒過奴才……咳咳！”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他從空中砸落在地面上，只聽得到一聲骨裂的聲響，好半天都沒靜。半晌才從里溢出滿口的鮮，流遍了下直到染紅襟。

至于其他幾個，被滌桃指過去的，更是個個凄慘，鞭子無眼，公主無，一下揮斥過去就能帶走一口活氣。

顧文君垂眸掃過王長貴，眼里劃過一冷。

雖然有自己的底線存著一分良善，可也不是白白氣的。

可是這口惡氣出了，接下來卻還有一番更難打的仗。顧文君知道常嬤嬤的注意力一半都在自己上，便深吸一氣，決定以犯險，吸引對方。

“公主殿下，為了答謝，不如由我來引路去見太后。太后抱恙還未愈，我也剛好需要看診一番。”

“嘶！”

后面傳來倒冷氣的氣聲，顧文君不用想也知道是劉喜。

他一定驚駭極了。

因為劉喜怎麼也想不到，顧文君不僅不阻止拖延時間，反而著頭皮主帶公主去見太后！那“太后”可是個假冒的啊！

還好，無論是蕭允翊還是小常嬤嬤，都被顧文君的話牽引了注意力，沒有發現劉喜。

“是你在為母后看病？”蕭允翊一挑眉。

季太后之前裝病。

所以蕭允翊和小常嬤嬤都不驚訝，但們卻真的不知道，竟然是顧文君給季太后看病。

蕭允翊與小常嬤嬤對視一眼，小常嬤嬤甚至扯角冷笑：“小子你可別說大話，太后娘娘會允許你這種無名之輩殿看診嗎？”

“恕在下不才。陛下之所以帶我進宮，就是看在我一醫。太后娘娘之前突然病發，可是無論宮中醫怎麼看，都治不好，陛下便想讓我試一試。”

一旦撒謊，就得圓下去。

顧文君只能頂著一的冷汗，不斷地編。中間穿著一些真真假假的話，一時蕭允翊和小常嬤嬤都看不出破綻。

一個進宮看病的平民大夫？

倒真是奇了怪了。

那小皇帝恨不得殺死季太后，哪會這麼好心地請人去看病，莫不是找人去拆穿季太后裝病的假象吧？

小常嬤嬤氣森森地問：“那你看出來，太后娘娘是什麼病了嗎？”

顧文君故作苦笑，睜眼說假話：“若是我解決了，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是沒有治好太后的病，反而借著李太醫的手給太后娘娘下毒了！

“嬤嬤，你也不看看皇兄什麼也沒有賞他！反而是他治了一個得寵的小宮，得罪了季貴妃。”蕭允翊和小常嬤嬤說了一番。

蕭允翊自以為想通了因果，并不懷疑。

可是小常嬤嬤卻沒有那麼好糊弄，只是冷冷道：“是嗎？但我聽說太后娘娘之前遭了刺客，陛下封鎖慈寧宮已久，你還能進出慈寧宮給太后看病？”

本來，這才是們這一趟的目的。

但是們卻不知道，僅僅幾個晚上過去，慈寧宮早已經天翻地覆，徹底為了蕭允煜地掌中所有。

顧文君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開口：“小常嬤嬤有所不知，那個刺客已經被陛下抓住了！”

“你說什麼！”

小常嬤嬤眼神一厲，直接上前三步，轉瞬就近了顧文君。

那刺客不是皇帝生編胡造出來的假話嗎？

怎麼還冒出來一個真的，是怕關了太后那麼久的時間，隨便找了人頂替，堵住悠悠之口？

消息傳遞需要時間。

這之間的信息差，就給顧文君了可乘之機。

那老嬤一急，便變得兇神惡煞，顧文君還好，不懼對方。就是嚇得懷里的滌桃子一，雙手抵靠在顧文君前，更加張地攥了顧文君的衫。

“顧……顧公子……”

子也靠地越發近。

“賤人！”蕭允翊心里啐了一口。

一看到滌桃，蕭允翊就暗暗不爽地生了心頭刺。

了手中的鞭子。

蕭允翊又不瞎，自然看出來了，顧文君之所以那麼急切地要回來，就是為了這個傷得面目全非的婢。

劉喜藏著掩著沒有面。所以滌桃就了唯一一個被顧文君救出來護著的，十分惹眼，一下子就遭了蕭允翊的恨。

什麼東西！

蕭允翊心里不斷地惱火，眼里，這種沒用的宮婢就是給顧顧文君提鞋也不配，怎麼能被顧文君抱在懷里。

但礙著小常嬤嬤在，蕭允翊不好發作，只能強行忍下不滿。

“嬤嬤，既然顧文君能進出慈寧宮，就讓顧文君帶我們去，抓時間。”蕭允翊怕小常嬤嬤為難，使了眼，就一把抓過顧文君，甩下那個纏著不放的婢滌桃。

顧文君避開不及，又被攥住手。

急道：“公主殿下，還請送滌桃去太醫院醫治！”

蕭允翊不悅地應著：“你放心好了，你那小宮死不了的，給我嬤嬤。”

說完，轉頭就帶著顧文君走，連問話的機會都不給小常嬤嬤。

“不好，公主當真在意那小子。”

小常嬤嬤終于蹙了眉頭，冰冷冷地掃過一地，這些東倒西歪的，似乎和之前那局面沒什麼兩樣。

只是多了一個面目紅腫，角流的滌桃，在小常嬤嬤的冷眼下輕輕發。

“哼！”

小常嬤嬤掃過滌桃，本不把這個小宮放在心上。但是一眼看過去后又眼神一定，“不對！”

“之前這里明明有十二個太監，怎麼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