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綺年緩緩轉頭看向袁康，冷靜地問：“他們倆約在什麼地方見面？”

“一個廢棄了的廠房。”

說到這個，袁康也不皺眉。

“江映月絕對不會同意和孫開在那種鬼地方見面的！”宋綺年道。

“我也是這麼問孫開的。”袁康道，“孫開說，地方是江映月定的。”

“他說？”宋綺年嗤之以鼻。

“他有書作證。江映月的仆也聽到江映月和人在電話里約了一個地點見面。這仆聽到和孫開在電話里吵架，說‘不會一個人走黃泉路’。”

“呵，這個仆，之前一問三不知，現在又什麼都想起來了？沒有被收買了才有鬼！”宋綺年憤怒。

“但孫開主報了警，還在現場等警察過來。”

“那也給了他足夠的時候重新布置現場，把對他不利的證據都弄掉了！”

“總之，沒有更多證據了。”袁康道，“我親自勘查了現場，各種痕跡都符合孫開的證詞。江映月的親人都不在上海，律師今天恰好有事出城了，還沒趕回來，那個仆一聽去認尸就。算下來就只有找你了……就你和的關系，盡早通知你也是有必要的……”

袁康也許自已都沒發覺，他的談吐，甚至做事的思維，已同一個真正的警察沒什麼兩樣了。

宋綺年扭頭繼續著窗外，不再說話。

巡捕房的停尸房在一棟單獨的房子里。盡管裝了好幾臺通風扇，空氣里依舊彌漫著一化學藥劑和尸臭混合的氣息，令人作嘔。

一走進門，袁康就忍不住皺眉，可宋綺年卻面不改。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袁康道，“是面朝下跌落的，地上又有一堆木頭樁子和碎石……”

宋綺年已見了法醫背后那躺在推車上的。蓋著的白布，跡斑斑。

宋綺年握著拳，指甲陷里。

等法醫掀開白布，宋綺年死咬住了牙關。

江映月那引以為傲的、為帶來無數慕和煩惱的面容幾乎完全了一團模糊的，只耳朵上還戴著一枚有些眼的鉆耳環。

是宋綺年為從孫家回來的首飾之一。

宋綺年冷靜地打量著江映月的，翻看的服，又捧起的手仔細看。

看到模糊的尸沒暈沒哭泣，還能認真地查看？

法醫不對這個看著應該很氣的登郎側目。

江映月全多骨折，兩只胳膊也綿綿的，布滿紫紅的淤痕。

戴著一條玫瑰切鉆石手鏈，雙手涂著最喜歡的玫紅指甲油，上噴了最喜歡的香奈兒五號香水，穿著一件新裁的灰紫花蘿旗袍。

宋綺年甚至了尸的腰，估了一下尺寸，然后問：“還有其他東西嗎？鞋子呢？”

“都在這里。”袁康把旁邊一個放雜的小推車拉了過來，“怎麼？發現什麼不對？”

宋綺年不答，只問：“你們怎麼確定是江映月的？的臉都……”

“指紋。”袁康道，“之前調查孫開勝的案子時，江映月不是被抓過嗎？那一次我們取了的指紋留檔。這次拿來一對，對上了。”

那就沒有什麼可以置疑之了。

宋綺年翻檢著江映月的：一雙皮鞋，幾乎全新，很可能今天才第一次穿。手袋倒是最用的那個，里面各種品也都是常用的。

“沒有書？”

袁康搖頭。

“和孫開同歸于盡這麼大的事，難道一拍腦袋就去了？”宋綺年譏諷，“名下有數額不小的產，還有母親和弟弟在廣州，更有一肚子冤屈沒申訴。會不留只言片語就去死？”

“那個……我派了人去搜查的住，還沒回來。也許會有其他發現。”袁康解釋。

宋綺年最后看了一眼，轉大步朝外走去。

袁康快步跟上。

出了停尸房大門，大口呼吸著外面清爽的空氣，聽著草叢里的熱鬧蟲鳴，都有一種活過來了的覺。

“你還好吧？”袁康輕聲問，“我知道你和關系很好。”

宋綺年不答，朝巡捕房的辦公大樓走去。

“孫開說了他們倆因為什麼吵架嗎？”

“不肯說。”袁康道，“那孫子得像泥鰍，做筆錄的時候，那傲慢的樣子可欠揍了。他還找了一個洋人律師，把總督察長都給來了。大一級死人，連郭仲愷都了氣。”

“他已經被放回去了？”

“不然呢？”袁康哂笑。

宋綺年道：“我想去事發現場看看。”

“圍起來了，外人不給進。”袁康道，“別看我。郭仲愷都沒轍的，我一個小巡捕更沒法給你開這個后門。”

“孫開之前來找過我，讓我給江映月傳話，說了一番威脅的話。”

“江映月也對孫開說了很多威脅的話。孫家那邊也有一堆證人。”袁康道。

宋綺年終于發怒：“那我過來一趟，除了認尸就沒別的了？”

“你還想干啥？”袁康反問，“你已經不是玉貍了，這話可是你天掛邊的。怎麼？出了事了，才覺得做良民沒保障，還是做江湖人更爽快？”

宋綺年憤恨地瞪了袁康一眼，轉沖進了辦公樓，朝著對面的大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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