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這不公平！”

季誦遠急得臉紅脖子直嚷：“其他考生們都還沒有對辯呢，怎麼就直接封顧文君當狀元！”

他自知輸了，也知其余人本比不過顧文君，可季誦遠就是不想讓顧文君贏得那麼容易。

然而這段話即便是站在所有考生的立場上說的，也并沒討得他們的好。

明眼人誰看不出季誦遠就是要故意作對，拿其他考生做筏子呢。

連大臣們都沒有對這打破規矩的狀元欽點說什麼，哪里得到一介考生大放厥詞。

季誦遠剛說完。

那一列站立待命的考生中，立即有人出聲反駁他的話：“顧公子當得這個狀元，在下佩服！”

“在下認為極是！”

與顧文君識的那些書生們，更是紛紛傾倒贊同。

“陛下一眼識才。顧公子文采出眾，謀略卓越，這頭籌非他莫屬！”

“有顧公子的文章珠玉在前，狀元之位，吾等塵莫及。”

且不說那些年事已高的朝臣們都說不出駁斥的話，這些年輕氣盛、心懷宏圖的有識學子們早就被顧文君的文章捕獲了，幾乎是一邊倒地支持顧文君。

連之前為季誦遠說話的，都倒戈拜服。

季誦遠氣得臉鐵青。

他子繃直，雙手攥，整個人就像是一把拉滿到極限的弓，好像隨時都會發彈出去。

這種容不下的氣度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就算是和季家往甚的大臣們看了，也不由在心里暗暗搖頭。如此沉不住氣，又怎麼大做大事？

何況現在陛下明擺著要收拾各大世家族，季家富貴之甚，必定在皇帝心里決名單之首。

于是，他們也不敢為季誦遠說話了。

至于與季家關系冷淡，甚至結仇的大臣，則是樂得歡欣鼓舞，不得季誦遠越急躁越暴錯誤。

“諸位卿、考生都已認同。季誦遠，你可還有疑議？”

皇帝居高臨下地俯視季誦遠，那冰冷的眼神掃過，好像季誦遠只是個螻蟻蜉蝣，本不值一提。

那龍威劈頭蓋臉地下來，震得季誦遠天靈蓋嗡嗡作響，連都地無力發麻。

季誦遠咬了咬牙。

其實他的心深早已轟然倒塌，被顧文君的才干學識打擊得一片狼藉，灰敗頹喪。

可是他一張一合，只能發出不甘心的氣聲，無論如何，季誦遠都說不出那一句“認同”。

一旦真的說出來，就坐實他當真不如顧文君！

那一刻，季誦遠什麼也想不到，他忘了季家艱難的境，忘了季大人的提點教誨，忘了韜養晦的計劃。

季誦遠滿腦子只剩下一件事！

他腦子發懵，竟然直接當著大殿說出：“陛下，你為何對顧文君如此偏頗寵信？”

話一從口而出，就堵不住了。季誦遠在心里想了無數次的揣測已經堆滿太久，他懷疑，鄙視，貪圖……

所有的緒都在一瞬間紛涌發泄出來。季誦遠質問。

“陛下早就決定好封顧文君為狀元了吧？

除顧文君之外，陛下看不見任何人！在下有疑議，這是因為顧文君有才華能力，還是因為顧文君有一副好？”

“嘶。”

所有人倒了一口冷氣。

顧文君更是失了。好在本就生得白賽雪，倒分辨不出這是嚇得白了臉還是原本就這樣。

用力地掐住自己的手心，紅印深得幾乎見，這才堪堪克制住，沒有出任何異樣。

季誦遠的指責出自他的不滿自私。

有問題的是季誦遠，不是與陛下！

這場殿試，顧文君行得端正坐得直！陛下也問心無愧，并無任何藏私！

可是。

顧文君對另外一件事心虛！

對陛下確實有超出君臣、友人之外的愫。倘若不是為了完原主心愿，扮男裝上京趕考，也不會把陛下牽扯到這樣的麻煩之中。

只要陛下心儀這件事暴，就必定會卷進謾罵抨擊的旋渦。

蕭氏皇室還沒有開放到能容忍一個有斷袖之癖、喜好男風的皇帝。天下人也不會接。

季誦遠不是公主殿下，這里是皇城宮殿不是學府前堂。

他跳出來說這句話，其影響只會更糟糕更惡劣。

顧文君一時心慌意，失了淡然。

可是讓沒有想到的是，整個大殿就沒有人把季誦遠的話當真。因為陛下是讓他們都看了一遍答卷。

到底是顧文君的容貌更好，還是的才華文章更妙，公道自在人心。

反而是季誦遠一番對嗆，充分展示了他這個人的狹隘卑劣。

就是城府再深的老狐貍也在這段目無尊上的挑釁問下神大變，眉頭皺。

這時，他們對季誦遠的看法全都推倒了。

季大人怎麼會教出這麼個沒眼力見的蠢貨？！

毫無能力的傻子，反而不可怕。

最可怕的，就是季誦遠這樣有點本事，卻自以為聰明絕頂的家伙。這種人能夠把天捅破了，砸下一堆爛攤子！

季誦遠大膽包天至此，出乎了滿殿的預料。

他竟然敢指責陛下欽點狀元是偏心顧文君，而且還直言陛下與顧文君之間關系不清不楚，是看中顧文君的男！

真是反了天！

這莫不是嫌蕭允煜陛下一段時日沒有砍頭殺人，誅滅九族，就忘了他曾經是如何狠厲暴戾的君主！

現在，一個連都還沒當上的黃小子就敢在殿上對這位皇帝出言不遜？

季誦遠是瘋了吧！

“大膽！竟然敢對陛下無禮，擾殿試！”

文武百這下不能再站著看戲了，紛紛站出來斥責。“季誦遠，你該當不敬之罪！”

“季誦遠，技不如人并非稀奇，但不服氣地狡辯，要編造是非，指責不公平才是丟人！

你莫要丟了你季家的臉面！”

皇帝見一眾人都自發地維護顧文君，不但沒有臉生怒，反倒抿一笑。當季誦遠咬牙切齒，憤怒急躁時，蕭允煜就不再把他放在眼里了。

這樣的蠢貨，還不足以為他的對手。

蕭允煜只是淡淡道：“朕明白你的不平。但事實如何，各位閱完卷應該心里都有數。

季誦遠，朕念在你年輕氣盛，一時接不了失意，說了這種大不敬的胡話，不予計較。

但是罪名可逃，懲戒難免！”

蕭允煜從容有度，判決公正，讓殿下眾人連連點頭。

這實在是出乎百的預料。皇帝不僅沒有暴起怒斥季誦遠，反而冷靜地點評了。

“季誦遠，你所作文章，觀點淺薄，見識短。

但是文筆尚佳，猶有些長，雖然夠不上狀元，但是也值得些許名次……”

張首輔等重臣見此，都面喜，慨陛下真的不一樣了。

要是從前，哪怕季誦遠的家世份不一般，單憑他當眾給陛下難堪，就足以下獄問罪了！

但這種時候，陛下越是寬容開闊，越是能收攏人心。

看那一群考生們的樣子就知道。幾乎個個眼神放，滿臉激。因為他們親眼看到陛下是如何賞識顧文君的，又是如何應對季誦遠的。

原來陛下當真不是外界所傳那樣的殺伐暴君。

蕭允煜心中是有大抱負的，陛下廣收人才，惜人才，并且重視百姓疾苦。

這樣的皇帝，怎麼可能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呢？

一場殿試下來，皇帝收獲了忠心和追隨者，顧文君得到了狀元和仰慕者，可謂兩雙全。

原本還能滿收場。

料，季誦遠卻無法接皇帝給的這道臺階。他下不來臺！

“什麼？就這點名次！”

不是狀元不是探花，連榜眼都不是！這算什麼？

季誦遠本來都已經蔫了，現在一聽更是急得直跳腳。

他道：“陛下莫不是因為被我說與顧文君的事，惱怒，貶了我的名次吧！”

皇帝冷笑一聲。

這次，就是天王老子來求，也不可能赦免季誦遠了。蕭允煜直接一揮手，侍衛們便大步上前，直接把季誦遠拖了下去！

以下犯上，屢教不改，早就該關大牢了！

“你們干什麼？不知道我是誰嗎？放開我！放開！”

“等到，陛下聽我說……陛下！！”

“啊啊啊——！”

張首輔搖頭嘆了一句。

“難怪之前季尚書要把這個兒子留在家中，真是還不如不出來……”

顧文君卻抬頭，剛好看見蕭允煜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福靈心至，從心虛中豁然想通。

難道？

陛下，是故意的！

他一直都在給季誦遠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