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這個人，一向都是把話憋在心里。

讓他多說一句話都難。

他與顧文君一同考文山書院，就因為名次差了顧文君一截，就恨上了。要不是因為顧瑾，讓秦宸和顧文君意外地同仇敵愾起來，也許秦宸會暗暗對顧文君懷恨到結業那一天。

就是這樣一個心狹隘的沉男子，卻在當初顧文君被陳家構陷獄的時候，是有幾個愿意出援手的人，要不是他那個在牢門里當差的叔叔幫忙，顧文君也不會有息反擊的機會。

現在秦宸落了難。

顧文君當然不會視若無睹。

雖然現在也是火燒屁一樣的，各種麻煩都堆到一起了，全在頭頂上，快要把垮。但是其他事都還可以拖一拖，暫緩解決，朋友的事，拖不得。

反正比試是在兩日后。

會試更是還有兩個月有余！

陛下和敬王殿下的對峙也被敬王故意拖緩了，陶家全族慘滅的事翻了篇。

此時不空出手去管秦宸的事，之后就更沒有空閑去理會了。

萬一拖延回書院的時間久了，那秦宸說不定真的會被文山書院開除！

就是顧文君拿了陛下和太后這樣免死金牌的人，回來得稍微晚了些，也會被楊鳴這等小人利用挑刺，可見文山書院的規矩嚴苛。能僥幸避開責罰，秦宸就不一定了。

顧文君心里越憂慮，腳下的步子就越急。

要不是王子逸高挑生得手長腳長，差點追不上來，他急急道：“唉文君，這事要不算了吧。師長們知道秦宸家的況，也都管不了。我們兩個年輕書生能有什麼辦法。大不了我再給他送點錢，什麼難關挨不過去呀！”

王子逸是怕顧文君不明況趕著上去，又得罪什麼人，這才這麼勸。

但馬上就遭了顧文君一句還：“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宸那個臭脾氣，你給錢他還當你侮辱他呢，白送的錢他也不會要！”

本就牙尖利，王子逸不是對手，只能訥訥應著：“我不是在想辦法呢。我們要幫忙也得好好商量，搞清楚狀況呀，你總不能直接沖到秦宸家里，或者鬧到京城衙門去吧——”

里的勸話說到一半，王子逸卡了殼。

只因顧文君停住了腳。

眼看著顧文君的形一頓，王子逸也堪堪剎車，作一大，才剛在程師長面前摔痛的屁蛋差點又開了花。

而王子逸一抬頭，就看到他們停下來的地方并不是文山書院的門口，卻是書院后面的寢臥。說明顧文君一開始就沒想著沖。

本就是直沖后山的寢臥走的。

王子逸張大著，還有些愣愣的，就見顧文君說：“不是要商量嗎，進來吧，把秦宸這件事好好和我說清楚。”

聽到靜，一個細瘦的人影走了出來迎接，王子逸定睛一看，發現是阿武。

“爺，你回來了，寢臥里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

不過一眼看下來。

阿武似乎比在江東時還要清瘦，臉也有點蒼白。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顧文君之前說沒事是不是騙我的？”王子逸心里一陣咯噔，正想要再問一問，就被顧文君的問話引開了注意力。

只聽說道：“秦宸出事了，阿武關門，我們進去說。”

“是。”阿武乖乖地點了點頭。

只是與以往相比，他似乎更沉默了些。

等顧文君和王子逸都進去，阿武才轉過來合門，但在關上門前的一剎那，他卻敏銳地發現了不對。

不遠還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一直跟著。雖然他藏得很好，想要藏住自己的形，但是瞞不過經訓練的阿武，尤其是遭過劫殺、吃過一次慘痛教訓的阿武。

他狀似毫無異樣地關上門。

實則一進屋，阿武便立馬匯報：“顧公子，外面還有人在跟蹤你。”

也許是之前談論到楊鳴，加上互有敵意，王子逸口而出：“是不是有楊鳴那個混蛋？”

既然顧文君都不認得楊鳴，阿武也只負責跟隨顧文君在左右，更不會對其他人多加關注，也不會知道楊鳴是誰。這樣問，是問不出結果的。

顧文君截過話頭，“是不是一個高估七尺四，兩只眼皮一單一雙，下上有一顆黑痣的男人？”

這樣描述清晰，特點鮮明的指代詞，一下子讓阿武抓住了重點，他篤定點頭。

在王子逸拍桌子之前，顧文君冷靜道：“這個人果然有問題，阿武，你幫忙盯著他的小廝，要是有什麼異，就匯報給我。”

阿武在明面上是顧文君的書，要是突然把注意力放在楊鳴上，尤其顧文君和楊鳴關系糟糕，這樣一定會讓楊鳴察覺不對勁。

秦宸出事，無法幫顧文君了，最好是讓阿武通過監視楊鳴的小廝，來分析楊鳴的一舉一。

顧文君提醒道：“記住，不要勉強自己。”

雖然這樣說了，但是有大概率，阿武也是不會聽的。

即便阿武還要養傷，不過只要顧文君的命令一下，他就會不顧地去做。這也是他這種人的意義所在，要是真的什麼也不讓阿武做，他反而會提心吊膽，生怕是因為之前陶家一事，遭了顧文君厭惡。

不等王子逸追問阿武的況，顧文君先問出口：“秦宸的事，你了解多？”

王子逸頓時滿臉發苦。

他只能說：“其實我也不大清楚，就是從先生們那里聽了一耳朵。我和那家伙的關系一般，回京也沒過多久……”

其實王子逸私心里并不愿讓顧文君手管這件事。他愿事后多多出錢，補償秦宸，也不想再讓顧文君再多蹚渾水。

就算秦宸不愿接收嗟來之食，那他想辦法，不讓秦宸知道，也能變相把錢送到秦宸手里。

總之，別再牽連顧文君了！

顧文君在江東，已經差點因為顧家的糟心事連累地了層皮。

馬上就是會試了！

王子逸更想讓好好備試，不要再有意外。

哪怕王子逸對自己的科考都沒那麼上心，但對顧文君，他卻是一心一意地為著想。

王子逸的主意打得很好，可是顧文君對他甚為悉。平常一個陌生人，顧文君觀其神態聞其言語也能窺見人心一二，何況是王子逸這個藏不住話的直腸子。

所以直接便問：“到底怎麼回事，既然你知道了就別再磨磨蹭蹭，直說重點！”

辦法用盡了，也引不開注意，王子逸只好泄了氣，低聲音道。

“我是沒聽到消息，但聽師長們說，京城里最近出了一個大案子，整個京城衙門的衙役捕頭全都起來了。那禮部中郎令陶元安被殺了！而且陶府滿門慘死，當真一個慘字了得！”

顧文君和阿武均是神經繃起來。

他們就是親經歷之人，當然清楚王子逸說的是什麼。

與禮部中郎令慘死，陶府滅門慘案這樣的轟大事相比，顧文君被皇帝太后封賞的事反倒沒有那麼重要了。難怪師長們也并不關注顧文君這一次到底拿了多賞賜，也不好奇顧文君醫治太后娘娘的前因后果。

因為師長的心神，全被那件案子牽引住了。

氣氛膠著起來，猶如凝為了實質，顧文君神微變，臉難看地與阿武暗暗對視了一眼。總不會是因為鬧出來的事，害得秦宸上不了學吧？

收回眼神，盯向王子逸，“不是說，陶府的案子已經解決了嗎？兇手就是一群江湖匪徒，全數都被捉拿了，不日就要問斬的。”

怎麼又會連累到秦宸還有那位秦捕頭的頭上？

“是，陶府的案子是結了，和這件案子本沒有關系，但是不影響有心人拿這件事來做文章。那些兇手就被關押在京城衙門的牢房里，當然還是秦捕頭當差負責看管。一旦出什麼事，秦捕頭必定落個死罪！”

顧文君一瞬間就明白了。

案子本沒有影響，可是卻有人在利用這件案子的重要，暗暗對付秦捕頭，直抓重點，急問道：“那些兇手不是半殘半瘋嗎？”

“就是這樣才好下手啊，要是提前死了，你說到底是那些兇手自殺了，還是秦捕頭看慣不力呢？陛下可是下令讓他們抄斬的，不能提前死啊！”王子逸一拍大。

他上勸著顧文君不要手，其實私底下自己卻跑去調查了。

顧文君就不信，這些信息也都是從師長那里聽的。

就算師長們八卦閑談，也不會總被王子逸撞上。分明就是王子逸自己擔心，暗中已經在京城衙門花錢走訪了一番。

“秦捕頭得罪的那人就是要對付他，出錢還沒用！他就是想要秦捕頭倒霉才能消氣，秦宸為他叔叔鳴過不平，所以秦宸也……”

剩下的話，王子逸不說，顧文君也懂了。

現在顧文君的問題就只剩下一個。“秦捕頭得罪的人到底是誰？”

“就是京城衙門現在暫代的衙令大人。”

又是京城衙門總管！

怎麼換了一個人，還是與過不去？才把上一任弄下馬沒多久呢！

“暫代”，顧文君琢磨著這兩個字。

然后看向阿武：“聽說，破了陶府滅門案的功臣是齊發齊捕頭，他現在是什麼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