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瑱來到衙署前，便見蒯良已經在府外等候，因他是使者，沒召見不得府。

但昨天晚上劉表答應了秦瑱今日會面，大清早就派人來告知他劉表召見，所以他抵達之時，劉表等人已然在府等候。

見得蒯良前來迎接，他便對齒一笑道：

“昨日見得蒯公，本先行請教一番，惜哉蒯公未赴宴，屬實憾啊！”

他自知昨天蒯良是爲了躲避自己和劉表的衝突，但終究人家兩次接洽，態度需要親熱一些。

蒯良見其如此，自是微微須道：

“因昨日須得回府覆命，故而吾讓公悌、文行二人等候。”

“不知這二人秦將軍可還能看眼？”

“公悌、文行皆是俊才，吾與之相談甚歡，還得多謝蒯公與使君好意！”

見蒯良不想回他請教之事，秦瑱便知蒯良這是在避嫌。

由此可知劉表的心必然不是太好，不然蒯良絕不會是這一番態度！

這般探知了兩句，他便不再廢話，笑道：

“敢問使君現在何，蒯公可否引薦？”

“使君便在府正廳，我這邊帶將軍前去！”

蒯良說著話，就一路把秦瑱引了衙署正廳之中。

只見劉表坐於正中，左邊分別是蔡瑁、蒯越，另一邊則是劉先和秦瑱不認識的中年人。

不過秦瑱雖不認識，卻也能猜出中年人的份多半就是龐季。

關於龐季這個人，其實事蹟不多，唯有劉表荊州之時與蒯越勸降過張虎、陳生等部。

但怎麼也算是劉表起家的功臣，自也算是其心腹之一。

眼見衆人齊至，秦瑱就知道今天還得再論一番道。

堂之後，他便對劉表行了一禮，待得劉表賜座，便即得坐中。

劉表見其座，自是捻鬚沉道：

“君昨日神悲切，謂以國事爲重，與我相商，何以今日來此不語？”

秦瑱見之，拱手笑道：

“尊者不言，下不敢發，只今天子令我兩家討伐孫策，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劉表聞言，自是冷冷一笑道：

“既有天子詔，我等自當尊詔，豈有何意？”

“先生也切莫與我在此試探，你我皆知，此次天子下詔，乃是貴軍之意！”

“江東雖有千里之地，卻爲揚州所屬。”

“今貴軍不滿孫策南下，本屬應當，何以又來牽扯我荊州出兵？”

秦瑱見他直接敞開了談，便即笑道：

“在下屬實不知使君何意。”

“曏者宇大，故使君守荊州，劉豫州收衆淮南，共襄國難！”

“雖江東爲揚州所屬，卻是我大漢之土。”

“眼下孫策無端侵佔國土，擅殺忠良，實乃國賊。”

“故天子下詔共力討之，何分你我？”

劉表一聽，自是眉頭荊州，蔡瑁卻冷笑道：

“先生此言可笑，既是不分你我，此次討得孫策之後，江東之屬莫非也不分你我？”

秦瑱見他搭話，便再度笑答道：

“本爲大漢之土，自當不分你我！”

“待江東取後，天子以誰牧使，都是天子之願。”

“莫非蔡兄以爲，貴軍所取之土乃是私土不？”

蔡瑁聽著這話，頓時暗忖秦瑱這貨真不要臉，現在他們明著談，秦瑱非要扯大義。

說來說去，揚州刺史在劉備軍中，到頭來江東還是要歸劉備軍所屬！

但這種說法也沒有錯誤，他也不能輕易回話。

不過他不說話，初次見面的龐季卻冷笑道：

“先生之言屬實可笑，現在天下皆知劉元穎乃貴軍所屬！”

“若依先生之言，我軍出兵出力，到時候伐得孫策，土地錢糧皆爲貴軍所有，我軍何利也？”

秦瑱看著他發話，自是悠悠一笑道：

“這位先生看著面生，想是今日初見，敢問先生昔日我等討董所獲何利？”

“誰家不是隻爲共襄義舉而去，豈有圖利之心？”

“夫人生天地間，以忠孝爲立之本。”

“公既爲漢臣，則見有不臣之人，當誓共戮之：臣之道也。”

“吾此番乃是尊天子之詔，劉豫州之命，來與貴軍相談協力出兵之事！”

“怎的到了先生裡，便了兩家逐利之舉？”

“還收回此無父無君之言，不然便使君不語，待吾來日朝，也得參奏先生一言！”

說著他便將臉一板，給龐季得滿臉通紅。

劉表見秦瑱牙尖利，也不得不開口對龐季道：

“孝禾此言確實不妥，不可再如此言之！”

說完不等龐季說話，他就冷眼看向了秦瑱道：

“吾已知玄德所願爾，既汝前來共議出兵之事，不妨將爾等謀劃說出。”

“再談談爾等讓我軍如何助力。”

“畢竟揚州終爲爾等所屬，此番討伐孫策當以貴軍爲主，我軍爲輔。”

“總不至於讓我荊州之兵先行赴死，爲爾等奪取揚州纔是！”

面對劉表的冷眼，秦瑱方纔點頭道：

“使君此言方是正道，此次南下江東，自當我軍主攻！”

“不瞞使君，此次我軍已經整兵待戈，以十萬大軍南下討伐孫策。”

“此次也無須使君出兵，但需借我軍糧草五十萬石，戰船三千即可事。”

“一場大戰，決不耗費使君一兵一卒，不知使君以爲如何？”

而他話音一落，蒯越便忍不住嗤聲一笑道：

“吾早聞聽先生雖善戰，卻好誇口，不料竟如此風趣。”

“而今貴軍雖有兵馬十六七萬，但北邊尚有強敵防。”

“除各地駐守之兵，能者至多不過四五萬軍，哪來的十萬大軍南下？”

“再者五十萬石糧草便罷，戰船三千，則需要上萬水軍。”

“貴軍哪裡來的諸多水軍？莫非想詐我軍？”

秦瑱見他如此嗤笑，自是搖頭道：

“非是詐貴軍，先生所言十六七萬兵馬，那只是我軍所納各地降卒。”

“須知至我軍淮南之後，民心依附，壯士雲集。”

“以將校之功，只需數月，便可練上一支銳兵馬，只惜哉糧草不足，不得南下！”

“但貴軍支應我軍五十萬石糧食，今年冬季之前舉十萬大軍南下有何難也？”

“至於水軍之事，先生更不需慮，現在我軍水軍已，只奈何船隻被堵在巢湖不得楚江。”

“貴軍與船三千，我軍便可自西向東與孫策決戰。”

“我廬江之士，何止萬餘人馬，如此算來，三千還算了！”

說到此，他又看向劉表坦誠道：

“吾亦知使君不勞兵，只需依照此法，便可無虞。”

“一則我軍不是白借，待得秋糧一至，糧草、船隻便可依次歸還。”

“劉牧以此法並無損失，相反來日兩家通商，我軍還有重禮獻上。”

“二則，現在天子詔在此，貴軍不出兵也不行，只需如此，即便朝廷知曉，也知劉牧之心，必不苛責。”

“這般兩全其之法，不知劉牧意下如何？”

劉表聽著此言，一時沉不語，思考起了利弊關係。

誠然，秦瑱這貨卻是惹他頗爲不喜，但不可否認，這番話語說的十分現實。

憑劉備現在的實力，確實可以直接碾孫策，只不過缺糧草和水軍而已。

而這兩樣，劉備軍不是沒有，只不過是現在沒有。

他給劉備這些東西，劉備確實可以獨立消滅孫策。

他不僅沒有任何損失，還能完現在天子詔令出兵之事。

但問題就在於他不想打破眼前的平衡狀態。

無論是劉備壯大，還是孫策壯大，都不符合他利益。

這個提議是有可行，但是達不他的目的。

如此想了一會兒，劉表便起道：

“貴軍之求吾亦知矣，然則此事事關重大，且待吾思慮兩日！”

他的反應自也不出秦瑱所料，這種事他也不指一兩天就能談妥。

眼見劉表有意送客，他便起拱手道：

“使君可好生思慮，公事既畢，瑱當於傳舍靜候迴音。”

言罷，他便離席而出，慢步退出堂，劉表見狀，對劉先道：

“別駕且與我送送先生，先生乃是北人，難得至此，這兩日可帶先生四周遊一番！”

劉先聞言，便起跟出，一路跟上了秦瑱的腳步。

看著招待自己的人變了劉先，秦瑱便笑道：

“瑱何德何能，能得別駕親自相送，無須這般麻煩，吾自歸別舍既是，先生且回。”

劉先一聽，就表示別呀，早就聽說先生之名，未曾得見，如今咱們好好聊聊。

他也知道劉表要和衆人談，他參不進去，還不如帶秦瑱到逛逛。

於是秦瑱便跟著劉先一路行出了衙署，路上自是又打聽劉先的家庭狀況——主要還是想打聽周不疑這個神。

周不疑是劉先的侄兒，對於這個傢伙，秦瑱的興趣很大。

因爲在歷史上，周不疑有異才，劉先遣周不疑就劉學，被劉婉拒。

而後周不疑跟著劉先北上，就爲了曹之子，同樣是神曹衝的玩伴。

曹可以說十分喜歡周不疑，想要招爲婿，卻爲周不疑所拒。

後來曹討伐柳城，周不疑連獻十計，幫老曹攻陷了柳城，讓曹越發奇異。

結果曹衝早夭，曹便掉周不疑。

曹丕勸諫，曹就明確表示周不疑不是你能駕馭的人，隨之派遣刺客殺了周不疑。

關於此人的種種事蹟，歷史上的爭論極大。

秦瑱自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奇才，老曹竟然會如此忌憚。

難不這小子是個小司馬懿不？

而他此時一問，劉先便有些奇異道：

“先生於中原亦知小侄之名？”

秦瑱頓時表示聽說是一個難得天才年，有些好奇。

劉先一聽，便是一臉自得之道：

“若說不疑，當真天資聰穎，年難得，六月學步，一歲能言，三歲便可識字！”

“今方六歲，已能誦千言之書！”

秦瑱一聽，暗道好傢伙，這小子當真是個天才！

當即他讚了一句，又對劉先笑道：

“說來吾有一，亦是六歲，尚懵懂不知，可知劉君這侄兒不凡！”

可他沒想到，他一說罷，劉先便須笑道：

“此子雖敏，卻無名師，今聞先生於淮南廣佈學問。”

“不知小侄可能先生之眼，收爲弟子？”

這一句話可讓秦瑱頓了好一會兒，心想自己就是隨便問問，劉先還起勁了。

不過看劉先這模樣是真有心把周不疑送給他當徒弟。

這件事就有些值得考慮了，雖然他和老曹不睦，但對老曹看人的眼還是認可的。

曹都覺得周不疑難以駕馭，老劉的兒子就能駕馭麼？

可別等他好不容易輔佐劉備了事，又給教出一個逆賊來，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