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主子把顧文君給屬下。”

僵持的空氣越發膠著，朱高眼神里出一得逞的快意，他恨不得主子早日認清顧文君的真面目，趁早殺死。

就在朱高以為顧文君必定會落到他手里時，顧文君卻驟然開口。

“假如我真的要設計使詐，我就不會說出這樣一個冒險的法子。保守的治療手段，我大可以給出上百種，好安你們的心。”

心弦繃著，但語速卻依然平緩，聽不出緒變化：“可是保守維穩的醫法，敬王殿下想必也試過無數，有用無用，敬王殿下心里最清楚。”

蕭寧晟的眸一掃，那眼中刺骨的寒意仿佛碎玉斷珠一般，直直摔在顧文君的面前。

這次沒有避開蕭寧晟的視線，與他深深地對視了一眼。

朱輕抿，顧文君的聲音清亮而平和：“敬王殿下，還是不信我？”

那一雙瀲滟的眸子看向蕭寧晟，倔強、固執、同樣也認真。

最好的偽裝，就是不去偽裝。

同理，最好的謊話，就是說真話。

顧文君沒有騙蕭寧晟，自然也毫不心虛。

唯獨擔心的是，蕭寧晟戒心過重，只要有百分之一的不確定，他就不會接。無論怎麼想，這對蕭寧晟而言都過于冒險了。

再一次打斷。

要是治不好，那他這一輩子就真的再也站不起來了。

到時候，即便真的找到了神醫谷向天，可能也是為時已晚，救治無法。

一個瘸的王爺，無論如何篡了位奪了權，天下也會永遠置有微詞。的缺陷放在皇家，就是錯。

這實在像是一道陷阱。

不是以朱高為首的那群手下，蕭寧晟自己也懷疑顧文君。

也難怪朱高再次了心思，想要趁機對付顧文君。

然而。

顧文君說的話是真的，能徹底治好蕭寧晟疾，讓他重新站立起來的最好辦法，就是破釜沉舟，釜底薪。

唯有打斷損的骨，再次重接，用藥催生，重新生長，才能更好地讓傷真正愈合。從不屑在醫上撒謊。

“呵。”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蕭寧晟的一聲冷笑，冰寒中夾雜著一怒意。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染上了洶涌的深。

“本王信你。”

朱高臉驟變，大驚道：“主子不可！”

蕭寧晟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朱高的提醒一般，仍然盯著顧文君不放，顧文君心里有些打鼓，剛要應答。

不過接著，蕭寧晟又開口，聲音似諷似嘲：“但，你是一點都不信本王啊。”

他的注視沉而又深邃，像是能看進了顧文君的心。

讓的心頭微。

“好。”

蕭寧晟每說出一個字，眼中的溫度就降低一度，直至被冰霜覆蓋，再沒有一緒。“顧文君，你最好保證能治好本王的。”

他說到這里便停了，沒有再說任何威脅警告。

顧文君還是瞬間領悟出蕭寧晟的未盡之語。但凡當中出了一丁半點差錯，蕭寧晟必定會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是踩在刀尖上跳舞。

顧文君額間又凝了一層薄汗，但還是著頭皮答道：“是。”

朱高甚是不甘，忍不住開了口：“主子，顧文君他可是——”

“夠了，退下！”

蕭寧晟冷聲一喝，嚇得朱高立即閉了，連退數步，噤若寒蟬。

過了一會兒，那凝滯了營帳空氣的威勢才漸漸消退下去。蕭寧晟眼神一掃，自有其他手下領會，上前從背后扶著椅，恭送蕭寧晟離開。

眼見著算計又一次落空，還得不償失地惹怒了主子，朱高幾乎咬碎牙，他雙眼赤紅地瞪了顧文君一眼，含恨跟上敬王。

顧文君閉眸不看，默然不語。

直到所有人都退出去，營帳只剩下顧文君一個人，才猛地吐出一口氣，膛起伏不定地著，泄狼狽。

“嘶。”

的紅輕，忍了這麼久還是呼痛出聲。

被蕭寧晟生生折斷了一手指，還撐著診脈骨，自然是痛的。可顧文君面對的是敬王，不是陛下。

只能忍著。

還得應對這一切，想盡一切辦法困。

……

“主子怎麼能同意顧文君的法子，他只想著對付主子好逃開，不可能用心治傷的！那都是花言巧語的騙話，主子不能信顧文君啊！”

營帳外，朱高忍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向蕭寧晟諫言。

蕭寧晟一臉寒霜，角抿得極。

“你錯了。顧文君沒有騙本王。”

就在朱高著急想反駁之際，蕭寧晟冷冷道：“不是顧文君不想騙，而是他不需要騙本王！”

“這……主子的意思是！”

這話一出，朱高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他也從憤怒和焦急中恢復了冷靜，朱高反應過來。

是啊！

若是醫治的法子需要斷，那顧文君也沒必要撒謊，也不需要撒這種謊——

顧文君當然不可能完全好心地要幫敬王！

落到這個境地，早就已經和敬王撕破了臉。開弓沒有回頭箭，怎麼可能背叛陛下，幫他們的敵人。

醫是真的，卻并非十全十。

斷骨重生這樣的治法，極其冒險，勢必會帶來慘重的代價。

就算真能治好蕭寧晟的，那他也必定要在醫治過程中休養歇息，甚至要為了療傷停下一布局籌謀。

如今，敬王和陛下之間的沖突，越來越多，塵囂甚上。

是先治，還是先奪權，都在蕭寧晟的一念之間。

而且他已經沒有多拖延的時間了。

顧文君生敏銳，又十分聰慧，狡猾得得很。

在之前就故意點了一句，‘再拖下去，上的舊疾只會越來越難以痊愈。’

即便敬王殿下困在椅上多年，依然是俊凜然，風采依舊，可惜事實就是，他已經不年輕了。

他不可能再像那他那侄兒小皇帝一樣，一直等下去。

顧文君將這個選擇難題擺在蕭寧晟面前，他再貪婪再，也只能選擇其中一樣。

這不是謀，而是略！

而且一個蕭寧晟明知有詐，也不得不跳下去的妙略！

知道瞞不過蕭寧晟，干脆就不瞞。

朱高越往深去想，越是膽寒。

從顧文君被抓獲到為階下囚，才過去幾個時辰，短短的功夫，顧文君竟然就想了這麼多的彎彎繞繞，將所有人的心思都把控在掌之間，恐怖至極！

這樣的人，還是主子的敵人，絕不能留！

哪怕不是為了弟弟朱達，朱高現在也是鐵了心想要顧文君的命。

無論怎麼想，把敬王付給這樣一個心思叵測的醫者，朱高也不放心——還是得從顧文君手里出完整的治療方法。

落到后頭的朱高還在思索，便突然聽到蕭寧晟的話。

“等等，那人的手指了傷。”

驚詫之間，蕭寧晟便已經指了一個手下去送藥。

朱高越發憂愁。

看這樣，主子已經完全被迷了心竅，是絕不可能讓他對顧文君手的。

不過，他還可以從其他人上想辦法。

想到那個被一起抓獲的小廝阿武，朱高的眼中閃過一道暗。

……

顧文君不知道朱高把鬼主意打到了阿武上，正熬著痛楚，屏氣凝神，解著另一邊手腕的繩扣。

許是用蕭寧晟最在意的疾轉移了注意力，他走之時竟完全忘了暗暗解繩的事。

給了顧文君可乘之機。

反正這手指已經斷了節，干脆就掰這一去夠繩結！

對敵人狠，對自己也是毫不留。

顧文君是拼接全力地爭取活命的時間，要拖延敬王啟程，等自己的手下順著留的記號找過來。

但是以防萬一，也不能干等下去！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

“打擾顧公子了，主子惦記顧公子的傷，特意囑咐屬下來送藥。”

營帳的門簾布微，走進來一個端著藥盆的人。

門簾在后落下合上，他抬眼去看。卻發現營帳里，那張本該綁著顧文君的椅子上，卻空無一人，只剩下一捆繩索。

“！”

他剛有作，口鼻便被從后面牢牢捂住。

堵死了聲音和呼吸。

那扼人的手纖細白皙，有一手指微微扭曲，輕輕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