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顧文君被說得一噎，一時沒有反駁。

難得看這幅吃癟的神態模樣，致絕艷的面容微微一皺，竟有些憨可人。

“總算不和朕虛偽客套了。”蕭允煜心神一，心越發得暢快。

他們默契地忽略了之前因為迷香一夜發生的種種，好像又回到過去相識合作的時候。

就是顧文君，心里也松了一口氣。“果然還是一致對外，更容易取悅龍心。有了共同的敵人，我和陛下那點誤會也只是芝麻點大的事，算不得什麼。”

心里面想著，眼中也是靈熠熠，皎亮如月。

斗辯駁，一向是顧文君的拿手好戲。要是真心想和陛下爭個上的勝負，其實容易得很。

可是不快，眼睛也快。

不只是陛下一直全神貫注的看著。顧文君也把自己的心思放在陛下上。

不是個蠢的，自然看得出，一遇到那個蕭允翊，陛下的心就變得很差，鷙的臉幾乎沉如墨，得人不過氣。

也不由想：“陛下是不是想起以前了？”

即便沒有參與那些過去，也能想象陛下曾經過得會有多麼抑。

先帝優寡斷甚至稱得上弱，卻被那時還是皇后的季月然死死地著一頭。

而陛下的生母出低微，即便被臨幸了也得不到好的封位，反而因為一時的寵，遭了季月然的憎惡，直到終于忍不住下手弄死。

父皇態度冷漠，皇后毒狡詐，公主有樣學樣，所有人都對他嗤之以鼻。不僅如此，宮里面的皇子龍胎還在一個個死去，詭魅悚然。

也許下一個，就會是他！

是結合那些的對話，稍微想一想陛下的過去，顧文君都覺得中窒息，心疼得揪一團。

所以顧文君有心扮蠢，就是想讓陛下開心一會兒。要是陛下還在生的氣，那看吃癟，也會舒服一些；要是陛下不生氣了，那即便是微微逗笑了一刻，也是好的。

雙目微凝，便如含一般。

看得蕭允煜側了眼。怕再看下去，原本決定好要放過顧文君的心思又要變了。

“咳，算了，朕也不打算怪你。”

陛下掩飾地咳嗽一聲，似乎是知道自己剛才的斥責過于牽強了。

這一連串的事，撞在了一起。前有季貴妃那個心眼狹窄、善妒毒辣的狼，后又有允翊公主那個囂張跋扈、任妄為的惡虎，這怎麼能全怪在顧文君頭上。

劉喜把兩人的反應全都看在眼里。

他清楚陛下一通罵是刀子，但唯獨對顧文君一定是豆腐心。犯過蠢的閹人也終于懂事明悟了，知道自己的分寸該守著哪里。

也算承了顧文君的。

眼珠子一轉，劉喜便道：“唉喲陛下，顧公子這次實在倒霉啊。誰想到一個王長貴跳出來惹是生非還沒完，又回來一個允翊公主。”

“王長貴是季貴妃邊的人，之前洗碧那賤婢的事遭了季貴妃的恨，顧公子躲不過去。允翊公主是王長貴暗中去季家傳信引來的，偏偏就是要去看季太后，這事，顧公子也避不開啊！”

說得越多，劉喜也越是意識到顧文君的重要。

那會兒他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

竟然把顧文君看諸如洗碧、季貴妃這樣只用子伺候陛下的玩呢！明明顧文君對陛下的重要，遠遠不止如此。

劉喜心里面連連嘆：“還好我這蠢貨，沒有真搞砸了陛下和顧公子的關系，否則，我就是死了也謝不了罪啊！”

因緣際會。

他倒是被罰去顧文君邊伺候。一連變故，劉喜這次倒真是徹底見識了顧公子的手段和能耐。

就不說那些巧辯言斗。

是顧文君一人先士卒地冒險，當真蕭允翊和小常嬤嬤兩個人的面，把“常太后”的彌天大謊給圓了回來，劉喜心中便只剩下一個“服”字！

至于其他的，諸如顧文君那張天底下萬里挑一的絕貌，又比如陛下對顧文君的旖旎綺思，還有顧文君與陛下在迷香中的糾纏等等，劉喜全當自己是個傻子，忘了一干二凈。

還是陛下的大宮浣墨說的好。

“有些事，不該奴才管的，就別管了。”

劉喜正認真反省呢，一只繡細描的錦靴抬起腳，便踹了過來。劉喜摔了個四腳朝天，大臉吃土，最后還是沒能躲過一劫。

嘚。

屁上的板子傷還沒好，又挨了一記腳印。

“狗奴才，你犯的過，還沒算完呢。不到你來多！”蕭允煜對劉喜，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剛好他心底還堵著一火氣，這下全往劉喜上撒了。

“是是！”

劉喜連忙點頭。

顧文君也一起幫忙消火：“這次我和劉公公都有應對不當的地方，多虧陛下英明神武，竟想出慎刑司的狠招，威利地制住了允翊公主，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啊呀！顧公子啊，你說什麼不好，怎麼偏偏說到這個了！”劉喜聽得心里發急。

這句話一說，反而多余。

這不是提醒陛下，之前公主明擺著就是看上顧文君的事嗎！

果不其然。

蕭允煜剛有緩和的臉一下子又下來，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只聽“嗤”地一聲，蕭允煜毫無預兆地把劍進劍鞘里。冰冷鐵與金屬鞘殼之間發出撞的震鳴，刺得離得近的兩人耳朵微怔。

陛下的聲音有幾分怪異，“朕倒是差一點就忘了，皇妹哪是怕朕，明明是擔心你落在朕的手里不會安生，不然怎麼會忍氣吞聲，同意被看押帶走。”

顧文君愣住，傻了眼。

剛才還想著，陛下變得好聰明。不聲，就和打了好幾個配合，把蕭允翊和小常嬤嬤耍得團團轉，連脾氣都不敢發了。

怎麼等事結束了，陛下又開始秋后算賬了呢。

“不是的陛下，我是為了取信允翊公主，撒了幾個小謊。我假裝自己是被太后收買，又騙那刺客是敬王的人，都是演戲——”

蕭允煜突然出手，豎起一指懸在顧文君的上，那張生而紅艷的的，沒有毫胭脂描畫，　便得那麼瑰麗。

他沒有到，可是那紅一開一合，中的氣息盡數撲在蕭允煜的指腹上，從皮一直到了心底深。

“不用再說了，你在慈寧宮里的一舉一，一言一行，朕都已經知道了，你以為朕安排在慈寧宮里的人是干什麼用的。”

“難道？”

顧文君之前早有猜測，只是拿不定。

許是心下緒有所緩和，說話間，蕭允煜都帶了一分愉悅和嘉賞，“你把刺殺的事推到敬王頭上，戶部那一票是投給朕，還是投給敬王，就定數難料了。做得好！”

陛下的話讓才敢確定。

原來陛下早有安排。

蕭允翊角微，輕淺一哂：“不過。就是朕不知道，也會信你的。”

帝王溫。

最是難以消。

顧文君覺得心頭被一撞，也像是小鹿一般呦呦地喚起來。可是沒多久，顧文君的眼神余及劉喜，心神一震，把自己腔里那不安分的心臟，死死按住。

于是，又倏地冷靜下來。

到底還是太聰明了。

劉喜之前那些反復無常的戒備、懷疑和抵，顧文君也琢磨明白了。而他擔心的事，恰好也是顧文君憂慮難安的。

一日為臣終為臣，一朝男兒裝，便永作年郎。自己選擇這條路，就千不該，萬不該，引著自己和陛下，走到歧路上去。

這進宮以來的種種爭斗，有不，就是因為和陛下之間的曖昧而生起的。

臉上的緋紅才暈染了片刻，就又退回去轉變蒼白。

顧文君緩緩開口：“陛下愿意信我，我自當為陛下竭盡全力，肝腦涂地。”

“行了，用不著說這些虛的。”蕭允煜微微挑眉。

但是顧文君說這些可不是虛話，繼續道：“我當然不敢和陛下玩笑，還請陛下準許我出宮，聯合我的師長還有文山書院，再說服禮部，駁回敬王歸京之請，從朝廷之外幫陛下排憂解難。”

陛下的聲音不作響了。

這次，連同劉喜的氣聲也一并沒了。

再這樣沉默下去，顧文君覺得自己也快要呼吸不了。

直到陛下重新發問：“朕以為，我們的關系已經恢復如初了。你是還有什麼顧慮，迫不及待就要逃出宮去嗎！”

只能頂著巨大的力，繼續說：“陛下誤會了。敬王發難是誰也料不到的事，也是我決定出宮的重要目的之一，但是我想也出宮，還要其他原因。”

“說！”

蕭允煜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冷。

顧文君暗暗咬牙，還是一鼓作氣說了：“陛下可知道，現在宮里面關于我和陛下的謠言，已經越來越多了。難道陛下不好奇，為什麼季貴妃還在關閉，也要不惜代價，讓王長貴對我手嗎？還不是因為——”

“夠了！”

明黃的皇袍擺在顧文君面前颯然一甩，蕭允煜轉踏步離開。

“既然是季貴妃多多事，那就該是季貴妃的錯！和朕、和你有什麼關系。也就是朕容忍太久，被你勸得心慈手，反而讓宮里的人全都忘了朕的規矩！”

“陛下！”

蕭允煜直接打斷：“剛好，本來朕也要找那個賤人算賬，找問個清楚，宮里的人也就不敢再傳話了。”

他竟然提也不提顧文君請命離宮的事，冷淡地忽略了過去，只是最后冷冷扔下一句話。

“劉喜，你給朕把顧文君伺候好，將功抵過。要是再出什麼岔子，朕就廢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