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不久，很快就止住淚意，抹了把臉后正要走出去，樓梯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周定踏進樓梯間，第一眼，就看見許輕抱著膝蓋蹲坐在樓梯上。

眼睛紅紅的，臉上掛著淚痕，和他目相撞的一瞬間，飛快地別過頭，避開他視線。

周定在原地沉默了三秒，才提步走到跟前，緩緩蹲下，語氣極為平常的說：“許小姐，我送你去機場吧。”

半晌，許輕才從臂彎里抬起頭。

周定依舊蹲在面前，角是禮貌溫和的笑。

他朝出手：“再不出發，可就遲到了。”

許輕抓住他，借力站了起來。

“謝謝。”

輕聲說道。

兩人上車后，另一邊樓道的門從里面緩緩拉開。

陸庭深從樓道里走出來，看著黑轎車漸行漸遠，冰冷的眼里，意味不明。

回江城后，許輕再度把自己全心埋進工作，那個家不太想回去，更準確來說，那本不算家。

相比起來，自己一手打拼出來的事務所，反而更讓有家的覺。

陸庭深那邊，在一周沒聯系過之后，發來微信，很簡短的一行字：晚上回家。

回道：忙。

陸庭深：要我來你事務所親自接你？

許輕現在一聽事務所三個字從陸庭深口中說出來，就有些驚弓之鳥。

用盡全力得到的東西，對他來說，要毀掉也不過是手指的事。

真的害怕他干出毀掉一切的事。

只能回復：我有時間會回來。

晚上，許輕在辦公室翻閱案子資料，快十二點才離開事務所。

車最近拿去保養，還沒去取，便打了輛車。

上車后沒多久，司機突然猛地打了下方向盤，朝對面的車罵了句不堪耳的話。

許輕皺了下眉，忍不住提醒說：“師傅，您慢點開，我不急。”

“他媽的！”

司機本聽不進去話，車速比剛才更快不說，甚至故意去旁邊的車。

許輕坐在后座，臉發白。

“師傅，您停車，我現在下車。”

抓住安全帶，猛烈地左右晃。上次腦震的后癥開始作用，很想吐。

手機這時候響起來，許輕強下惡心，按下接聽。

同時，整個車廂又是一晃，和旁邊的大貨車幾乎肩而過。

沒來得及啊說話，手機直接滾到了座位下。

“能停下車嗎？”

許輕大聲對司機喊道。

車尾又是一甩，直朝公路邊的護欄撞去。

電話另一頭，陸庭深聽見許輕慌張的聲，接著，是金屬劇烈撞的聲響。

“許輕？”

那頭沒有回復。

陸庭深又喊了一次，聲音張：“許輕？！”

他保持著手機通話，迅速從車庫把車開出來，沿許輕公司路線開過去。

“你好，是許小姐朋友嗎？”

手機突然響起陌生男聲。

“我是。”

他幾乎是立刻回答的。

“我是警，許小姐剛才乘坐的汽車司機路怒癥發病，造通事故，司機已經被我們拘留，您可以直接到中心醫院接許小姐。”

陸庭深心里一窒：“傷了？”

“許小姐了點傷，不過驚嚇很深，現在一直在發抖。”

醫院急診科外，坐了滿堂的病人。

江城的冬天冷到骨子里，陸庭深帶著一寒氣趕到時，許輕坐在角落。

手肘臉頰都有被傷的痕跡，清冷面龐低垂著，雙臂抱著自己，很沒有安全。

一雙锃亮面的皮鞋踏視線，許輕抬起頭，和陸庭深如墨的眸相視。

睫輕時，突然攥他角，臉埋進他腹部。

陸庭深眸倏地變深。

他蹲下，把圈進懷里。

警說得沒錯，果然全都在發抖。

不是那種歇斯底里的害怕，而是像針刺一般，麻麻，無聲中蔓延。

他說：“我在，別怕。”

許輕從他懷里抬起頭，杏眼通紅，定定地看著他問：“你會一直在嗎？”

陸庭深沒有回答。

垂下眼：“我小時候經歷過車禍，我活下來了，但是爸爸走了。所以我特別害怕，在車里那種狹小空間失控的覺，總覺得會有我珍惜的人離開我。”

他手掌過頭頂，安說：“那個司機是路怒癥，已經被抓起來，不用害怕。”

許輕閉了閉眼。

陸庭深抱著懷里的人，察覺到由而外散發的害怕，也不去在意被皺的服，和蹲得發麻的雙，一直半跪在地上，直到緒稍緩，才開車將人帶回家。

許輕回到臥室，獨自躺在床上，無法眠。

司機橫沖直撞的畫面，像打卡記憶的開關，、腦子里全是躺在擔架車上的許晏平，跡斑斑，像一攤爛。

他口吐鮮、斷斷續續：

“依依……是……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爸……一直……一直……著你……你一……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陸庭深在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時，一瞬間就睜開了眼，朝門口看去。

許輕穿著吊帶睡，腳站在門口，問：“能一起睡嗎？”

聲音清清冷冷的，但仔細聽，卻不難聽出語氣里的忐忑。

陸庭深一言不發地下了床，把人打橫抱起，放回床上，然后自己又鉆進被窩。

許輕幾乎是立刻抱住了他。

手腳發涼，冰得讓人心驚。

“我一閉上眼睛，腦子里全是我爸滿是的畫面。”

陸庭深手搭在腰上，黑暗里，突然問道：“你父親走之后，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許輕一僵，好半晌，才說：“那時候，我喜歡的人一直陪著我。”

他眉頭皺起，聲音不易察覺地變冷：“你喜歡的人，誰？”

“你不認識。”

陸庭深卻被勾起好奇，又問道：“你那時候才多大？就知道什麼是喜歡？”

“的確不懂，可是沒有他，就沒有活到現在的我。”

許輕臉埋進他口，聲音緩慢而堅定，抱住他的手臂，不自覺地收。

陸庭深藏在黑暗里的雙眸，浮起許輕看不見的寒意，他淡淡地開口，問：“你怎麼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