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送上去的信,要先經過劉喜的手。
原本負責監視顧文君的是秦川,但是因為敬王回京造事變,秦川便被派出去理更棘手的事,所以劉喜便接手了這項任務。
這也是好事。
起碼讓他回宮沒多久,就可以正大明地回到陛下邊。
這通風報信的活兒,總要己人才好做。
要是還把劉喜扔在那太醫院里,也不像話。等到子稍微恢復得利索一些,劉喜就馬不停蹄地挪回了養心殿,順便還把那空有一力氣的蠢丫頭滌桃也給帶上了。
顧文君出宮是要去文山書院念書的,帶個宮不方便,滌桃便被留在了宮中。
也還好,這傻宮沒有一塊跟著。
否則,遇到陶家花錢買兇截殺顧公子那件事,說不定就會遭險!
一想到這里,劉喜口中忍不住倒了一口冷氣:“嘶!”
他那時可真的被嚇得,差點連心臟都沒了。
當然現在這件事,劉喜也是絕不敢提的,生怕被陛下一不小心聽到,再發一通火氣。
要不是顧公子的人沒事,加上劉喜也確實護送到文山書院了,恐怕他出門一趟回宮來,還真不一定能這麼快地回到陛下跟前。
劉喜五一皺,頓時愁眉苦臉起來,一雙細眼也拉得更長。
有個年輕點的小太監走了過來,是之前接替他服侍了陛下一段時日的小文子。看見劉喜,他口中問了一句:“干|爹,是不是關于顧公子的消息?”
等不到劉喜應答,小文子又自顧自點頭:“一定是了。也只有遇到顧公子的事,才會見到干|爹這樣復雜的表。”
這個干兒子倒是機靈學得快,至于另外一個干兒子嘛,就是一個榆木腦袋。去練手了,做事都不過腦子的!
劉喜覺得好氣又好笑,也不計較他小文子胡猜測的過失,他著手里的急件,真不知道該不該呈上去給陛下過目。
“唉,是有關顧公子的事!是阿武匯報上來的,事無巨細,這本該是好事,但是——”劉喜夸了半句突然話鋒一轉,拖長著音調。
“但是這傻小子也太不懂分寸了,什麼事都往上面寫,這寫的都是些什麼!連疑似有同窗對顧公子生出非分之想這樣的話都寫進去了,這讓我怎麼敢遞上去給陛下!”上抱怨著,劉喜心里的想法也轉得飛快。
是,確實是他怕阿武心思轉不過彎來,暗地里提點了阿武一些。
也是他讓阿武多多盯梢顧公子邊的那些男男,做好防范的準備。
可劉喜不是想要阿武全寫進來,還非要呈報給陛下不可啊!
暗中做些手腳,替顧公子放著點不就結了嗎!
這才為陛下考慮,提前替陛下分憂解難,也是劉喜真正想要向阿武暗示的。
但是事都沒解決呢,阿武就先一步把問題提上來,想從陛下那里拿個主意。那就是平白遭人嫌了。
陛下還能怎麼做?
按照陛下那個狠絕的個和殺人不眨眼的勁頭,沒有找由頭直接下個斬頭的罰,都算得上是對那什麼王家給了臉面。
劉喜作為陛下跟前的大太監,有拆看信的資格,幫助陛下篩選重要容。小文子還是二等太監,尚且看不了。
不過聽這樣說道,小文子也明白過來了,無奈地看著劉喜苦笑。
“要不然,干|爹再等等給陛下吧。那陶府的事風波好不容易消下去一些,加上最近陛下都在為敬王的事愁惱。”小文子靈機一。
可是劉喜的臉卻倏地一變,瞬間嚴肅起來:“別學那些小伎倆。要是敢對陛下而不發或者故意不報,我怕你連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劉喜可以拆看,卻不可以攔截消息。
這是奴才對陛下的忠誠,也是陛下給奴才立的規矩。
哪怕顧文君覺得蕭允煜仍然煞過甚,可是自打在宮里出現以來,陛下的脾氣已經是好幾年來難得一見的溫和,是被勸下來消氣的次數就打破了記錄。
如此,竟然讓底下的奴才也順著想要爬上竿頭,妄想冒犯幾寸。
這簡直是自找死路!
劉喜知道,這段時間都是小文子在陪著陛下,這小子親眼目睹陛下對顧文君的容忍,見過陛下難得的一面,小文子心里對陛下的想法肯定與之前有所不同。
可要是當真以為,陛下是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地好,那就大錯特錯了。
顧文君,可只有一個!
劉喜的瞬間變臉,又好一通厲聲警告,是把話塞進小文子的腦袋里了。嚇得小文子面發白,唯唯諾諾地應是。
最后劉喜恨不得用手指頭他,“你給我記住咯!”
“是是,我記住了我絕對不敢了干|爹!”
教訓完一個干兒子。
得,還是得給另外一個干兒子收拾殘局。
轉要去面見陛下的時候,劉喜的冷臉又垮了下來,和才被罵完蔫頭腦的小文子沒什麼兩樣。他強自定了定神,進門前,先是聲示意一句。
“陛下,奴才有事要稟報。”
聲音飄出去,在燈火通明的前殿里回,連一個服侍左右的人都沒有,一片寂靜,只聽得到陛下翻閱卷案的書頁聲。
那燭芯已經被宮剪過兩回了,只剩下短短的一截,硯臺里研出了新墨。說明之前都是有人在伺候的。
但是現在人都被蕭允煜撤走,獨自審閱案牘。
劉喜更加屏氣凝神,不敢發出大的聲響,他正貓著手腳往里面走呢,就見蕭允煜沉聲發文:“什麼事,說!”
突如起來的問話驚得劉喜一僵,他手里拿著信,猶豫半晌還是沒有直接遞給陛下,而試著口述代,試探一下口風。
“陛下,顧公子的同窗好友秦宸遇到難事,他想要幫一把,似乎是牽連進陶府的案子了。”
比起王子逸的意,劉喜寧愿先提秦宸那件麻煩事。好歹師出有名。
雖然提秦宸的麻煩,就不得不又涉及陶家的案子。
但還好,陛下老早之前已經發過一次火。
那時劉喜還沒有回宮,可是見陶府滿門這樣的下場,殺了陶家的人,還是罷了陶元安的職,快狠毒辣,果斷到讓滿朝文武即便猜到了,也都沒有時間反應、阻止,足以見得陛下當真怒極了。
也就可想而知,當時的龍怒有多麼威盛。劉喜是絕不想要親自驗一次的。
劉喜知道,陛下已經發過雷霆震怒,起碼不會再這麼快地大怒。
可是出乎意料。
聽到顧文君,又聽到了陶府的案子,陛下竟然還能沉著氣一言不發,頭也不抬地翻閱著手中的卷牘。
頓時,劉喜的心里就發出咯噔一聲響,知道不好了。
難道陛下是覺得陶府的事,已經徹底解決了,不值得一提?劉喜心中猜測不斷,有些惴惴。
他又試探地問了一句。
“雖說陶府的案子已經結了。但從結案到施刑,還是大有手腳可做。既然涉及到顧公子的好友,顧公子又想幫忙,那陛下看,我們這邊是不是該和京城衙門點風聲,省得再讓顧公子奔波。”
這件事對秦宸、還有他家里那位叔叔秦捕頭來說,都是登天的滅頂之災。可是對坐擁天下霸權的陛下而言,卻只不過是一句話的小事。
若不是與顧文君牽扯上關系,這等芝麻大小的瑣事,都不配在陛下面前提及。
這便是地與天的差距。
可如今,這千千萬萬黎民百姓頭頂上的“天”,卻滿臉沉,俊無雙的五中看不見一一毫的悅,眉峰眼角竟是利芒。
“啪”的一聲。
書卷被蕭允煜扔在了案桌上,在安靜的夜宮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隨之而來的,便是蕭允煜冰冷至極的斥聲:“劉喜,你很閑嗎?那‘刺客’陳長必審得怎麼樣了,還有敬王最近的向怎麼樣了,你都弄清楚了嗎?”
“顧文君想幫,就讓顧文君自己去忙!你在那里攛掇什麼勁!”
那冷喝一道接著一道砸下來,駭得劉喜直冒豆汗。
陛下,似乎是對顧文君懷怒在心了。
劉喜怎麼也想不到,他主在第一時間匯報顧文君的事,不僅沒討得蕭允煜半點的心,反而還招來好大一通責罵。
被罵了,劉喜也只能著頭皮應下,“是奴才考慮不周了。”
但是蕭允煜的心思本就沒有放在劉喜的上,冷冷地一抿角。
燭火過雕的燈罩在那張俊臉上印下朦朧的影,顯得那棱角分明的五越發鋒利。冷笑過后,蕭允煜才再開口。
“那個沒良心的東西,就讓他好好在外面自生自滅一段時間!不然,朕看那顧文君真要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明知道是陶元安設計殺他,竟然還敢一個人跑去陶府?這次有朕再,顧文君沒有事,但不是每一次都能這麼好運的!”
說到怒頭上,蕭允煜甚至嚯然起,煩躁地推開了案桌前的一堆奏折文章,干脆來個眼不見為凈。
陛下的怒氣冷冽,得劉喜戰戰兢兢,不敢話,只能不斷點頭稱是。
蕭允煜甩開皇袍袖,“是朕救了顧文君的命!也是朕保了顧文君的前途!要是不殺干凈,他還想打司打到何年何月?他還想不想輔佐朕了!簡直天真得可笑!”
關于陛下下令滅門陶家的決定,顧文君的不認同顯而易見。
一場鬧劇結束,顧文君也只托劉喜傳了無數聲道謝,連封信件都沒有,更不用說什麼信了。
這還是劉喜自己憋出了許多好話,添油加醋地說給陛下聽了。
但也不影響蕭允煜心里了一段時日的怒火,蹭地冒起,憤懣不甘。就連為九五之尊的皇帝,竟然也會因為顧文君而咬牙切齒,怒而不平。
“劉喜你說,難道朕是什麼豺狼虎豹嗎,為什麼顧文君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和朕斷絕關系?朕已經愿意放手了,可他,竟然連一句道別的話都不敢留……”
說到后半句時,蕭允煜也自知失態,掩下不再提了。
劉喜也終于聽得明白。
陛下哪里是不在意顧文君了,分明是在意極了。就劉喜這個陪了陛下多年的老奴,都甚見過陛下這樣不甘心。
劉喜既唏噓,又惶恐。他心里打鼓,渾是汗,死死地低著頭,生怕不小心就看見陛下難得一見的真流。
帝王,是不該允許自己暴弱點的。
只是蕭允煜又有多年歲呢,他才不過二十,即為才一年還,還是一個應該意氣風發的景。現在卻被權力爭逐,利益殺戮磨狠了心,從來不見半分年氣。
最后,蕭允煜重新坐回桌前。
他沉著臉,聲寒如冰:“顧文君的事,先不用管了!朕,要讓顧文君自己回來求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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