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康不耐煩，正想繞開，忽而聽對方低聲道：“袁掌門，三爺讓我告訴您，宋小姐已經安全了。”

袁康目一閃，蹲下來幫著撿東西。

“巡捕房決定在部通緝。”袁康道，“案子沒查清前，最好不要回上海。”

“您放心，三爺已經將宋小姐安置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對方道，“三爺還說，他接下來的靜會有些大，提前告知您一聲。”

袁康唔了一聲，他對傅承勖要干什麼才不興趣。

對方將文件揣好，朝袁康道了一聲謝，朝巡捕房大門走去。

袁康若無其事地繼續朝停尸房走。

停尸房一如既往地充斥著一難以描繪的刺鼻氣息。

天一日比一日熱，這氣味也日漸濃烈。在這里待的時間略長，人便會被腌味，走哪兒都一尸臭。

可是，田富全和他同伙的尸一早被傅承勖的人匿名送來了巡捕房。這兩個尸首究竟是算在孫開一案里，還是另外算，下頭的人弄不清楚，都來問袁康。

袁康著鼻子走進了停尸房，就見一個人正在一尸前搗鼓著什麼。

“喂！”袁康當即一聲大喝，“你從哪兒跑來的？”

那子被嚇了一跳，手里的東西叮咚一聲落在地上——是一把手刀。

袁康見狀更怒：“你在干什麼？誰放你進來的？這里是巡捕房的停尸房！”

說話間，他大步走上前，要將子拽走。

可剛出去的手卻定在了半空中。

近看才發現，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姑娘。

戴著一副厚底的黑框眼鏡，梳著兩個短麻花辮，白大褂下穿著中式的藍衫黑。

袁康不由譏笑：“你哪個學校的？一大早上不去上課，跑到這里瞎混。”

“我畢業于國立北京醫學專門學校，也就是現在的國立北平大學醫學院。”孩把手刀撿了起來，一本正經道，“而且我也沒有在瞎混。在你打斷我之前，我正準備解剖這尸。還有，現在是上午十點半，已經不能算‘一大早’了。”

這姑娘竟是將袁康的話一句句認真回應，完全聽不懂他的譏諷。

袁康張口結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而當他順著孩的手朝尸看去時，頭皮又是一陣。

這是孫開的尸！

“你尸了？”袁康大吼，“是誰派你來的？孫家還是新會？”

孩皺眉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是，我是要解剖尸。確切來說，是進行法醫解剖……”

“我不管你要做什麼。”袁康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孩道：“我祖籍浙江金華……”

袁康抓狂。

李法醫和幾個助理已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戲，正抱著肚子直笑。

袁康扭頭狠狠瞪了他們一眼。李法醫這才忍著笑走了出來。

“小方，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周小姐是郭總長新找來的法醫。”

“法醫？”袁康吃驚地盯著孩帶著濃濃書卷氣的面孔，“你多大年紀了？一個人怎麼來做法醫？”xᒑ

周小姐又推了推眼鏡，不悅道：“首先，工作場合請稱呼我周法醫。我周理，二十二歲。然后，回答你最后一個問題：人可以從事任何們想從事的職業，也沒有任何數據表明人不能勝任法醫一職。”

李法醫他們看熱鬧不嫌事大，又齊刷刷地瞅著袁康，等著看他怎麼回答。

其實最后一句話出口之際，袁康便有些后悔。可讓他收回說出去的話，可比砍他的腦袋還難。

此刻頂著眾人的目，袁康只得著頭皮道：“這個……畢竟……這活兒臟，還整天和尸打道……”

周理道：“數千年來，一直擔任著打掃衛生、烹飪、護理傷病人員的工作，我們在理糞便、污和各類尸上都有著富的經驗。甚至，比起男人，我們更加細心，對力的承能力也更強。”

“可是……”袁康結，“那是殺殺鴨，這是個人……”

“這人又不是我殺的。”周理一板一眼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袁康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們倆明明在對話，卻又在各說各的，完全接不上軌。

李法醫他們已笑得東倒西歪了。

“你說是郭總長找來的？”袁康問李法醫。

“是啊。”李法醫湊到袁康耳邊，低聲道，“聽說好像還是郭總長的外甥。”

袁康又是一愣。李法醫看著更樂了。

李法醫原本做得好好的，就因為出了田富全事件，被從這個案子里走了，又天降一個周理，他心里正不痛快了。

周理說起來年紀也不是很小了，但大概太過樸質，怎麼看都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而且這姑娘，也不知道是過于耿直，還是書念多了腦子被糊住了。總之李法醫他們都覺得周理怪怪的。

在袁康來之前，他們就在和周理流上費足了勁兒。現在看袁康也步了他們的后塵，都幸災樂禍得很。

周理對男人們的譏笑視若無睹。

又推了推眼鏡，嚴肅地問：“你們還有什麼事要問嗎？沒有的話，就請離開。我要開始工作了。”

李法醫仗著資歷，道：“我留下來旁觀。萬一你有什麼不明白的，我還可以指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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