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的面味道還不錯,以前蘇綰過生辰時也吃過他做的長壽面。原本以為他今天忘了,沒想到他還記得。
莫名地,蘇綰一晚的火氣消散些。
“只有一個蛋,那我全吃了啊。”
往回陸安荀都會煮兩個,他們一人一個,其名曰蹭的生辰沾喜氣。不過現在蘇綰心頭還有點氣,不想分給他吃。
吃面時,蘇綰問:“姜靜媃有問題,你沒發現嗎?”
“發現了啊。”
“發現為何還收留?”
“正是因為有問題,所以要留下觀察。”陸安荀說:“是何人派來的,目的是什麽?我總得了解。知己知彼才能應對接下來的事。”
蘇綰點頭:“算你還有點聰明,沒被沖昏頭腦。”
“......”陸安荀道:“你今天突然不理我就是因為這事?”
“我蘇綰有這麽小氣?”
陸安荀不說話,一臉“小不小氣你自己心裏沒點數”的表。
蘇綰桌不客氣地在桌底下踹他一腳:“你是何意?敢人家在你眼裏就是溫大方,我就是小氣吧啦?”
陸安荀錯愕:“我何時這麽說過?”
“總之我不是因為這個生氣。”
“那是什麽?”
“是......”蘇綰覺得沒面子,強行挽尊:“我今天想親你,你扭頭就走是幾個意思?”
姜靜媃就這麽在縣衙裏住了下來,除了第一天晚上去廚房做吃食,接下來的兩天倒也安分。
當然,主要是因為陸安荀這兩日忙,連蘇綰都鮮見到他影。據說開羊鎮有人狀告田地買賣不公,陸安荀很重視這樁案子,親自去鎮裏查案,這一查竟是直接住在了鎮裏。
蘇綰沒空管他,便由著他去了。
這兩天,百裏言玉回來了一趟,不過他見到姜靜媃跟見到空氣沒什麽區別,沒聞也沒理會,只逮著蘇綰讓幫著看賬。
這些日百裏言玉帶著丁三去各個村鎮收稅。不得不說,百裏言玉的效率是真的高,短短幾日,就帶來厚厚的一沓賬本。
他把賬本丟給蘇綰。
蘇綰莫名其妙:“何意?”
“我聽陸安荀說你學過看賬?”百裏言玉道:“既如此,縣衙裏還缺個賬房先生,由你頂上吧。”
蘇綰死亡凝視他。
百裏言玉雙手合十,討好道:“拜托了,我真的忙不過來。”
他磨泡,最後許諾給帶渤泥特産,蘇綰才答應下來。
左右一想,好歹也是陸安荀的縣衙,蘇綰犧牲點也沒什麽。
然而這一犧牲,就搞得沒日沒夜起來。
摔!
百裏言玉給的這些賬七八糟,還有的收支不明,標注混,簡直看不下去。
蘇綰是個不做則已,一做就會認真的人。這一忙起來,就忽視了住在縣衙裏的姜靜媃。
姜靜媃許是覺得被忽視有些不甘,這天,在院中徘徊了會,前來敲門。
蘇綰扭頭:“姜姑娘有何事?”
姜靜媃溫聲道:“陸姑娘,這兩日我見大家都忙著,自己平白吃閑飯有些過意不去。所幸還有幾分廚藝傍,便想為你們做些膳食。”
“陸姑娘,”問:“你喜歡吃什麽?”
“哦,”蘇綰忙,沒空搭理,隨口道:“清淡些的就好,謝了。”
沒辦法,縣衙人員有限,朱茂雖然是廚子,可有時候也會臨時拉去充當衙役辦差。
這會兒雲苓跟一起對賬,而桑葚一人忙不過來,讓姜靜媃幹點活也算盡其用。
姜靜媃得同意,松了口氣,踟躕了會,又問:“不知姑娘的兄長陸大人何時歸來?”
蘇綰:“你問這個做什麽?”
姜靜媃局促道:“陸姑娘別誤會,我只是想,若是陸大人今日歸來,順道也做陸大人喜歡吃的。”
“哦,他回,你一道做吧。”此前陳淮生帶了口信,今晚陸安荀回來。
姜靜媃問:“那陸大人喜歡吃什麽?”
“他啊,他隨意......”蘇綰停下,眸子一轉,說:“他喜歡辣食,姜姑娘不妨做些辣的給他,越辣越好。”
姜靜媃奇怪:“東京人也喜歡吃辣?”
“自然,我兄長他無辣不歡。”
“好,我這就去忙了。”姜靜媃離去。
雲苓聽了兩人對話,好笑。
“姑娘這般促狹,若是陸大人吃了辣的又要生氣了。”
陸安荀吃辣上火,一上火就長痘。而且那些痘偏偏長臉上,每每令陸安荀頭疼不已。
蘇綰卻道:“他自己留下的人,他活該!”
陸安荀是傍晚回來的,正好趕上晚膳。
蘇綰問:“案子理得如何?”
陸安荀坐在院中猛灌茶水,搖頭:“棘手,主要是陳年舊案,許多證據已經難找。”
“我聽說這案子拖了兩年?”
“上任縣令已經判決,但被告人不服,又告到了我這裏。告狀人說當初是田地典當,而非絕賣。”
“既是典當,那應該有典當契書啊。”
陸安荀:“年代久遠,當初典當田地的是那人的父親,而且典當了兩回。被告人說第一回是典當,第二回則是絕賣,連契書也有,白紙黑字簽字畫押的。”
蘇綰暗想,這案子確實複雜。
陸安荀道:“不過不必擔心,這事我知道怎麽理。”
“怎麽理?”
“田地是百姓的命,不到無路可走誰願意絕賣?而且還是全部田地絕賣,想來這裏頭還是高家人作祟。”
“又是高家的人?”
陸安荀點頭:“高家旁支。”
兩人這邊說著話,不遠姜靜媃正安靜地聽。猝不及防見陸安荀轉頭,忙收拾臉上的神,出個溫和的笑。
手裏端著盤子,緩緩走過去。
到了近前,福了福:“陸大人您回來了,正巧,晚膳已經做好了。”
陸安荀看向蘇綰,無聲詢問:怎麽回事?
蘇綰對姜靜媃笑了笑:“謝謝,辛苦你了。”
姜靜媃放下盤子,道:“陸姑娘客氣了,你們救了我和我的婢,區區一頓膳食哪值得您說謝。”
看向陸安荀:“倒是陸大人辛苦了,聽說陸大人這兩日在開羊鎮查案,也不知查得如何了。”
陸安荀蹙眉。
姜靜媃忙道:“陸大人莫誤會,我也是聽說這樁案子極其難辦,恐怕還牽扯......”
“牽扯什麽?”
姜靜媃遲疑了會,說:“恐怕還牽扯有權有勢的鄉紳,陸大人就不怕得罪了他們嗎?”
道:“這些人在津有權有勢,連府都不敢惹,您初來乍到......”
陸安荀問:“姜姑娘也是初來津縣,如何知道這麽多?”
姜靜媃咬,訕笑了下:“是我來津的路上聽說的。”
見陸安荀起疑,窘迫地福了福:“陸大人,陸姑娘,你們慢用。”
等一走,蘇綰對陸安荀道:“正如你看到的,在縣衙裏幫忙做膳食。”
“你放心讓做?”
“嗯,”蘇綰拿起筷子:“已經做兩回了,沒毒,放心吃吧。”
因為每次做完,姜靜媃為顯示清白,當著桑葚的面都嘗過。若是有毒,早就死了。
“姜姑娘手藝不錯。”蘇綰指著其中一盤菜說:“這是特地給你做的,嘗嘗。”
陸安荀也拿起筷子,夾起嘗了口,頓時轉頭抱茶壺狂飲。
可壺中的茶適才被他喝了,他仰頭晃了兩下,又立即起往屋子裏去。
過了會,陸安荀暴怒的聲音從屋裏傳來:“蘇綰!你好狠的心!有種你給我進來!”
進就進!誰怕誰!
蘇綰撂下筷子,往屋子裏走。
可下一刻,蘇綰尖著從屋裏跑出來,而陸安荀著條不知從哪弄來的蛇追在後頭,揚言讓嘗嘗人世間的險惡。
備注①:宋朝人過七夕不像我們現在這麽浪漫哈,人家以前沒有人節這種說法,七夕主要是“乞巧”、“乞聰”;子乞巧,男子乞聰。《歲時廣記》記載了很多乞巧和乞聰的事,都很有趣。《東京夢華錄》裏還提到七夕這天,宋朝人會買“磨喝樂”玩,也就相當于我們現在的玩偶娃娃。至于男的部分其實是比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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