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里是室外。

那異香其實很快就淡去了。

而且現在這地方除了顧文君，剩下的都是宮和太監，也只有那群霍霍揮刀的兇徒是貨真價實的男人，他們的影響也最大。

鋪了一地。

把那些金燦燦的珍寶也盡數染了赤，在傍晚的線下閃爍著妖冶不詳的。配上那些凄慘的哀嚎聲，更是讓原本幽靜祥和的院落畫風倏地一變，仿佛到了末日景象。

直到確定安全了，劉喜才示意顧文君可以過來了。

但是顧文君一靠近，便被那撲面而來的濃郁腥氣一沖，就算是的心理素質過，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還是不由得腳步一頓，停了片刻。

結果這一下子就引來了無數道關心的目，不只是宮人們滿臉張，就是劉喜也移眼了過來，上下關切地看著。

“顧公子，你沒事吧？”

從什麼時候起，的家安全，竟然了這麼重要的事？

顧文君心中一。

的腦子轉得太快，只是一個瞬息，腦海里的想法便已經飛快地發散出去。他們都是陛下邊的人，雖然這些宮人并不是養心殿里那些伺候陛下的，遠低于劉喜和浣墨。

可他們都是宮中的奴才，全都是仰仗主子的鼻息生存，自然是事事都以皇帝陛下為先。

所以他們這麼張顧文君，不是因為對他們有多麼重要，而是因為所有人都已經看得出來，對陛下有多重要！

不知道為什麼。

想到這一點，顧文君繃的心神忽地一落，但是又生出一種細微的怪異。既覺得可以放松下來，卻又嘗到難以排解的苦。

雖然人已經出了宮，可是好像神魂還陷在宮里似的。盡管陛下仍在千里之外的皇宮，但顧文君莫名覺得，他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一樣。

陛下的意志和想法，都在通過劉喜、通過這些俯首帖耳的宮人們，不斷地傳遞給顧文君。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能讓顧文君聯想到陛下。

還是離開得太晚了！

到了陛下太多的影響。

要是更早離宮，就會更堅定。

也許是了這突如其來的埋伏絞殺的影響，顧文君的心，竟然劇烈搖了一下。甚至開始聯想：“傷了這麼多兇徒，又生是非，而且還和一個命牽扯上了關系。是不是我留在宮里更好？這樣下去，是不是只會不斷地給陛下帶來麻煩？”

不過下一刻，便重新振作起來。

“不，我出宮才是最好的選擇，無論是對我還是對陛下，這一點毋庸置疑，我不需要后悔。就是對那個對我懷恨在心的幕后黑手來說，也是我出了宮，才能把他引出來！”

“陛下對我的恩，我全部都記在心里。既然我不能在宮里陪陛下，那就一定要在宮外為陛下掃清一切麻煩。”

想到就去做，顧文君篤定搖頭，忍了作嘔吐的心思。

“我沒事。”

走到劉喜邊，雙眼微微凝起，強迫自己去看那幾個傷得慘重的窮途惡匪。然后顧文君深吸一口氣，手挑了一個尖聲音最響的人。

“就他！”

劉喜臉倏地一冷，也毫不猶豫地捋起長袖徑直上前，雙手一擰，就把對方生生從地上拔了起來。應付一群人，他是勉強了些。

可是拿一個，卻有余。

“啊啊不要啊！我錯了，我什麼都可以招，救我的眼睛，好痛啊，我要瞎了，快救救我的眼睛！”

還得出來，說明還有力氣。

顧文君在一片剝離潦倒的混之中選了這人，不是隨便選的。

要盡快問出結果。

趁著那幕后的人沒有發現不對，趁著雪燕和阿武還沒有出事。

有著上輩子的經歷，顧文君心里更加急迫。那時顧文君還是間諜，做的也是灰門道，當然清楚，無論有沒有事，雪燕和阿武都很有可能遭難。

“說！”劉喜尖利的聲音突然低，滲出冷，“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為什麼要埋伏顧文君！”

那人被掐住脖子，眼睛卻已經看不見了，只能流著兩個窟窿，徒勞掙扎，像是恐怖的黑稻草木偶，荒誕又滲人。

“是禮部侍郎陳同禮！是他要我殺了人，砍了顧文君的項上人頭！”這個人已經快要被藥折磨了。

再加上劉喜的武力恐嚇，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頓時把一切都招了。

誰知劉喜神劇變，口而出：“不可能！陳同禮犯的是抄家重罪，早已經判了死刑。他那兩個兒子，一個斷了，一個扣押京城。”

顧文君知道，他說的是陳明和陳亮。

而這陳家一家人的慘劇，幾乎都是由親手造的。若是他們還活得好好的，必定對顧文君恨之骨，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報復。

禮部侍郎是正四品下，也符合顧文君之前的猜想。

可問題是，陳同禮罰的是死刑，本做不到這樣的事。

陳明陳亮就更不可能。

“怎麼回事？”顧文君心里一沉。

等不到顧文君發話，劉喜干脆自作了施刑的決定，他手中猛地收，曾經還會和顧文君笑盈盈的臉一瞬就轉變得漆黑。

“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想和我們耍花樣，你找死！”

那殺手的面罩早就被劉喜拉下來，出國字臉寬下，扔進人群里眨眼就會忽略，只有分叉的眉峰和濃的胡茬顯示出江湖氣。

如今這臉一息之間就變得青白，襯得臉上那兩道注更加森駭人。

懸空的腳下甚至滴聚了一小灘泊。

“不……我沒有耍花樣……額！”

本就失了，劉喜截斷他氣息片刻，就能讓對方亡送命，就差那麼一秒，顧文君突然出聲。“等等！他沒有騙人。”

一發話，劉喜就放了手，任那人摔倒在泊之中。

見劉喜生出疑問，顧文君直接解釋：“既然他們本不是專業培養出來的刺客，只是拿錢殺人消災，怎麼可能犧牲命為買主保。是雇傭他們的人撒了謊！”

劉喜晦氣地甩了手，細長的眼睛沉下來，像是兩把彎刀，帶著淬毒的鉤子。

“竟然這麼狡猾！糟了，那這樣審他們也沒用，既然份都撒了謊，其他信息也不一定是真的，線索豈不是斷了？”

地上傳來支離破碎的聲，一聲比一聲凄楚。

“啊啊好痛啊！我的眼睛——我什麼都說了，救我，幫幫我！”

好不凄慘。

可是顧文君是不會對這樣的人生出一丁半點同。有做人的底線，可不代表會到行善做無意義的好事。

要不是反應快，又早做了準備，今天死在他們手里的，就是顧文君自己了！

就算沒有殺了顧文君，這些人刀口下死掉的冤魂野鬼還會嗎！

現在，就有一些隨行的宮人慘死在這里。

顧文君心一橫，忽視那些兇徒，冷冷地斷言：“不，不是什麼線索都沒有，那個人能編出這樣的謊話，已經告訴我，他是誰了！”

“誰？！”劉喜愕然。

“這個人不僅知道陳家與我結仇，甚至從我與陳家結仇開始一直關注我，說明與我早有積怨，一直忍到今天才下手，說明是在我離京之前才結了死仇。”顧文君飛快地剝繭，一點點驗證自己的猜測。

“他不是禮部侍郎，而是禮部中郎令陶元安！”

顧文君雙眸一暗。

繼續說：“我師長程鴻問曾為了陳家陷害我的事去求他，可是他非但不肯救，還縱容惡奴辱師長，那時他便唯恐我和師長懷恨在心。”

“直到后來，陶然與我起了矛盾。最后陶然死了，那是他惟一的兒子，而我剛好又是死前與陶然有牽扯的人，他篤定我就是兇手，自然對我恨之。”

劉喜心一陣，又一陣膨開。

他一邊對那一個小小的五品中郎竟然敢違背陛下皇命，而生出森然怒火，另一邊又為顧文君這麼快地推導出結果驚覺不可思議。

即便這事還未經過驗證，劉喜已經相信了顧文君的猜測。

因為到目前為止，顧文君從來沒有出錯過。

“換做我來查這件事，這里的殺手都被騙了，人證作廢。我必須借助陛下的暗衛，最快也要一個時辰才能抓到陶元安。”

劉喜心中，“可是顧文君，只聽到了三句話，便在一刻之推斷出一切，這實在可怕！”

之前陳長必的狠辣毒藥，也讓劉喜心悸。

可這兩者之間卻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陳長必的毒，還只是外，只要提前預警就能避開，而且說不定有破解之法。

但顧文君的攻心之計，劉喜思來想去，竟然找不出一個應對的辦法。

料事如神，是天才。

可是事事準，就讓人心生忌憚了。

除非，再找到一個比顧文君更妖孽的人，但是這可能嗎？

他到底是陛下邊的人，而不是顧文君的奴才，一道念頭在劉喜的潛意識里劃過，“假如有一天，要是顧文君反了陛下……”

這個想法太讓人不安，劉喜本就不敢深想下去。

很快他也沒有時間多想了，因為顧文君出聲，罕見地冷了音調：“我要帶上他們，回城里！”

“顧、顧公子？”劉喜一驚。

顧文君用最快的速度解釋。

“雪燕和阿武之前在這間屋子里，但是屋子卻被這些人埋伏了，說明他們一定被抓起來了，我不管他們到底被困在哪里，也來不及問了，知道那幕后黑手是誰，直接殺去他老家，制住他，我的人自然就安全了！”

“不可能！”劉喜下意識地反駁：“阿武是我除了小文子之外，親手教出來的，他怎麼可能被這一群貨打倒？說不定是阿武帶著雪燕跑了！”

阿武本來就是宮里出來的太監，是秦川選給顧文君的。

所以劉喜知道阿武，顧文君不覺得驚訝。

只是憂慮一嘆，劉喜卻聽出異常，覺顧文君似乎著滿腔怒火。

“可如果，雪燕帶著一個不足百日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