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質問，裴今宴并未立刻回答，就這麼慢悠悠地喝著酒，磨著宗凡清的脾氣。

宗凡清這個人，是他篩選所有叛軍首領的脾氣秉、人品能力，最終得出的合適人選。

他進怒焰軍后，所作所為，看似放肆狂妄，實際上都在他計劃之中，他要馴服宗凡清，讓其對他唯命是從，為他的傀儡。

在所有叛軍首領里，這宗凡清最是道貌岸然，人品也最是狡猾卑鄙，能力最是弱廢。

與某個昏君，一模一樣。

同一時間，宗凡清見對方未回答，瞬間怒火中燒。正要發作脾氣，但發作的前一刻，又猶豫了——怒焰軍立已有一年，他自知自己沒什麼實力，又想為一方霸主，便只能想別的辦法。

他從前偶然看過一本話本子，寫的是在一個世，有一野心之人，改了名字，假借落魄皇室分支的份，了幾個可用之才、噓寒問暖，讓這些人認其為大哥，打造禮賢下士的形象，吸引越來越多的能人志士投奔，最終奪得天下。

說來也巧，從前他家中經營的小酒館，經常有格耿直、孔武有力的壯士來飲酒。

因為那些人耿直，不會趨炎附勢，所以經常費力不討好，備排，自然也沒多銀子。

他們每次來酒館，宗凡清便對幾人噓寒問暖，還送酒送菜，那幾人，便把宗凡清當了大哥哥，經常來傾訴心中煩惱苦悶。

他見時機差不多，便在某一日，讓其妻子當著“好弟弟”的面責罵他，罵他酒館賠錢，他還不斷請閑人飲酒。

幾位壯漢面紅耳赤，宗凡清便裝袒護兄弟，對妻子說，他們結拜，這些都是他的弟弟，當兄長的必須護。

妻子聽說幾人結拜，便偃旗息鼓，認可了他送酒。

而壯漢們激涕零，當即表示與大哥結拜。

就這樣，他的好弟弟越來越多，他又故意借高利貸，讓債主上門。

好弟弟們就這麼失手打死了催債的人，“好哥哥為了弟弟”，放棄了平穩生活，開始了造反，組建怒焰軍。

而之前的好弟弟們，都推舉大哥做首領，直到現在。

宗凡清將自己發跡史狠狠回憶一番，告誡自己，“禮賢下士”是他最好的武，理應包容愚蠢。

更何況，這愚蠢用兵如神、神機妙算，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將怒焰軍發展壯大了三倍有余，他如何能舍棄。

最后，宗凡清勸好了自己，強火氣，低頭看地圖。

裴今宴見差不多了，便放下酒杯，“之前偶爾殺了兩個軍，從他們上拿到的。”

“原來如此。”宗凡清。

裴今宴起，攜帶一酒氣，到了宗凡清旁。

坐在椅子上的宗凡清，只覺得有一座大山將自己籠罩。他小心用余觀察，發現這愚蠢好像更壯了！

是啊，每天不斷練武，吃得多，怎麼可能不壯？

裴今宴無視某人的鼠目窺視，修長手指按在地圖上的某一點，“我們在這里，縣城在地圖上沒有名字，你知道為何嗎？”

宗凡清心狠狠一沉，“因為……太小了？”

“是。”

裴今宴又回到位置，“讀過史書嗎？”

“……沒有，你讀過？”

“嗯。”

宗凡清的懷疑不再掩飾，冷聲問道，“于兄弟，不是本帥不想信任你，你讀過書、會兵法，絕不可能出普通百姓。如今不肯姓名，你……”

還沒等他說完，裴今宴便說出了幾本書的書名，“記住了嗎？讓你手下給你找來，你快速讀一下。”

宗凡清一愣，“這……什麼意思？這和我們怒焰軍有什麼關系？”

裴今宴起酒杯，慢悠悠道，“這幾本，是近兩千年來，北燕國這片土地的王朝更迭，你看完后，就知我想說什麼了。”

宗凡清雖識字，但一聽那些書名便枯燥無味，他哪有耐心看下去？

而且他有預：即便是看了，也可能只看懂皮。

他強火氣和猜疑，出笑容，“于兄弟，你也知道，我們現在份特殊，先不說書鋪能不能買到這些書；只說，買書時，暴了份可就不好了。

我為首領，將所有將士看做兄弟，怎可因為自己一時要求，讓兄弟們涉險？要不然這樣，于兄弟你先告訴我，那些書寫了什麼，等回頭我們占了大城池，我第一時間讓人去買。”

裴今宴瞥了一眼，并未點破，“你看了那幾本書就會發現，歷史上，貧民起義，從未功。”

宗凡清大吃一驚，“這……這……那北燕國開國皇帝，在做皇帝之前，難道不是百姓？”

裴今宴，“是手握重兵的邊關元帥。”

宗凡清臉白了一下，“那上個王朝的開國皇帝呢？”

“是異姓王。”

“上上個呢？”

“外戚。”

裴今宴“好心”講解道，“歷代開國皇帝，唯一一個貧民份的，只有張業。他出貧寒、早年為地主放牛，之后參加起義軍，后來起義功當了皇帝。

但是，那起義軍的創立人卻是富甲一方之權貴，后來首領之位更改兩次，都不是貧民。張業在軍隊里歷練整整七年，扶持勢力、手握兵權，這才推翻原首領、取而代之。”

說完，又端起酒壺，慢慢喝了起來。

宗凡清的臉，越發蒼白——他聽懂了，歷史上就沒有貧民起義功的。

“你……是在威脅我？”

裴今宴一邊抿酒一邊道，“這都是史書上寫的，讓你看書你不看，我給你講，你卻說我威脅你？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

說著，放下酒杯便要起走人。

但哪怕這年輕人如此不敬，宗凡清也顧不上了，挽留道，“等等，于兄弟你別誤會，是本帥喝多，詞不達意。本帥的意思是，你在……警告我？”

裴今宴這才又坐了回去，冷哼一聲，“我本就是江湖散人，對功名利祿沒興趣，如今是看在你和左虎人不錯，才多一句。”

“是是是，于兄弟說得是，”宗凡清低三下氣，生怕對方不說，“那于兄弟的意思是……我們怒焰軍，也不會功？”

裴今宴等的就是這句話，角淡淡勾起，“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