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哎，我不值得……”

宋綺年忍著笑，輕輕關上了房門。

走進了隔壁的房間。

曹立群還在昏睡中，床頭掛著點滴。

他傷的部位在膛，那一槍要再偏一寸，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宋綺年掖了掖薄被，在窗邊坐下。

困地打量著這個青年。

顯然，他們倆之前誰都沒有以真面目示人。

這個整日專營風花雪月的紈绔公子，他是無辜被牽連，還是真的是刺殺日軍劊子手的義土？

“對不起……”

宋綺年抬起頭，對上曹立群飄渺的目。

曹立群面如紙，氣若游，驟然一下從青年變了病弱貴公子。

可大概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又覺得他一臉清正之氣，再也沒法把他當一個油頭面的公子哥兒看待。

這個世上，不知道多人如他們一樣，戴著面在生活。

“醫生說你沒有大礙，就是要好好休息。”宋綺年微笑，“了嗎？有粥。”

曹立群道：“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

“所以，你并不是因為倒霉被牽連進去的？”

曹立群的臉上浮現一抹自豪的淺笑。

“我資助了整個行！我們本來想公開刺殺他，又怕日方借題發揮，迫害忠良，只好偽裝意外事故。可惜，我們做得不夠周全，還是把事鬧大了……”

宋綺年迅速反應過來：“你家失竊的古董……”

曹立群笑得有幾分得意。這一笑，倒又像平時的他了。

“我爹賺的都是不義之財，賣他幾個古董資助義舉，也算幫他老人家積德了。”

曹宗要是知道兒子的所為，怕會“”得中風。

“謝文清。”曹立群忽然道，目一時投向遙遠的虛空，“你和長得很像。像花瓣，眼睛明亮，一臉倔強和驕傲。”

這位謝土應當就是曹立群早逝的前妻。

“去年，去濟南探老同學，恰好遇到學生們舉行抗議游行，就義無反顧地加了進去。”

濟南……

幾塊拼圖湊在一起，組建了一幅完整的圖案。

“后來，為了保護幾個年紀小的學生，被石田的機關槍掃而死……”

曹立群閉上了眼，眼角水痕宛然，又有一種如釋重負之。

他背負這個想必已經很久很久了，直到今日，才得到一吐為快的機會。

“真是一位崇高偉大的義土。”宋綺年亦鼻發酸，“如今你為報了仇，在天有靈，一定很欣。”

“我不僅僅是為了一人。”曹立群低語，“上萬人慘死在日軍槍下，政府卻一味懦弱退讓，甚至將這麼大一樁慘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稀里糊涂地就結案了。我問害者家屬的時候，知道有人暗中打算向石田復仇，于是賣古玩湊了點錢，支持他們。”

債終究得以償還！

過了片刻，曹立群的緒平復了，才再度開口：“綺年，多謝你救我。我真喜歡你。”

“喂！”宋綺年扶額，“你前一分鐘還在悼念亡妻！”

“好吧，我很欣賞你。”曹立群修改了措辭，“先前你對付追兵的時候，我其實醒著。我活這麼大，除了看戲，就沒見過手這麼利落的人。你到底什麼來頭？你絕對不是個普通裁。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你和傅承勖到底什麼關系？”

“流了那麼多，話卻是一點沒。”宋綺年啼笑皆非，掖了掖被角，“你先好好休息吧。”

起，走到門口時，又想起一事。

“立群，你那個渾天儀，為什麼要說是‘玉貍’的？”

“因為名氣大呀。”曹立群道。

“就這？”

“我找的掮客說，掛在名盜的名下賣得快一些。”曹立群道，“再說了，我一直都喜歡聽江湖傳說，‘玉貍’算是我最喜歡的賊了。傳聞生得明艷人，懷絕技，又極其擅長易容，形象百變，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認不出……”

他注視著宋綺年，大張著，仿佛明白了什麼。

宋綺年嫣然一笑，關門離去。

曹立群借口養病，在傅公館住下來就不肯走了。

“我不能回去呀！”他苦著臉解釋，“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巡捕房居然查到我就是家賊。我爹氣瘋了，派人到抓我回去家法呢。我這時候回家，就不能活著出來了！”

曹立群又向傅承勖鄭重道歉：“我真不知道那個渾天儀是閣下的失，不然一定替我爹歸原主。”

“這事本和你無關。”傅承勖客氣，“要較真的話，這渾天儀也不歸我所有，而應當歸于國家。”

“說起這個，”宋綺年問，“立群，你的那個掮客有消息了嗎？”

“正要和你們說這個事。”曹立群道，“他托人給我送了消息，說渾天儀被一位盧保生的人收購了。”

一聽到這名字，宋綺年立刻皺眉。

“宋小姐知道他？”傅承勖問。

“這個姓盧的是個古董販子，專在國搜刮古董，拿到國外賣給洋人。”宋綺年道，“他有個遠房堂兄在這一行極有名，盧芹齋。”

曹立群皺眉：“這不是……”

“聲名狼藉的古董販子。”傅承勖點頭，“這個渾天儀，盧保生應該不會自已收藏，而是準備轉手賣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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