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也不過是掌管著兵部的進出冊子罷了。
莫說是在魏昌宏的眼中,就是在錢侍郎那邊,也只是個不流的小。
可施元夕兵部后,卻發覺此人頗有才干。
不僅是對軍械格外了解,而且在兵部的事務上也尤其稔,見解獨到。
他年紀也不小了,施元夕看過兵部的名冊,羅明正今年已經四十有七。
錢侍郎比他小了十來歲,已至侍郎,他卻仍舊只是個主事。
多年來不重用,人也尤為沉默,在兵部一慣都沒什麼存在。
施元夕原本在他和另一位寒門出的員上,還頗有猶豫。
巧的是,前日晚間,無意中發覺了些事。
羅明正平日拙,員們湊在了一起的時候,幾乎不發言。
但若問及哪一年,哪一月,兵部出了多兵馬之事,他必定是最先回答上來的那一個。
施元夕總是聽與魏家關系頗深的那幾個員,在私底下嘲弄他行事愚鈍笨拙,為了能不出錯,居然用這種蠢辦法把東西記了下來。
他們閑話聊天,施元夕卻記在了心里。
從聽到羅明正對這些東西了如指掌后,心底就有了些猜測。
于是這幾日里,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及兵馬,軍晌之類的事。
有趣的是,羅明正自那以后均未搭腔,甚至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事里邊,似乎對這些事沒有半點關心。
而施元夕卻在登記造冊的冊子上,看到了羅明正的筆跡。
那天晚上,回去得很晚。
因為用到了特殊工,還有火藥,怕不小心引發炸,所以和一起留下來的員,只有兩三個。
羅明正那日未當值,不在其中。
可施元夕卻在最后研制結束,打算回府之前,看到了羅明正在規整檔案。
他做得很小心,很快就離開了。
施元夕一直等到他走以后,才去到了剛才他站的位置,從中出了他找的那本冊子。
上面記錄的東西很是尋常,就是一些今歲軍餉的支出,以及登記在冊,送往邊疆的軍械罷了,整進出合規合理,沒有半點異常。
所以,即便是有其他人看到了羅明正的舉,也只會當他在尋常整理檔案,并不會往心里去。
偏施元夕在那日之前,已經據影三給出的消息,得出了苗易貪墨之事。
兩項連在了一起,幾乎立刻就知道了這個羅明正在做什麼了。
發往邊疆的軍械還有軍餉,很大可能被苗易貪墨了大半。
或者說,不止苗易一個人參與其中。
羅明正管理檔案,且還尤其擅長軍械,他很大可能從中發現了些什麼。
并且,將那些證據保存了下來。
他在這個位置上待了這麼久,自然知道魏昌宏及苗易是個什麼樣的人,可一直都而不發,便是因為此前的事,還沒有太過火。
亦或者,也是明哲保。
但這次不同。
如今舉朝皆知,魏昌宏在年前就知曉了北越集結兵馬之事。
而就在這等況下,苗易仍舊了歪心思。
軍械、甲胄在戰場上,就是將士的第二條命。
羅明正這些時日的沉默寡言,還心事重重的模樣,就是因為這件事也及到了他的底線。
那邊,羅明正神幽沉,不斷攥著袖中的東西,在提醒著自己。
他仍在猶豫,袖中這份東西一旦呈了出去,魏昌宏派人徹查兵部,他必定是逃不了的。
可讓他就這麼冷眼旁觀,他又實在是做不到。
原本,他以為苗易就算是再如何放肆,也不會在戰前做出這樣的事來。
可他實在低估了這些人的貪心程度。
苗易貪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一直以來,還都做得非常的謹慎。
不過是甲胄短了兩三寸,所用的軍械替換了更便宜的材質,他一直都很小心,也掌握著分寸。
這麼長時間都沒人發覺,如今又怎麼會有人知曉?
而且第一次嚴廣海傳消息回京時,也就是這些東西發放下去之前,北越也還沒有大肆進攻的意圖。
當時這道消息,也是打算至瞞三個月以上。
三個月時間,加上北越若真發兵,朝中必定還要再次送出一批軍械,苗易覺得,只要第二批不出現問題,便不會有任何問題。
何況,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突然增加或者改變了材質,說不準還更容易讓人發覺。
所以他仍舊保持著原樣,持續從這些東西上搜刮銀錢。
而正是他這般理所當然的態度,才讓羅明正覺得忍無可忍。
他為了不被邊人同化,已經盡量做到了麻木,這般不違背本心,在兵部中,只能做最底層。
如此,他也認了。
可如今大戰在前,他如若再忍耐下去,午夜夢回見到了列祖列宗時,都不敢說自己是大梁人!
羅明正下定了決心,他放在了袖中的手,攥得骨節發白。
好容易挨到了殿試徹底結束,朝上的小皇帝,在太后的示意下,點了狀元榜眼探花。
在滿朝熱烈的氛圍下,羅明正終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抬頭,用力地看向了某一個方向。
施元夕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便對上了徐京何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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