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顧文君答不上來。

心里忽輕忽重，想到了很多事。

一件又一件事，看似都毫無關聯，可是又有一些奇異的聯系，顧文君把握不準。從穿越伊始起，每一次都能算到比旁人更快一步，從而斬獲勝局。

可是這一次，卻慢了半步棋。

雖然棋局還未完全結束，顧文君也沒有輸，可是仍然到一種莫大的不安。

似乎有什麼謀在察覺不到的地方一步步展擴張，最后織一張讓人看不見的大網。

迷霧才堪堪解開一半，不上不下，但是顧文君也不能留在陶府了。

“劉公公，顧公子，我們得走了。”有人輕聲提醒了一句。

顧文君抬頭看了不見五指的夜，轉向臉沉的劉喜道：“把棺材都放回去。”

劉喜驚詫地看了一眼，目不解。

要是把陶夫人的尸放回去，也就罷了，畢竟人死為大，無論陶夫人生前做了什麼惡事，現在都已經死了，總不可能曝尸荒野。

可聽顧文君的意思是，連柳姨娘那空的棺材，也要盡數埋回去，這是何必？

而且還浪費人力。

似是察覺到了劉喜的疑，顧文君不等他問出口便解釋道：“柳姨娘份可疑，還裝死逃走了，這本是一個機。是我生多疑才覺得不對。可是柳姨娘背后的人卻不知道。”

劉喜的眼睛嚯地一亮，這張沉許久的老臉終于有了幾分彩。

“既然他們不希有人知道，那我們便也將計就計，當做不知，就看他們之后怎麼做，以不變應萬變。”顧文君吞吐中的郁氣，不疾不徐開口。

并不是那種會輕易氣餒的人，即便敬王藏在暗中的爪牙再深不可測，顧文君也要幫陛下把這頭兇的爪子和牙齒都拔！

一年前，敬王蕭寧晟便失去了登上皇位的機會，錯過了化龍的時機，他一輩子都做不龍！

真龍天子是陛下，是蕭允煜。

顧文君不再猶豫了，徑自轉率先離開，“走吧，天快亮了，再在陶府逗留會被發現的。”

劉喜頷首，后那群宮人作不停，合棺木，再開土，力求把一切都恢復原樣。

顧文君也在心中下定決心。

等到雪燕還有阿武傷勢初愈，便要回文山書院。陛下有陛下的朝政大事要做，顧文君也有自己的考場仗要打，好好戰一戰這天底下的風云才子。

一路走來，陶府過去的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卻變斷壁殘垣，牌匾歪了一半，搖搖晃晃地吊著。

大門早就被了一個大大的“封”字白符。

盡是荒涼不詳。

誰又能想到，就在兩天前，這里還是一座雕細琢的氣派別院！

一旦深這風云變幻的謀詭譎，不留神，不僅命留不下來，九族后脈也是一切全無！

“刷。”

墓園里燃起的火把，盡數全滅了,來訪的人紛紛撤走，抹去了任何一一毫的痕跡。

陶府又恢復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變真真正正的死人府。

天亮了。

而距離陶府三十里地之外的春風殿，也是眾人行樂一宿，酒足飯飽，累得鼾睡困乏之際。

樓殿里的燭火和琉璃燈仍然通明亮，為停歇下來的夜場生活增添曖。

一同慶祝的捕頭都躺下了，醉得七倒八歪。

他們是買不起去廂房歡好的姑娘的，最多就是人來唱小曲喝個酒。

一夜，這些捕頭喝得都快酩酊大醉，摟在懷里的人們也是面紅眼醺。

不止是他們這間屋子荒唐，外面也都差不多都是這般靡靡之景。

只有齊發齊捕頭心里掛著一肚子的事，他喝不下去酒也賞不下去人。見廂房里沒有人進來問話，他便一個人出來醒酒茶。

就發現外面的人也倒了遍。

“全都昏死過去了？”

齊發心里一頓，倏地打了個激靈。他才經歷過陶府這麼大的神，現在正敏|著，一有什麼苗頭，很容易就往深了想。

不對。

就算黎明前夕，是青|樓客人玩得疲累的時候，也不應該這麼安靜。

“難道，那酒里面有問題？那些春風殿里的姑娘們也都是陪著喝了酒的，所以們也中了招。”齊發心中打著鼓，他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倒霉，苦不迭。

但眼看著門口影微，似乎有人進來了，他連忙從房門口退了回去，藏在門后面觀察況。

“咕嚕嚕。”

一陣不知道什麼東西在木地板上滾的聲音響起，每一下都讓齊發頭皮發麻，他一開始完全想不出來這是什麼，甚至因為恐懼惶恐聯想到了人的腦袋。

后來聽得久了，齊發才分辨出，這是金屬打造的齒，只不過大了些。

隨后一道聲響起，直接解了齊發的疑。

“主子，請恕屬下辦事不力。”

接著就是膝蓋磕在地上的聲音，那人緒張，語調繃。

“我本想從陶家的事上設計一番，可是想不到那小皇帝下手這麼快，直接就把他們全部殺了。”

一冷的懼意從齊發的脊梁骨上躥起，涼氣從腳底板直竄他的天靈蓋。

因為齊發已經認出來，這聲音，分明是柳姨娘的！

可明明已經被劉喜的人給弄死了！

而且這柳姨娘之前在陶元安面前還是一個滴滴的嫵娘子，一見刀，就嚇得面無人，現在竟然敢這樣蔑視皇帝陛下，不尊稱謂，到底是什麼份？

齊發心里涼。

他已經不想再聽下去，可偏偏只有他清醒著，不聽也得聽。

“事發生得太快，我想不到別的辦法，只好扔掉了在陶府的份，假死逃出，是我辜負了主子的期待。”柳姨娘的聲音變得冷凝許多，可是齊發卻聽得出，那微的語調里，盡是惶恐。

一個尖利的喝聲忽的斥出：“沒用的東西！白費了主子送你進陶家的機會。主子代你辦的事，一件也沒有辦好，沒有代的事，你倒是自作主張地做了，是不是覺得一離春風殿，你就天高海闊，完全自由了？”

“柳若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主子沒有發話讓你顧文君，你竟然敢在暗中攛掇陶元安手報仇，一子差錯，整個陶府都沒了。柳若，你好大的膽子！”

柳姨娘聲音尖銳起來：“柳若也是為主子著想。那個顧文君不僅不識抬舉，竟然還屢次三番壞了主子的大事。就是這一次，要不是他，主子也不會被得下船，我——！”

“閉。”

兩個冰冷淡漠的字樣一出，整個殿廳的聲音都寂靜了下來。

齊發屏住了呼吸，連一口氣都不敢。

他怕被發現。

因為，齊發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了。

帶子的聲音、深不可測的主使者，還有那“下船”之爭，除了那傳聞中避世修養的敬王爺——蕭寧晟，還能有誰？

就連那份古怪有問題的柳若，本來還想要爭辯的，敬王一發話，連多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敬王一字一句冷冷道：“你壞了本王的事。”

他寡言冷凝，自有旁人接過話：“主子讓你安在陶府是有心想要埋一顆對付顧文君的棋，你卻直接提前引了，一子落錯，引得那小皇帝手進來，直接把全盤都毀了，賠了主子的大局，你擔得起嗎！”

“我！……是柳若錯了！”

人的聲音抖得越來越明顯，“我……我只是想要幫主子出謀劃策，想要為主子立功，我不是想壞事的，主子我錯了！”

“我看你是養出了私心吧！你分明是想殺了陶夫人，自己當陶家的正室。”那尖聲冷一笑：“你明知道顧文君不好對付，還要攛掇陶元安去復仇，就是要引狼室，替你自己出氣吧！”

柳若慌了，“不！我沒有！”

“呵呵呵，這段時間在陶家，你上被陶元安折辱，下被陶夫人刁難，日子過得很不痛快吧？你恨陶夫人至極，甚至寧愿親自手弄死，也不想假手給顧文君，真是好算計。”

不等柳若反駁，又繼續冷聲恫嚇：“可是你別忘了，你的一切都是主子給的，主子可以給你一個做人的機會，也可以讓你在煉獄里做鬼！”

尖利的冷笑聲越來越詭譎，就是讓躲在門口面的齊發聽了，也想要打。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主子，請再給柳若一個機會！”

齊發看不到景象，不知道柳若是怎麼求的，但是他分明聽到一陣又一陣的磕頭砸地的悶聲，一下比一下響亮。

他心里發慌，甚至覺得那每磕一下，地面都在震。可想而知，柳若磕得有多麼用力。

不知道過去多久，敬王才開口：“算了，陶家死了，柳姨娘也沒用了。”

明明敬王的話里并沒有計較的意思，可不知道為什麼，柳若卻發出一聲啜泣的尖。

“不！我的份還有用的，只要我活著出面，所有人都知道陶家的人沒死，我可以去狀告顧文君，說顧文君才是讓陶府滅門的兇手，主子，請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敬王邊的手下哼一聲，惻惻道：“晚了，既然上面讓主子的春風殿重新開業，陶府的事就必須給一個代過去，沒有再打司的余地了。既然柳姨娘沒用了，你也該換張臉皮，換個份了。”

“不要、不要啊！我不要再換臉了，主子再給我一個機會，唔！”

痛苦哀嚎之中，不知道到底有多人在旁，又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麼。但是噩夢般的聲里，敬王那清冷的聲線卻始終平靜。

“嗯？假死復活，改頭換臉……我明白了，太后也是這麼‘活’過來的，呵。顧文君，這一局，本王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