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走進兩人。
“三郎來了。”
聞聲謝九郎回過頭,就著溫暖的燭火,看見眼尾還帶著涼薄冷意的謝三郎,起解釋:“三兄,羅娘子八是喝了不幹淨的東西,現在神志不清的,要不還是請個大夫來給瞧瞧?”
“不是喝醉了?”謝昀盯著滿臉酡紅、醉眼朦朧的羅紈之,微一皺眉。
謝九郎搖頭,“我看不像醉酒,不說醉不醉,這個狀態也不可能好端端走到我這兒來……”
未完之話,大家都心知肚明。
羅紈之到謝府才一個多月,除去文淵閣、家塾之外,別的地方基本沒有涉足,就這迷迷糊糊的樣子,半途沒有掉進池塘裏都是萬幸。
羅紈之裹著大衫、薄毯,發糟糟翹在臉頰,耳邊兩顆圓潤的小珍珠尚隨著的作晃,而瀲滟的目落在謝三郎和九郎臉上,似乎在想著什麽。
婢在謝三郎進來後不約而同躬後退,此刻沒人按住的郎就搖搖晃晃起,裹住的薄毯從肩頭下,居然出一片雪白的肩頭,屋中的幾人頓時嚇傻了眼,紛紛低頭避嫌,唯有謝昀目不避,看行。
忽然郎腳下被垂落的毯子一絆,人就往前撲。
幸虧謝昀瞧見了,及時走前幾步,張開t手臂接住倒過來的郎,郎的骨纖細,好似沒有重量的一片鵝,撲了他一懷的幽香。
他抱住人,腳把地上的毯子勾了起來,裹住.的肩膀,羅紈之在他手中,擡頭看著他的臉,水盈盈的眸子還輕輕眨了眨,蝶翅般的濃睫把眸中的水攪得瀲滟。
“九郎,老夫人院中的岑嬤嬤在過來的路上。”一婢進來稟告。
“岑嬤嬤?這麽晚到這裏來做什麽?”九郎不著頭腦,今日的怪事一件接一件,他正要回頭問三兄。
那邊謝昀已經果斷把想要掙紮的郎攔腰抱起來,“我們從側門出去,蒼懷去請宋大夫來。”
蒼懷面不改,唯有眼睛再次震了震,他隨謝昀的腳步往外,口裏道:“宋大夫去城西義診了,找起來要費點時間……”
“多派幾個人去找,找到立刻帶回來。”
蒼懷領命。
謝九郎見謝三郎帶人走了,也明白他是在避人,遂理了理袖,讓婢把堂廳速度收拾好,自己則著太出門去迎岑嬤嬤。
頭疼,這位可是老夫人的眼線,整個謝府最難纏的老嬤嬤。
月如霜,落滿小徑,林梟桀桀伴著蟲語。
羅紈之在走間被晃得半醉半醒,有力的臂膀環過的腰,托在大之下,的一只胳膊隨著晃能輕到一面寬厚的背。
上好熱就好像寒引起的發熱一樣,燒得眼睛都要疼了。
謝三郎雖然抱著也一點不費勁,可是羅紈之卻難得不行。
所有的重量都懸于那一條用力箍筋的手臂,就好像把吊了起來。
沒過多久,羅紈之的胃又重新翻騰。
“放、放開我……”捂著,掙紮得厲害。
謝昀不得不把放下來,郎立刻癱到地上,嘔卻先咳了起來。
謝三郎何時照顧過“酒鬼”,只是眼下蒼懷、素心不在,他那些暗衛又不好召出來幹這種事,他只能親自手。
怕郎待會吐自己上,他幹脆把人掀到了他的膝上,讓趴好,用膝蓋輕顛著,幫助平緩氣息。
這種事謝昀生疏,也是自己想當然這樣做。
不管有沒有用,心意總是好的。
只是羅紈之領不了一點,沒幾下,小手拍著他的大,哭道:“別、別再頂了,要、要吐了。”
謝昀聽到說不舒服,馬上松開手。
羅紈之立刻從他的膝頭爬下,蹲到一邊的花叢旁。
可還是和之前一樣,想吐卻連水都吐不出來,羅紈之淚眼婆娑地坐在地上半晌,又被謝昀拉了起來。
“不能喝酒,怎麽還喝這麽多?”
羅紈之推開他,擰眉結道:“你、你別管。”
謝昀:“?”
羅紈之話都說不利索,人也站不直,但拒絕地很幹脆,也不要人扶,就固執地想自己走。
可當搖搖晃晃原地轉了一個圈後似是不知道方向,又把浮著紅暈的臉轉向他,“你能不能……”
認真想了會,歪頭問:“……帶我去找謝九郎?”
“九郎?”
“嗯!”羅紈之用力點了下頭。
“為什麽是九郎?”
“他好。”
“他好,我就不好了?”
幸虧這附近沒有人,不然謝昀都問不出口這麽矯的問題,活像個三歲孩子與人爭高低,而那個人還是他的親弟弟。
這次郎思考的時間更久了,像是在絞盡腦想他為什麽不好。
其實怪不得羅紈之如此,比起謝三郎,九郎天生帶有親和力,很容易讓人喜歡與親近,尤其在迷迷糊糊且意識不清的時候,本能更相信謝九郎是個好人。
只是謝三郎究竟是哪裏不好,卻很難說得上來。
平心而論,他沒有不好。
只是他猶如頭頂的烈,就似葉上一滴晨,珠怎敢親近烈?
是多看幾眼,就頭暈目眩,眼前發黑。
在徹底暈倒失去意識前,被人攬進懷裏,邦邦的膛著的鼻尖,眼淚湧了出來。
謝三郎讓好疼。
再醒來時,羅紈之勉強撐目,環顧四周,燈影憧憧,蟲鳴啾啾,似乎正是夜深人靜。
而自己正坐臥于一個三面圍合的陌生矮足榻上。
“了嗎?”
聲音從側傳來,羅紈之把眸子轉了過去,似是剛剛沐浴過的謝昀穿銀白的廣袖大衫,正端著一碗還冒著細煙的湯,攪著瓷勺,幫助散熱。
羅紈之呆愣著他,沒有反應。
謝昀又把碗放在邊桌上,拖著張短背椅到面前,朝笑了下,翻起昏迷前的舊賬,“是忘記我跟你說過的,不能再接近九郎的話?”
腦袋如灌滿漿糊的羅紈之毫沒有察覺出不對,本能發出疑問,“為什麽呀?”
“有我還不夠嗎?”謝昀目格外沉靜。
若換個清醒點的人來看,不會覺得他的平靜無事,相反會覺得他現在的安靜可怕。
就像是藏著湍急暗流的大河,從表面無從得知其中的危險。
羅紈之著燭下越發俊逸的郎君心髒不安分地了,口裏卻道:“可、可我不想要你啊。”
謝昀知道自己沒有必要跟一個神智不清醒的郎較真,可是現在是不清醒,但誰能說的話就不是真心話了?
謝昀不想自欺欺人。
清醒時候趨利避害使不敢直抒臆,醉後就沒有這一層顧忌,所以大膽又直白。
為什麽人總說忠言逆耳,那是因為有些話天生就不讓人喜歡聽。
“是不想,還是不敢?”
郎薄汗浸了鬢發,連鼻尖都沾了小粒汗珠,整張臉如三月的春桃,豔麗無比,目更是像是被風皺了池水,波粼粼,永不平靜,嘟囔道:“……都一樣。”
“你說的對,都一樣。”
謝昀用指.尖蹭掉熱出來的汗珠,羅紈之整個人都了下,不控制去追逐那一蹭就離的指頭,想要接近那一點清涼,嗚咽道:“熱……太熱了……”
本來就在發燙,還被人用被子捆住,熱外熱都捂著不能揮散。
仿佛是一塊泡在溫水裏的飴糖,漸漸都要熱化了。
謝昀看羅紈之蛄蛹掙紮個不停,的確像是很不舒服,便把系在被子外的帶子扯散。
羅紈之立刻就如破殼的雛鳥迫不及待鑽出來,轉眼就雪頸香肩,幽香撲鼻,是真正的活生香。
出來第一件事,朝著邊的郎君出小手,似是想要他的臉,因為那玉白看著就冰涼,然而所剩無幾的理智還是讓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的指虛在他的臉頰前。
猶豫了。
謝昀卻捉住郎正要回去的手,緩緩上自己的臉。
羅紈之的手一,那雙眸驀地睜大。
謝昀牢牢盯著,沒有挪開視線。
世上本就沒有容易的事,但他要的,就一定會得到。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②
有些人為權,有些人為財,也有些人為。
而他不過想要這個會不顧一切的郎,不顧一切地選擇他,這并不是什麽過分的事。
對麽?
謝昀低的嗓音帶有人的引:“那為什麽不選我?因為我不是年輕郎君?我不年輕力盛?”
“……什麽?”羅紈之愣住了。
彼時胡找的理由,自己都未曾記在心上過,忽然被謝昀提起,半晌都沒回過神。
謝昀帶郎纖細的手,從他的臉頰上挪下,緩緩按在自己的腔上,認真問:“你說說看,是我哪裏不年輕?哪裏不力盛了?”
一字一句,讓羅紈之心皆,他.熱的呼吸似乎已經隨著聲音拂到了的耳尖,燙紅了薄弱的皮。
“——是哪裏,令你不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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