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次日一早，陸安荀又匆匆去了開羊鎮。

經過他不懈努力，終于找到了當年作保的牙子，還發現絕賣契書乃後來僞造，雖年份久遠，但依舊能查到僞造的痕跡。是以，這樁田地買賣案被他推翻，重新判決。

這樁案子像是撕開膿包的一道口子，源源不斷的腌臜從其中流出。百姓們似乎看到希，陸陸續續地告發高家強行買賣田地的罪行。

這事一發不可收拾，縣衙每天都能見到來告狀的百姓，而且多與高家有關。

事鬧得過大，引起了高家側目。

高府。

高家二爺焦急地走來走去：“大哥，再這麽坐視不理，咱們高家在津積攢了這麽些年的家底可就得賠沒了。”

高元舟臉不好看。

他倒不是因為開羊鎮那點田地，而是高家在津的威到了威脅。

這麽多年，高家在津宛若土皇帝。高家要買田，百姓們不敢不賣，還要乖乖雙手奉上。可陸安荀一來，短短月餘竟是令那些人膽大包天起來。

“大哥，你說話啊，到底該怎麽辦您拿個主意。”高二老爺道。

想到什麽，高四爺問：“大哥，您不是派那幹兒去縣衙了嗎？可有消息？”

“哪能這麽快，”高元舟道：“陸安荀不吃，鐵了心要跟我們高家作對。”

“那你還忍他做什麽？”高四爺道：“我高家就從沒這麽憋屈過，大哥能忍，我可忍不了。”

高元舟問：“你想做什麽？”

“若是大哥信我，不如將此事給我。”高元盛道：“我保準不出兩日，讓那陸安荀老老實實。”

“你有何主意？”

高元盛道：“若是不能捆住陸安荀，那便挑他的肋。”

高元舟忖了片刻，道：“雖然我高家容他，卻不是怕他，此番敲打下也好，只是要掌握好分寸。”

高元盛道：“大哥放心就是。”

陸安荀忙他的案子，蘇綰也繼續忙看賬冊。百裏言玉的效率很高，津縣二十幾個鎮幾乎收了一半稅，若是遇到頑固之徒就地依法置，這般雷霆手段倒是震懾了不人。

而姜靜媃也沒閑著，有時在屋裏琴，有時在院裏修剪花枝，閑雅致之富儼然將這當了家一般。

蘇綰不理會，只要不犯的利益，一律懶得管。

只不過這日，跟雲苓在書房看賬冊，姜靜媃又來了。

“陸姑娘，”面帶著幾分歉意：“可有打擾陸姑娘？”

蘇綰停下來：“有何事？”

“是這樣......”姜靜媃道：“我在這住了多日，平白這麽等下去也不是法子。”

“你想走？”

“不是.....”姜靜媃趕忙解釋：“我想問問陸大人何時回來，有件事請他幫忙。”

聞言，蘇綰笑了。

盯著姜靜媃看了會，說：“姜姑娘，我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與你說，不知姜姑娘可想聽。”

姜靜媃著，微微局促：“陸姑娘請說。”

蘇綰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或許你應該清楚陸安荀已經定親了。”

姜靜媃點頭。

“他不僅定親，還對那姑娘深種。”蘇綰厚著臉皮道：“他是不會看上其他人的，你為何還......”

見姜靜媃的臉難堪，最後那句“死纏爛打”忍下來。

繼續道：“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你博得陸安荀喜歡，頂多也只能做個妾？這你也甘願？”

“我觀姜姑娘是個有學識有教養的子，想來姑娘的親生父母是極其寵姜姑娘的，更是對姜姑娘寄予厚。若他們得知自己的兒甘心做旁人妾室，他們會如何想？”

“陸姑娘誤會了，我......”

姜靜媃扯帕子，眸子些許潤，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解釋。

“是否誤會姜姑娘心裏清楚。”蘇綰道：“姜姑娘聰慧，才和容貌皆不俗，若是尋不到親戚也不能想著找個男人依靠。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獨立，才會風雨不懼。”

說到這，蘇綰停下。不敢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估計姜靜媃要哭給看。

“我言盡于此，姜姑娘自行考慮吧。”轉繼續忙活自己的事。

而後的姜靜媃愣愣站了會，福了福，悄然離去。

雲苓從賬本裏擡頭，問：“姑娘為何跟說這些？既然甘願人指使來這，又豈會聽得進姑娘的勸？”

蘇綰嘆氣。

也不知為何，看見姜靜媃總是令想起大姐蘇嫻。們有個共同之，那就是都能忍。

蘇綰不知道姜靜媃忍什麽，但觀察了這幾天，發覺姜靜媃并非不擇手段之人，或許有自己的苦衷，也有不得已。但不論是哪一樣，姜靜媃貌，年輕，有才，還有好的青春年華，不該如此選擇。

道：“我就隨口一說而已，聽不聽是的事。”

“不過姑娘有句話倒說得有趣。”雲苓笑道。

“哪句？”

“陸姑爺對姑娘深種呢.......”雲苓打趣完，笑著跑開了。

姜靜媃回到屋裏，盯著銅鏡若有所思。

過了會，婢紫鶯進來，見呆呆坐在那，自己則也選了張椅子坐下來。

“紫鶯，”姜靜媃喊：“壺中沒熱茶了，你去沏新的來。”

紫鶯冷笑：“姜姑娘，你該不會真把我當你的丫鬟了吧？大爺派我來這可是督促你的，而不是服侍你的。”

說：“我沒怪你連累我，你怎麽反而使喚起我來了？”

姜靜媃咬，又繼續聽說：“你真是沒用，都來好幾天還不能討得陸大人半點歡心。上午大爺又催了，若你再不行就讓我把你帶回去。”

姜靜媃一慌：“再給我些時日，我一定辦到。”

“得了吧，這話你保證多次了？所幸大爺也不全指你，四爺說了，他會給陸安荀個教訓，回頭拔了他的反骨，屆時你再溫小意安一番，雙管齊下就不信陸大人不就範。”

姜靜媃問：“可有說什麽教訓？”

“這就不是你該心的了。”紫鶯說完，闔眼打盹。

姜靜媃憂心忡忡，見紫鶯在小憩，只好自己抱著茶壺出屋。然而才出門檻，就見蘇綰換了出門。

倏地，像有什麽東西從腦海中飛快閃過，姜靜媃下意識喊住蘇綰。

“陸姑娘等等。”

蘇綰停下：“姜姑娘有事？”

“你這是......”姜靜媃問：“出門？”

“正是。”

“敢問出門做什麽？”

蘇綰不解：“姜姑娘到底有何事？”

姜靜媃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喊住，但有種強烈的預必須拖住腳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我有個不之請。”

“請說。”

“前兩日見陸姑娘在看游記，而我......你也知道，我平日閑得慌，陸姑娘可否將游記借與我看看？”

“自是可以。”蘇綰轉頭吩咐雲苓：“你去書房把那本游記取來，我在這等你。”

“是。”雲苓去了。

姜靜媃又問：“陸姑娘要去哪？”

蘇綰略微不喜：“姜姑娘，此前我跟你說的話希姜姑娘能聽進一二。另外，打探他人私事可不是君子所為。”

“陸姑娘誤會了，我只是......”

“只是什麽？”

“姜姑娘，”這時，雲苓抱著書跑出來，給：“這是我們姑娘最喜歡看的游記，看完可要記得還才好。”

“當然。”姜靜媃連連點頭，張口還想再說什麽，可蘇綰沒給機會，徑直帶著雲苓走了。

姜靜媃沏茶回屋，總有些心神不寧。坐在桌邊，使勁回想此前腦子裏閃過的那點東西是什麽。

紫鶯說高四爺會給陸安荀一個教訓，會是什麽教訓呢？陸安荀人在開羊鎮，況且論武力，高四爺是奈何不了陸安荀的。

除非......

姜靜媃心下一驚。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以高四爺的子，極有可能會做出那般下作之事。

焦急地等了許久，直到午時蘇綰也還未回，姜靜媃等不下去了。

猛地起，大喊：“紫鶯。”

紫鶯被嚇得大跳，蹙眉正發火，就聽姜靜媃道：“紫鶯，你想不想快些立功？”

“何意？”

“我想到如何引陸大人的法子了，你現在速速去備一輛馬車。”

陸安荀坐鎮開羊鎮，因開羊鎮的田地兼并最為嚴重，他直接將公堂開在了簡陋的觀音廟中。

告狀的人頗多，圍觀判案的百姓也多，時不時還有人被拖出來打板子，引得人群一片好。

姜靜媃乘馬車到時，已經是下午未時。

進人群中，看向正中央著袍的男子。他一正氣，滿面威嚴，對老婦孺溫耐心，對豪強鄉紳疾言厲。

聽著周圍百姓們誇贊“這是個好啊，為咱們老百姓辦事的好！老天開眼了，咱們津縣總算來了個好。”

姜靜媃激，張口喊“陸大人”，可的聲音淹沒在人群中。

姜靜媃繼續往前，最前頭設置欄桿，還守著兩個衙役。

想了想，挪到一個衙役跟前：“差爺，煩請向陸大人通報一聲，我是從縣衙來的。”

那衙役不認得姜靜媃，瞥了一眼，剛正道：“不論你從哪來，有冤請遞狀紙，若是不會寫狀紙，吶......”

他指著門口一個坐在桌邊忙碌的老先生，說：“找他，他幫你寫，不收錢。”

姜靜媃道：“我不是來告狀的，我找陸大人有事，非常要。”

“你沒看見陸大人正在審案？哪裏得空見你？”

“差爺，是真的要，人命關天，還請差爺通報一聲。”

衙役打量神不似作假，狐疑道：“你等著，我這就去通稟。”

沒多久，陸安荀出來。

見到姜靜媃面焦急，他突然心頭一跳：“發生了何事？”

“陸大人，興許陸姑娘出事了！”

陳淮生正好也跟著出來，聽了這話，忙問：“什麽興許，到底出沒出事？”

姜靜媃說：“陸姑娘早上出門，可一上午過去了也還未回，我猜想......興許是出事了。”

陸安荀沉聲問：“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姜靜媃一怔，沒想到陸安荀一開始就知道目的不純，恐怕陸姑娘也清楚了，不然早上不會跟說那些話。

遲疑了會，攥拳說：“是高四爺，高四爺說要給陸大人一個教訓，我就想......”

未等說完，陸安荀大喝：“備馬，速回縣城。”

這邊，蘇綰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手腳綁著，眼睛也被蒙住了。

心恐懼，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回想今日經過。

原本是要出門買些書，可馬車在巷子裏突然被人撞翻，還來不及呼喊，就有一夥人沖上來套住了的腦袋。

混間只聽見雲苓喊“姑娘，姑娘。”

拼命掙紮，那些人索將打暈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現在又是什麽時辰，蘇綰這會兒覺得有些。早上才用過早膳，此刻到想來已經過去了許久。

蘇綰眼睛看不見，耳朵便格外靈敏。過了會，聽見腳步聲由遠而近。

“四爺什麽時候來？”

“不清楚，老大讓我們先看著。這娘們可真有勁，之前我捉時，脖頸被拍一掌，現在還火辣辣地疼。”

“你也不看看這是誰人，能跟陸縣令上任的人肯定也不是那種滴滴的。”

“對了，這事若是陸縣令知道了，怎麽辦？”

“有四爺在，還怕他一個小小的縣令？”

“那這娘們四爺打算怎麽理？”

“這麽好看的人，又是從東京城來的，你說四爺會怎麽理？”

他說完嘿嘿笑了兩聲，另一個同伴也跟著了然地笑起來。

蘇綰聽後，震驚。

原來是高四爺。

擄走朝廷命家眷，這是死罪。高元盛瘋了嗎？

也不知道陸安荀現在發現失蹤了沒有，若是發現，想來會有辦法來救。不過眼下不能幹等，得想法子自救。

安靜下來，凝神聽外頭靜。

那兩人又開始說話。

“他娘的！這破島上連個消遣的地方也沒有，實在無聊。”

“老大讓我們看人，你還想消遣？你當這裏是城西瓦子任你賭？”

“憑什麽牛二他們能去賭，就我倆留這看人？”

“別那麽多廢話，你好好看著。”另一人說：“我去解手就回來。”

“行行行，快去吧。”

很快，那人腳步聲遠去。

蘇綰心思飛轉，背後的手扯住繩子，沒多久，解開了手上的綁繩。

這是陸安荀教的，兩人以前無聊時會玩一些游戲，陸安荀為顯擺自己的聰明，給示範了好幾種繩子的解法。

蘇綰解開手上之後，又去解腳上的，然後將解開的繩子繼續作捆綁的假象。

做好這些，突然尖起來。果然，下一刻門打開，有人進來。

“喊什麽？”

“有蛇！有蛇！我怕嘛。”

學著姜靜媃的聲音和語氣，一句話說得自己都惡寒，但這種語氣對付男人果真靈驗。

那人見他如此，起了調戲之心。上前聲問：“人，蛇在哪裏？我怎麽看不見？”

蘇綰驚慌又虛弱，帶著哭腔說：“你過來看看，好像在我左邊。”

那人果真湊過來。

蘇綰聞到一陣難聞的汗臭味，與此同時，後的手攥著塊磚頭，心裏倒數：三、二、一......

那人後腦勺一陣鈍痛，擡頭不可思議看過來，兇神惡煞地掐住蘇綰的脖頸。

蘇綰大驚，還以為自己力氣太小沒砸暈他。可這人惡狠狠掐了會，突然倒下去。

蘇綰捂著脖頸大口大口呼吸，忙扯開蒙眼的布，撿起剛才那塊石頭又重重補了一下。

推開門，飛快跑出去。

朝西邊的方向，一路狂奔。

適才聽兩人談話，清楚看守的只有兩人，可也清楚四爺很快就會來，要在四爺趕來前盡快去西邊放煙火。西邊臨縣衙的方向，若是陸安荀來尋，看見煙火，依他的聰明定然知道在此。

蘇綰跑得氣籲籲，整個腦子于缺氧的狀態，兩輩子還沒這麽逃命過。

甚至想好了，若是真逃不掉，至......至死也不要落在高元盛手上。

下定決心，蘇綰頭也不回地跑。這座島荒涼，四周長滿荊棘，腳下無路，好幾次踉蹌差點跌倒。不知這般跑了多久，後突然傳來聲音。

“在那邊！在那邊！”

蘇綰口狂跳，決然閉眼。

陸安荀騎馬奔到縣城，正好遇到了雲苓。

雲苓哭哭啼啼：“陸姑爺，姑娘被人擄走了。”

陸安荀：“在何擄的？擄了多久？”

雲苓道：“兩個時辰前，奴婢隨姑娘一同去書肆，就在書肆附近的巷子被擄的。當時我們的馬車被人撞翻，奴婢和姑娘一同滾下來，奴婢正要起，就見巷子口來了一夥人，那些人用麻袋將姑娘扛走了。”

“陸姑爺，你快救救姑娘啊！那夥人兇悍，走之前好像還說四爺要的人，不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