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不然我扇死你！”陳姨氣得不行，農村婦的力量顯著，一手薅住黃姨的頭發，一手扇似的來回扇得黃姨臉頰都紅腫了。

“好了好了，我賤，不會說話，行了吧？”黃姨初時還用手擋了兩下，奈何陳姨下了死力氣，實在拗不過，便無賴地應付道。

陳姨還想再打幾掌，但鍋上的白粥在翻滾，只好松開回到廚房。

唐天已經無法顧及這兩個保姆爭吵，他急匆匆進去弟弟房裏查看況。他輕手輕腳地幹床頭的水，擡頭卻看到弟弟閉著眼睛，臉上殘留著不知是水痕還是薄汗。他手給他掉臉上的水，弟弟卻輕輕地把臉轉了進去。

這時，唐笑理完事又急忙開車回到家。一進門就留意到廚房裏外，兩個互相黑著臉的保姆。不明所以，問黃姨，黃姨避重就輕地說：“我沒買瘦，那陳家的就說我對兩位爺不上心。這保姆喲，越來越難做了喲！”

唐笑看著臉上的紅腫，覺得事沒那麽簡單。

這邊陳姨剛想反駁，又想著要是把這些難聽話說一遍，既浪費時間又誤了煮粥，便冷著臉，只說，“買瘦買生魚，卻啥都沒買到。”

唐笑打開手機app下了單，就洗手進房間看小曄。

唐曄已經再次睡，畢竟急炎癥發高燒，又才剛做完手吊了好幾天抗生素，力再好也抗不住，何況他一直質偏弱。這些天他一直昏昏沉沉。

唐天呆呆的一直看著弟弟的側臉。良久，唐天才查覺姐姐回到，他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姐，他會死嗎？我突然很害怕。”

“這倒不至于，微創手說大也不大。”

“但他為什麽還是這樣，毫無反應？我怕他死，”唐天點點頭，又搖搖頭，“更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

唐笑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我的好弟弟喲，從小論起辱小曄，你唐天認第二，也沒有人敢認第一了，現在做出這副樣子，又是鬧哪出？“你小子長點心吧！”嘆了口氣。

這幾天唐天每天早上早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進弟弟房間看他。被姐姐著出門上課，放學後也直接回家照顧弟弟，連陳姨都表揚他長大了會疼人了。

一個多星期，唐萬裏和唐山海夫婦終于從國回來，下了飛機就直往家裏趕著回來看唐曄。

知道主人家回來，連唐家老太爺也要來，黃姨的手突然好了，又能幹活了，今天還特勤快，早早買好新鮮的菜，做了盛的午餐，還特別主地給三爺煮好粥、蒸了水蛋。

唐天剛塞了弟弟吃完一大碗水蛋，現在把他扶下樓，在沙發上坐定。

唐曄吃了東西，神好了些，挨著唐天和唐笑坐著，兩個男孩一起逗著大姐從住帶過來的萌萌狗狗。

看著小孫兒瘦得臉都尖了，完全褪去了最後一點兒嬰兒，眉眼間疏離淡漠，唐萬裏看在眼裏，心裏翻騰，但表面卻不聲。

唐曄一邊禮貌地回答老人家，一邊漫不經心地撓著狗狗的下。陳姨站在他後不遠，事無巨細地向主人家補充說明。

這時，唐天說：“爸媽，爺爺，這次小曄突然生病，您幾位都不在。幸好陳姨一直耐心照顧，小曄才慢慢好轉，但黃姨呢！讓買菜推三阻四，小曄發高燒時讓倒杯水還沖著小曄吼，說些難聽至極的話。我覺得黃姨并不適合照顧我們，我們不要在我們家了！”

黃姨正好在廚房裏豎著耳朵聽著，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小跑到他邊彎腰說道：“我的二爺，我那天不是已經向您道過歉了麽！…況且，況且，這麽多年，都是我一直給你們打理餐食的呀！”

唐天想起前幾天唐曄躺在床上無助的影，弟弟從小到大了自己不折騰，多次就是黃姨吳姨這兩人有意無意在自己耳邊聳湧。自己前幾天已經向小曄保證不會再讓倆接近他，等媽媽一回來就提出讓黃姨走。

但是，黃姨也的的確確一直在他們家任勞任怨，平時對自己也稱得上盡心盡力。

唐天的心了，轉臉看了一眼弟弟，又對黃姨大聲吼說：“您不尊重的是三爺，跟我道歉有什麽用！”

黃姨眼神一轉，立即蹲跪在唐曄邊：“三爺，我……我那天是犯糊塗了呀！那天事多了去，沒來得及倒水服伺您，是我不對哈，阿姨給您道歉！”

唐曄輕笑了一下，本沒看。

唐天問：“只是這樣？！”

黃姨繼續說：“……還有，說了您幾句……真對不起哈，那些天您一直病著，我又要幫著跑醫院又要回來做飯買東西什麽的，事兒一多，腦袋就糊塗了，隨口說了些抱怨的話，得罪了您，阿姨給您道歉！您別放心上。您一向好脾氣，這次就原諒阿姨吧……”

陳姨見如此厚無恥：“你這人！裏有一句良心話沒！”氣得樸實不擅長說話的忍不住一手拍在沙發背上。

歸秀蘭一聽就了然。這幾個月，這兩個遠親黃姨和吳姨，沒在人前人後對這個來歷不明的三爺說三道四，有時候甚至當面就敢給他臉。不過唐曄也從不理會。但這次，連倆一手帶大的唐天都看不下去了，看來當時并不止“抱怨幾句”那麽簡單啊。

黃姨啰哩啰嗦地對唐曄說著請求原諒的話，眼神卻不斷飄向歸秀蘭和唐天。

唐曄一邊著狗狗的下，一邊慢條司理地瞟了一眼，說道：“黃姨，讓您離開唐家，這個決定是你的二爺提出的，我這樣的人哪有資格發表意見呀，您說是不？”這真是把平時那兩婆娘整天挑唆的那些話還給黃姨了。

“不過我建議，媽媽在寫介紹信時，也可以暫時不寫上這件事，”唐曄看著名義上的母親，地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卻不饒人：“——畢竟，妄議主人家，這個過錯，可是很難再找到下家的。”

這時候唐萬裏開口：“我算是聽了個大概。敢一個當保姆的還欺負雇主家的孩子了！秀蘭，這是你家，你這當家的平時怎麽管的他們！”唐萬裏一直認為，媳婦再怎麽不喜唐曄，那也是唐家的小孩，總不會想他死吧。

黃姨看著老太爺發話，知道無力回天，一屁坐在地上，手直直地指著唐曄的鼻子：“唐曄，你這有爹生沒娘養的雜種！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善茬……”

“住口！”“住口！”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唐天跳起來擋在唐曄面前，一把打掉黃姨的手。

唐曄覺得有些眩暈，呼吸開始急促。他輕輕拉了拉唐天的角，阻止了他作為唐家長孫的有失份的舉。然後對唐萬裏說：“爺爺，抱歉，我有點難，想回房間躺一下。”聲音有氣無力。說著，不忘站起來禮數周正地向爺爺告退。

唐天轉扶起弟弟，輕輕地把他帶向自己懷裏支撐著，卻不料唐曄不聲地了腰，離開了他的接。

歸秀蘭看著兩兄弟上了樓，松了口氣。再讓公公聽到黃姨是怎麽謾罵唐曄，得知們平時怎麽對他，恐怕也連自己也不得要挨說一頓。

陳姨二話不說上前拽著黃姨的胳膊狠狠地把扯到大門外。

唐山海見父親不悅，忙請父親回大宅休息，這些七八糟的事他們一定會妥當解決。

唐萬裏站起來，看著媳婦說：“秀蘭啊，再怎麽說小曄也是我親孫子。你聽聽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人說的是什麽話！這在我的面前都敢這麽侮辱他，更別說在背後怎麽糟蹋他呢！要是再有哪個不清不楚的，不管是誰家來的，那可都要好好治治了！”又湊近低聲說，“看在你二叔的份上，好嗎？”

二叔、二叔，又是推到那早死的年輕二叔頭上。歸秀蘭低頭應和著。

送走公公，轉頭嚴厲地對管家劉姨說道：“劉姐，剛剛三爺的意思，老太爺的意思，你都聽清楚了吧！另外，我再強調一遍，如果以後家裏的保姆，哪個敢嚼舌子的，敢有半點輕慢了三爺，或是挑拔兩位爺關系的，都照著這樣，直接讓走人。”

坐了下來。心裏又有那麽一點兒氣不過，不是為這隔了好幾層的遠房親戚的蠢婆娘。單是論事靈活圓，唐曄遠在唐天之上。小天這個不爭氣的，最近怎麽突然對他變了態度，這遲早讓這野孩子吃得死死的。這麽多年也不長點心眼兒！

把弟弟扶進房間，唐天仔細地拿枕頭墊在他背後，讓他盡量舒服地斜靠在床頭。

唐曄默默看他給自己做這一切，嗤一聲笑出來，低聲說：“哥哥，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細心？”房裏就他們兩人，做給誰看呢！

“誰說！我一直都很會照顧人，姐最近也經常表揚我細心。”他堆出一臉溫的笑，看著弟弟，卻突然被他床頭半開的屜吸引住目。

最上面出爺爺送給弟弟開筆禮的那支筆，上面刻著弟弟的生辰，記得上面是“癸”什麽？癸未？癸巳？

他順勢一把拉開屜，打開這個長長扁扁的小盒子：“對了，你生日是啥時候，我居然不知道！我查到了今年給你好好慶祝生日好嗎？不過你要快點好起來！”但他突然看到弟弟的臉并不像被自己逗樂，反而有點不高興？哦對，我剛才應該先問他“可以看看你的東西嗎”？

說起，突然想起，自己7歲那年春節，這個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孩子，前一天才被人從自己邊一把推開，第二天又捧著據說畫了好久的畫，怯怯又一臉討好地送給自己，卻被自己當著衆人的面扔在地上，踩了好幾腳，說這麽醜的畫好意思送給自己，這麽醜的小孩也好意思出現在這裏，還把他趕出餐廳。

其實他畫得真好，兩個可的小男孩笑得甜甜的，互相出小手，差一點就握上了。一看就知道畫的是他們倆。而7歲時的他，卻絕不可能和這個被們嘲諷地稱為“野種”的弟弟握手、微笑的。

後來幾年，每年過年過節或自己生日時，弟弟都會心做些手工禮送給自己，但多次都被他狠狠地辱，再就沒有然後了。

唐曄冷眼看著唐天拿筆、拍照、又看了看自己的臉、好好把筆放回去。他不置可否地笑笑，笑意未達眼底。

唐曄地躺下去，到嚨越發張，想咳卻咳不出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是不是剛才黃姨的話讓你很難？小曄，你不必在意這些瘋言瘋語……”唐天擔憂地安道。

“我沒在意。”唐曄撇道，口越來越悶，一陣眩暈襲來，他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強下惡心，想著小睡一下就好。

“那你先睡會兒，等下吃飯時我再你。”唐天說著，輕輕地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唐天坐在外面沙發上，皺著眉頭上下翻著橙小件，邊問道：“哎，姐，你說小曄喜歡什麽呀？球鞋？手辦？這麽多年，我居然不知道他喜歡什麽。”

“幹嘛這麽突然說這個？”

“這不剛好快到他生日了嘛。爺爺送給他那支開筆禮的筆上，刻有他真正的生日。剛我查過了，原來是03年7月7日，比我小了一歲半呢。往年都沒好好考慮送他什麽，今年想著送個大份的，也當是慶賀他早日康複唄。”

唐笑有點兒疑，“他是03年的？沒搞錯吧？……這樣啊，那手辦或者模型好啊。”

“也不知道他喜歡哪個漫，我好像沒見過他看漫……究竟喜歡什麽的呢？”

唐笑白了唐天一眼：“難道你不記得以前是誰小時候回去雲山大宅，闖進他房間把他的東西弄爛嗎？他要是有什麽寶貝，還敢拿到你面前？”

“好好好！是我是我！我這就多買幾個，把他房間堆滿，行了吧？……哇塞，這高達超帥，我覺得他喜歡！還有這個……下單！”

陳姨從廚房走出來念叨著：“那婆娘今天倒是勤快，還有一大桌子菜呢，大小姐二爺還吃點不？……三爺怎樣了？”

“還在房間裏睡覺呢，您安靜些進去，別吵醒他。”

“就是要醒他加餐了。他子骨還弱著，剛才只吃了幾口蛋羹，剛又給他煮好了粥，吃多餐補回來。”陳姨邊絮絮叨叨邊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突然，陳姨的尖聲呼救從唐曄房裏傳出來。

救護車很快趕了過來。一家子尾隨著著救護車來到醫院急救室外。

一個小時過去了，一位醫生走了出來，遠遠遞給他們一張紙。唐天撲過去搶在手裏一看——

“病危通知書？！什麽鬼！”

醫生無視這個擋在自己面前囂的半大小鬼，轉頭對唐山海夫婦說道：“孩子的況目前較為嚴峻，由于發生了嚴重的過敏反應，導致呼吸道嚴重水腫、心髒房。我們剛剛已經為孩子進行了氣管管，并啓了ECMO治療，以維持其生命功能。目前，我們正切關注孩子心髒的狀況，期待其能夠盡快恢複自主的正常跳。然而，由于過敏反應的複雜和個差異，孩子心髒恢複的時間和效果目前尚無法準確預測，我們將全力以赴進行救治，并切關注孩子的病變化。”

“拜托了，醫生！”唐山海連連向醫生道謝。

“哧——”唐天一把把那張病危通知書撕掉扔在地上，沖過去就抓住那醫生的領大吼：“我不管你怎麽做，把他救活！”

歸秀蘭急忙拉走他，唐山海連連向醫生道歉：“真的對不起，他們兩兄弟好，沒控制住態度，抱歉！”

醫生整理了一下服：“請家屬們一定要控制好緒。”說著頭也不回進了急救室。

唐山海一邊讓書找人，一邊連忙給老父親去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