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養心殿抑的氣氛之中，一輛馬車駛出了皇宮。

前侍衛們一看到是劉喜負責護送，全都認識他這個陛下邊的大太監，何況劉喜手持通行牌，便紛紛放行，一路暢通無阻。

而且那馬車還非同尋常，不止四面都有鑲金嵌寶的窗牖，而且皆是被昂貴的金綢所裝裹，是那檀木上的雕飾便抵得上千金，價值不菲。

連皇帝邊的大太監都屈尊降貴，親自護送車輛。

說明這輛馬車上的人，地位一定非同一般，誰還敢攔！

侍衛們眼睛一移，還能看到那馬車后面墜著的一長串箱匣盒奩，即便每一樣都沒有打開，但是看那大小還有外盒的裝飾就知道必定是珍寶，看得人心馳神往，妒羨不已。

“這宮里走出來的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得了那麼隆重的賞賜，難不是給了皇帝陛下什麼大羅金丹？”

有帶刀的侍衛忍不住艷羨和好奇，竊竊私語。

馬上就有消息靈通的解答：“這就是那被陛下帶進宮里來的顧文君呀！他倒不是給了陛下仙丹，而是救了太后娘娘！這樣大的功勞，當然怎麼賞賜都不為過！”

“今日早朝，告病了許久的太后娘娘第一次在朝堂上了面，不僅垂簾聽政，還和陛下說了好些己話，早就康健了，已經沒有大礙了！”

“嘶！”

有人倒吸一口冷氣：“太后娘娘怎麼還能上朝，陛下那邊——”

“去去！你們可別信了宮里面那些傳的，陛下對太后娘娘一片孝心，天地。太后娘娘也是對陛下十分慈，即便有了些誤會，也是母子間鬧隔閡，容不得旁人置喙！可千萬別上了有心人的當，聽信不好的傳聞！”

一時之間，就連輿論都徹底的翻轉。

“有心人？難道之前關于陛下與太后不和的事，都是別人故意傳出來的？”

“誰敢有這麼大的膽子，給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編造謠言？”

“還能有誰，可不就是在船上不肯下來的敬王——”

“噓！”

宮里的得最嚴實。

可也正是宮里的消息傳得最快。

“今天太后娘娘還當朝作證，指認了刺客行兇的事。雖然還不清楚那刺客到底何方派來的，但那行刺太后的事卻是千真萬確！”

“難道刺客真的是那一位殿下的人？”

在陛下勢力有意的推波助瀾之下，原本不利的局勢一點點被拉回來，倒向了偏向皇帝的那一方。

但是一場爭鋒角逐，大臣們絞盡腦，想辦法在陛下和敬王之間博得更多的好。

結果到頭來，無論是尚書，還是首輔大人，全都比不上區區一個顧文君的布年得到的賞賜多。

因為不可能封加爵。

所以皇帝只能把最好的金銀珠寶，玉奇石賞賜給顧文君。

偏偏這是打了救治太后有功的名義，哪怕滿朝文武嫉妒得雙目發赤，也無濟于事。

是他們爭相要把顧文君趕出去。

卻反而徹底讓那小子一夜了舉世富家翁，就是世家貴族，也看得眼紅，暗暗嫉恨得跳腳。有了這麼多的賜之，這簡直是一步登了龍門，鯉魚也能化龍了！

即便是敬王在陛下的迫下，先一步低頭退讓，主下了船回京的消息傳來，與這等大事相比，顧文君這一遭奇遇，也在所有大臣心底里落了個極重的影子。

但顧文君卻不知道朝上關于的爭議。

現在那些朝堂上、宮里面的事，暫時和顧文君沒了關系。

宮門一開，一閉，便隔絕了兩個世界。

從皇城走出宮，外面的喧囂、熱鬧才漸漸興盛起來，從死寂的后宮里重新喚回生機和活力。

只在宮里待了幾日時間，顧文君也覺得自己像是被關了許久，終于得了自由。

“呼，終于出來了！”心里一松，也不由拉了簾子，向街上打量幾眼。

皇宮雖然有不盡的榮華富貴，可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還有暗流涌的私卻更讓人頭疼沉悶，能生生把一個人拖垮。

即便顧文君得以全而退，細想起這段日子，也覺得膽心驚。

“太后”、醫臥底、貴妃娘娘、公主殿下、甚至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宮洗碧，多人想要的命，就面臨了多次的死亡危機。

要是有一步行招踏錯，很可能就萬劫不復，沒了命。

能活到現在，是的腦子好，也是運氣好和命大。

顧文君也知道，除此之外，能活命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因為陛下相信，由著。

“顧公子，陛下對你的心意，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應該也清楚，你當真不和陛下道別麼？”

見顧文君拉開了轎簾，劉喜趁機開口，他非但不像顧文君一樣高興，反而苦喪著一張臉，連聲音都下拉了好幾個調子：“雖然準了顧公子出宮，可這什麼也不說地走人，也不合理呀！”

劉喜當然心驚膽，他實在是怕自己一回宮，就要面對那火冒三丈的圣怒。

接下送顧文君走的差事，劉喜就心知不好。

他不怕苛刻的命令，也不怕危險的任務，劉喜最怕的，就是不得不去做主子不喜歡的事，這才是討人嫌的難事！

一場安排，到了最后，劉喜甚至都沒能讓顧文君和陛下見上最后一面。他心里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離宮越遠，越覺得不安。

像是讀心般讀出了劉喜的驚惶，顧文君嘆聲安：“劉公公多慮了。我屢次拂了陛下的好意，實在是不識抬舉，只怕陛下現在本不想見我。既然陛下也沒有來送我，還把一切事宜全權由劉公公，就是不想再和我多接了。”

論起口舌辯駁，劉喜是遠遠比不過顧文君的。

他也便是這樣被繞糊涂，竟然都開始覺得，顧文君說的有理。

雖然劉喜也拿不準陛下的心思，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他卻是知道顧文君每每駁了陛下的主意。換做是任何旁的人，顧文君早就被砍了腦袋。

“可是……”劉喜一時辯駁不出話來，卡了殼。

顧文君又連忙道：“當然劉公公請放心。即便我離了宮，卻不代表我和陛下的關系會疏遠。陛下看重我的才華，我自當全力以赴，為陛下效力。只是在宮外面，我才能更好地發揮作用，也正是因為陛下想通了這一點，才準許我出宮。”

心思聰穎。

一眼就知道劉喜在擔心什麼。

他當然不是在擔心陛下真的厭了顧文君怎麼辦，只是怕顧文君與陛下離了心散了分。那這影響就大了。

畢竟這宮中短短幾日，發生的大事卻一件接著一件。

劉喜親眼所見顧文君的才華和本事，心里早就打消了一切猜忌腹誹的念頭，只剩下對顧文君的欽佩。

甚至劉喜自己心里也不由得想：“唉，要是顧公子沒有長得這一張漂亮的臉，也許這事就不會那麼麻煩了。或者顧公子干脆是個子，也簡單得多。”

怎麼會有人，生來就帶著一的驚世才華，又生得如此貌驚艷，像是把全天下男的優點全部拿了去。

仿佛是媧泥時，獨獨偏了其中一個人，把所有的好都給了顧文君。

這世間，當真不公平。

“好了劉公公，就送我到這里吧，我還有些事要辦。這些賞賜之，也麻煩劉公公幫我歸置在這里吧。之后，我可以自己回文山書院的。”

馬車行到一兒，顧文君突然出聲，打斷了劉喜的思緒。他恍然一掃，就發現已經走出來甚遠，已經到了郊外。

這里有一個之前顧文君在京城置辦的小院，還是最開始的時候，秦川一手幫選的，后來顧文君自己出錢墊上了。這屋院子雖然不大，但勝在齊全。

若是事不出錯，顧文君那兩個婢和小廝，雪燕和阿武都應該在這里等。

也曾讓秦川幫忙傳過口信，讓他們放心。

既然顧文君現在出來了，自然要先和他們說一聲。

“這……好吧。”

劉喜也不是沒有眼的人，看得出顧文君是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想要直接帶著這宮里的賞賜還有車轎，大搖大擺地回去，鬧出風波。

何況他認得這片地方。

因為陛下的命令，顧文君的一切消息都是需要帶上一千個一萬個心眼跟著的，所以劉喜也知道這是顧文君在京城的私宅。

所以劉喜也只好點頭，“還顧公子一切小心。”

顧文君推拒了劉喜的攙扶，下了車。

腳步落地，踏在沒有鋪石板的泥地上，才有了出宮的實。看著隨行的宮人忙前忙后，把那些箱匣搬運安放，顧文君好不容易放空的心，倏地一，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全是陛下送的。

既是表明嘉賞連續獻計之功，又是……

思緒到這里，想不下去。這獎賞太重了，可是顧文君推拒不了，也怕再生是非又誤了出宮的機會，便也只好接下來。

只是見到這麼多的貴重事，想忽略也忽略不了。非得著常常想起陛下不可。

顧文君心里一頓，飄在空氣里打了旋，忽輕又忽重。

想要騙自己，說一點也不在意。

其實都是假的。

和陛下朝夕相那麼些時日，顧文君的心也不是銅墻鐵壁，怎麼可能沒有一變化。只是上的擔子實在得太沉，沉到本沒有勇氣，去回應陛下的。

所以寧愿在陛下那里落下一個冷酷無的惡名，也不想去和陛下依依惜別。

走得果斷，也許，就能把這斷得更干凈利落些。

深吸一氣，不愿再去看那些一箱箱的珍寶，直接扭頭，徑自進了自己的院屋。

外院的門，沒有關。

突地。

顧文君的腳步頓時停住。

等一等！

他們這麼一行人，路過這里，引起的靜必定很大，雪燕靈巧，阿武心細，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反應，甚至都不出來看一看況？

的心一下子凝沉了下來。

顧文君定睛去看就發現了不對。門和窗掩合的位置有問題，看上去是虛掩著，其實是故意留了一道，一道可以窺視觀察的隙——

屋子里還有另外的人！

大腦飛速地運轉，當機立斷，顧文君的聲音甚至先的想法一步喊出，毫不遲疑。

“小心，有埋伏！”

這話音還未完全落下，“砰！”的一聲。

門窗就撞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