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子彈如冰雹一般飛來。

窗戶碎裂，傷員倒地，貨車的車廂也被打得千瘡百孔。一大群持槍的壯男子從四面八方涌出，將倉庫團團圍住。

槍聲響徹林地上空，鳥兒從林中驚飛而出，一只野鳥中彈落下。

獵犬興地狂吠著，朝野鳥落下的方向沖去。

“漂亮。”孟緒安大聲贊道。

宋綺年謙虛地笑了笑，給獵槍裝著子彈。

已在孟緒安的莊園里住了四日了，吃著山珍，睡著高枕，卻依舊覺得度日如年。

倒不是孟緒安難相。

這男人雖吊兒郎當的，但待客十分周全有禮。孟家的莊園華舒適，飯菜可口，下人的服侍也很盡心。

可這里與世隔絕，宋綺年只能在報紙上了解外頭的靜，讓覺得十分被。

這一日，孟緒安想起傅承勖提過宋綺年槍法很好，熱地邀請宋綺年去打獵。宋綺年正覺憋悶，欣然同意。

到了野外，宋綺年對準林子上空的鳥，一槍一個，彈不落空。

孟緒安在旁邊看得又佩服又有些不服氣。

“傅承勖那邊最近沒有新消息？”宋綺年問。

孟緒安朝一只飛出草叢的野鴨開了一槍，沒打中，一臉悻悻。

“別擔心啦，宋小姐。有阿寬在，老三不會有事的。就他正在干的事，沒消息才是好消息。”

“哦，我沒擔心他。”宋綺年道，“我甚至不擔心我的案子。”

“那你在發什麼愁？”孟緒安好奇。

宋綺年斟酌了片刻，道：“傅承勖正在同新會做斗爭。雖然初衷是想抓住他那個堂妹，但打擊新會卻是一件正義的事。而他一直在孤軍戰，甚至還遭人誤會，名譽蒙塵……”

“你這是在心疼他？”孟緒安的牙齒有點酸。

“當然不。”宋綺年一口否定，卻又丟出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我在嫉妒他！”

這話可把孟緒安整懵了：“為啥？”

“為啥不？”宋綺年反問，“他正在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這是一件多有意義，多偉大的事。更別說這事功后，給他帶來怎樣的譽。可是——”

宋綺年氣惱：“——我只是他的大計劃里無關要的一部分。以我的本事，我明明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場，可他沒邀請我伙，甚至沒想過和我分他的計劃！現在，他在外面冒著槍林彈雨建功立業，而我只能被困在這里打野鴨子！”

宋綺年越說越氣，朝著天空隨意放了一槍。這次沒有打中，野鴨死里逃生，拼著老命拍著翅膀飛遠了。

孟緒安驚訝過后，哈的一聲笑起來。

“老三說得沒錯，宋小姐，你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你要知道，絕大部分都不會說出你這一番話——們甚至沒有這個意識。”

“建功立業的意識？”宋綺年不以為然，“那你可錯了。這世上從來不缺花木蘭，你只是沒有遇到們而已。”

“所以我說‘大部分’嘛。”孟緒安狡黠一笑，“宋小姐，你也別怪老三把你撇在一旁。保護心的人是每個男人的天。再說，這世上，能建功立業的機會多稀缺。要不然，古往今來怎麼有那麼多有志之土郁郁而終？一旦有人攢了個局，別說請你們人局，不是特別瞧得上的男人，我們都不帶著一起玩！你想摻和進來，你就不能等男人來邀請你，你得自已去爭取。”

話說剛完，孟緒安眼角捕捉到一只飛出林子的野鴨，急忙轉。

槍聲響徹林地上空，野鴨拍著翅膀徐徐飛遠，那呱呱聲仿佛在嘲笑孟緒安的準頭。

下一秒，宋綺年咔嚓上膛，對準野鴨就是一槍。

野鴨應聲落下。

孟緒安：“……”

“你說得很有道理，孟先生！”宋綺年一掃之前的郁悶，笑容充滿了干勁兒，“我本來覺得這是傅承勖的家事，不便手。但經你這麼一啟發，我應該努力去爭取這個機會！謝謝你！”

孟緒安被奉承得渾舒服，準頭大為長進，接下來屢發屢中，收獲頗。

宋綺年有意承讓，更是讓孟緒安這個東道主出盡了風頭。

中午空氣越發悶熱，看天像是有雨，他們才滿載著獵打道回府。

剛下車，一個管事便迎了上來，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孟緒安。

孟緒安的目掃過紙條，眉尾輕輕地挑了一下。

“怎麼了？”宋綺年問。

“沒什麼。”孟緒安收了紙條，神如常，“我臨時要出門辦點事。只是，把你丟下不是待客之道。所以，恐怕要勞煩宋小姐隨我走一趟了。”

“客隨主便。”宋綺年隨和一笑，“什麼時候？”

“如果你不累，我們這就出發。”

“那我去收拾行李。”宋綺年微笑著，同孟緒安錯而過，走進了屋子里。

一離開旁人的視線，宋綺年抬起手，指里夾著的正是那一張紙條。

是一封電報，只有簡短地一句話：“請速轉移宋小姐。”

宋綺年面不改，將紙條了一團。

書房里，孟緒安剛剛打完了一通電話，扭頭吩咐管家：“我先把宋小姐送去南京的別苑里，讓那邊的人把屋子準備好。等我回來后，再把……”

他的手在口袋里了個空。

那張電報明明被自已揣進口袋里了的，一眨眼的工夫，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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