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別出去!”
阿武急促地喚了一聲,邁步便擋在顧文君前。他面蒼白,但是臉上卻繃得很,警惕地盯著營帳的門簾。
天暗下來,營地里篝火連天,火把那些手下侍從的影子都印在白營帳上,重重疊疊的黑影織,塑造出一種無聲的恐怖。
顧文君都能看到敬王蕭寧晟的影子。
他就在七步之外,一營帳之隔。
所有人都戒備警醒地站著,只有蕭寧晟一個人是坐著的,好辨認得很。他僅僅是坐在那里,舉手投足之間,便有睥睨一切的氣勢。
晚風襲來,吹得營帳的布織輕晃,蕭寧晟的影子也隨之而扭曲,那人的聲音變得冷:“能找到這里來,算你有本事。顧文君,本王給過你機會了!”
這警告讓人心里發涼。
一旁的胡四海一僵,連忙求助地看向顧文君:“顧公子,怎麼辦?”
畢竟顧文君之前大顯神通,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地找到了阿武,還功地找到了敬王藏寶的地方,不可謂不神奇,自然的,胡四海就把顧文君當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雖然能力超凡,可到底還是聽命做事的,手打人本事大,腦子卻轉不快,唯有依靠顧文君了。
阿武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然還是按我說的,爺,我來擋住他們,胡四海你護送爺逃走——”
“別傻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擋不住的。”顧文君輕嘆:“要麼一起逃走,要麼一起死。”
可是蕭寧晟已經找到我們了。爺,別管這些貪污的臟錢,也別管我了!你的命才是要的。”
“蕭寧晟不會放過我的。”顧文君冷靜答道,想得很清楚。甚至已經開始思考被捉住之后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回旋。
不過現在,還有一拼的余地。顧文君咬牙:“再等一下!我們還有機會。”
胡四海沒說話。
這里三人,他的份最低,只有聽話做事的份。
外面的敬王手下不知道圍了幾層,不退。分明擺出了一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的架勢。但就是這樣威脅恐嚇,許久過去,營帳里依然沒有靜。
蕭寧晟發出一聲冷笑,輕輕道了一句:“你真以為本王不敢下狠手麼……”
下一刻,蕭寧晟便果斷地揮手示意:“手!”
“刺啦——歘!”
無數柄刀劍齊齊出鞘,鋒利的金屬之間發出的震鳴聲刺得人耳朵發脹,一瞬間,那尖銳的兵便刺破了營帳的布,三兩下便劃開了這脆弱的屏障。
出顧文君單薄的影,還有阿武和胡四海,這三人陷眾多包圍之中,無疑是落群的獵。
當即便有人高喊:“抓住顧文君!”
阿武和胡四海立刻擋住顧文君的前后。
顧文君閉了一下眼,只是一瞬,便又再次睜開,目俱是堅定。營帳破除之后,蕭寧晟同樣也暴在眼前。
他仍然穿著白日里的深袍,上披了一件墨外衫,一看便是匆匆趕來,那鎖不散的眉目之間俱是霾,再也沒有風輕云淡的謫仙模樣。
那盯不放的眼神,一到顧文君,便化為霜降,仿佛能凍死天地萬似的。顯然,蕭寧晟徹底怒了。
這一次,哪怕顧文君再放出治的辦法來,蕭寧晟也不會輕易饒了。
所以不功,便仁。
深呼吸進一口氣,顧文君斷然道:“就是現在,燒!”
蕭寧晟就在他們七步之外,他聽到了顧文君的話,最先反應過來,“什麼?”他長眸一掃,便注意到一樣不尋常的件。
那是——油桶?!
他臉急變,沉聲便喝道:“扔掉火把!”
可還是晚了一步。隨著顧文君的話音剛落下,得令的阿武和胡四海便一腳踹翻了一旁的油桶。木桶當下摔得四分五裂,傾瀉出濃稠的油脂。
原本這林地間,到都是深的泥土,泛著一嗆鼻難聞的氣息,再加上這濃油,更是沖得人鼻子難。
空氣里的易燃含量度越來越大,已經濃烈到一遇到火星子就能燒起來。
蕭寧晟一句“扔掉火把”的命令,反而是火燒澆油。
手下們收住攻向顧文君的架勢,想要一拋火把,反而加大了在空氣中的力,火星子隨風一吹,反而冒出了更大的火勢。
顧文君卻在此時緩緩勾,反問道:“敬王殿下,你從徽州得來的財寶也都裝在木箱子里吧?”
“你!”蕭寧晟瞬間沉了臉,從神仙變為惡鬼,近乎憎恨地瞪向顧文君。
而兩個手下阿武和胡四海卻早已趁機奪了火來,摔在地上。
就算蕭寧晟把這些錢都埋進地底下又怎麼樣,他無論如何都得先裝到一起,放進箱子里運過來,才能再做掩護埋藏。
火遇上含硫磺的泥土,瞬間吐著火舌,肆意沖天。
那些被敬王下屬破壞的營帳,反而為了火勢兇猛的助力。白的布條卷著火星子燃燒起來,越燒越烈。
顧文君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故意等他們破壞了營帳闖進來,于是生生當著蕭寧晟的面點燃了整片大地。布燒起火,夜里濃煙裊裊,連同天地一起燒灼,嗆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這時那些人再想要滅火,卻來不及了。
這里的土都是含有硫磺的,越往深里挖,硫磺含量越高,沒辦法用土撲滅火。至于水,這林間到是樹木,這急時刻能從哪里打水?
只是過去一瞬間,這火便席卷了四周。
泥地之下,更是火勢熊熊。
將蕭寧晟布置多年、經營不知道多久的財帛積累毀于一旦!他煞費苦心,忍不知道多年,才在徽州布下棋子,結果臨到收網這一天。
卻被顧文君輕而易舉地毀去了一切!
火與煙之中,蕭寧晟的淺眸子熏了猩紅一片,他盯著那火中的纖瘦人影,恨不得將那人撕碎活吞。他咬牙:“你早就算到這一步了,是不是,顧文君!”
煙霧越來越濃了,遮掩住了顧文君的形,連同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無法確定在哪。
“如果不是敬王殿下步步,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干脆一把火燒個干凈,一了百了,沒法找回賬簿,找回徽州的民脂民膏金銀珠寶,也不能讓敬王得到!
話音落完,的影徹底沒在煙火霧之中。
“主子小心!”
下屬們第一反應還是去保護蕭寧晟,一時無暇顧及顧文君,還有邊的阿武和胡四海。他們奔赴到蕭寧晟邊,要護他離開這火勢。
蕭寧晟卻反手揮開他們,按著座下椅的扶手,便拍出去一擊力雄厚的掌風,直撲七步之外的地面而去。
卻只打中一攢火苗。
激得那火打了一道旋,下一刻又更加劇烈地燒灼起來。他的怒氣過盛,力連同氣勢一起外泄,打得泥土翻飛,出底下藏著的木箱,熊熊燃燒著。
木頭遇到火,燒的更大了——救也救不回來。
至于顧文君——人已經不見了!
蕭寧晟怒聲喝道:“混賬!一群廢!”他每一個字句都蘊含著滔天怒意,提高音量:“抓住顧文君!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屬下自然是聽令的,卻更憂心他的安危,急急道:“火勢危機,還請主子先撤。”
“本王要做什麼不到你來教,還不快去抓人!”
堂堂敬王殿下失了理智,幾乎氣急敗壞。他心里的恨意沖破了一切,甚至過了治的急切,恨不得顧文君死。
既然無論如何都得不到一個聽忠于他的、活著的顧文君,那還不如一個死的顧文君來得聽話。
當蕭寧晟不計代價要弄死一個人。
顧文君就沒有籌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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