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黎熹滿臉深思，說：“金律師怎麼會接管我的案子？”

金仇明，南洲十二城王牌律師，是滄州財團律師團隊的領隊。他一般只接大型經濟犯罪案，跟質惡劣的刑事案件。

非一般人，都請不他。

黎熹不覺得自己有多特別，能請那位厲害人給自己打司。

顧縝說：“你是顧淮舟的救命恩人，我將這事告訴了顧老先生。老先生聽說了今晚的事，便聯系了金律師。”

黎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但轉瞬間又出愁容來。

“其實，我也不確定救了顧淮舟的到底是我還是謝月，但姜晴空的確是因為聽到了這個，才被謝行云推下了樓梯。”

想到什麼，黎熹抬頭問顧縝：“你是顧家人，認識顧淮舟。作為獲救者，顧淮舟難道不知道救了他的人到底是誰嗎？”

不等顧縝解釋，黎熹又自顧自地分析起來：“不過，我上回在顧家恰好撞見了顧淮舟拒絕謝月時說的那些話。”

“從他們的談話來看，顧淮舟好像并不知道謝月并非真正救命恩人這個事。”

這件事就很奇怪。

顧縝替解：“因為顧淮舟被找到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那時他的神已經渙散。”

“其實，他也不知道救他的人到底長什麼模樣。”

“但是...”

“但是什麼？”黎熹好奇極了。

顧縝說：“顧淮舟這幾年一直重復地做一個夢，夢里，有一只小的手將他從黑暗里拽了出來。”

“月下，他看到那只手的中指上有兩顆小痣，一黑一紅，刻骨銘心。”

嚯！

黎熹下意識舉起自己的左手。

盯著中指上那兩顆痣，篤定地說：“是我！”

一切都對得上了。

“可那謝月的手指上沒有痣，他怎麼就沒有拆穿謝家的謊言呢？”

“因為關于那場綁架案，顧淮舟的記憶也是混的。他并不確定夢里的那雙手，究竟是他的幻想跟錯覺，還是真實見到過。”

“而且邊所有人都告訴他，說謝月是救了他的人，就連顧老爺子也這樣說。”

“所以他便信了。”

“...難怪。”弄清事原委后，黎熹沒有責怪顧淮舟跟顧家的大意，而是有些難地說：“顧淮舟真的太慘了。”

“我聽人說...”

黎熹湊到顧縝的邊，低聲音說悄悄話：“聽說，那場綁架案，顧淮舟一家四口死得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而且他父母跟兄長的死狀很凄慘...”

沉默了下，黎熹才有些害怕地說：“據說他父母的被找到的時候，跟骨骼都被剝離了。”

“他的兄長，更是被化學劑給溶解了...”

“是真的嗎？”

邊男子的逐漸變得僵直。

過了很久，顧縝才說：“...嗯。”

黎熹心都揪了起來，“那也太慘絕人寰了。那個恐怖殺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啊？這得有多大的丑啊？”

“當時顧淮舟才15歲，他也被綁架，那他豈不是眼睜睜地看著父母兄長被殘害？”

顧縝沒吭聲。

想到顧縝跟顧淮舟關系親厚，談及這些事心里必然不好，黎熹趕轉移了話題：“天都快亮了，我們吃了早飯再回吧。”

“行。”

黎熹帶著顧縝去了一條小巷子，巷子里有家川渝人家開的麻辣抄手。

大早上吃這個是有些刺激胃口，但他倆整宿沒睡，吃下一碗麻辣抄手頓時覺得都熱乎起來。

回到公寓，顧縝突然告訴黎熹：“我要出差幾天，這幾天派大星就麻煩你了。”

“又出差？”他昨天下午才出差結束，怎麼又要出差？

“最近比較忙。”顧縝說。

想到顧縝也是顧氏家族的人，要幫顧淮舟管理產業，忙也正常。

黎熹便答應了，“派大星我會幫你照顧，那你得了空記得給我打視頻，我讓你派大星。”

“好。”

該代的都代了，見顧縝還站在門口不走，黎熹心跳越來越快，“...你怎麼還不走啊？”

顧縝眼神直白火熱地看著。

他說：“能給我一個早安吻嗎？”

“想親就親，哪有談的，親吻之前還要先詢問...”

顧縝直接著黎熹下，低頭堵住那張嘰嘰喳喳的小。

兩人都吃過麻辣抄手。

老實說這個吻并不妙。

但曖昧熱期的男哪里會在意這些呢？

顧縝幾乎將黎熹親得渾癱。

他捧著黎熹的后腦勺，輕咬的鼻尖，哄：“把門打開。”

黎熹猶豫了下，出手指解了大門的鎖。

顧縝拉開門，推著黎熹進屋。

黎熹腳步趔趄，全靠顧縝摟著進屋。

被顧縝按在口玄關上，接著摟起來放在玄關儲柜上，然后被放在了的沙發上。

黎熹的羽絨服早就被打開，連被至跟。

男人涼的右手順著的后腰，沿著保暖往上...

仗著手臂夠長，顧縝輕松就將黎熹腰肢整個圈在臂彎中，長指向上，整個覆蓋...

黎熹輕呼，驚似的將臉埋在顧縝脖頸間。

顧縝便更溫細致地吻著的耳垂...

黎熹張得腳指頭都繃直了。

眼見就要槍走火，黎熹猶豫要不要喊停時，顧縝突然放開了。

他停下來，仔細地幫黎熹將服整理好，將抱起來放在懷里，坐在沙發上跟一起平息氣息。

黎熹這會兒得沒臉見人。

顧縝的呼吸同樣有些紊。

“撲哧！”

黎熹忽然笑了起來。

“笑什麼？”顧縝也跟著低笑。

黎熹說：“冬天調都比夏天麻煩，要是夏天，按照咱倆剛才的進展，可能就停不下來。”

“冬天就不一樣了，你得先了我的羽絨服，再連，再保暖，再保暖打底...”

聽到這個梗，顧縝也悶聲笑起來，“昨晚看到你里三層外三層地往上套，我就想到了這個梗。”

“顧教授也玩手機？”

“...我在你眼里是什麼老古董嗎？”

黎熹又笑了。

氣氛終于變得正常起來，顧縝低頭盯著黎熹深深地看了幾眼，才說：“等我回來，我有個要告訴你。”

“嗯？現在不能說？”

“等一等。”顧縝說：“我還沒準備好。”

莫非顧教授不能生育？

患有無癥？

眼見黎熹眼神越來越古怪，還有要朝自己兄弟打量的意思，顧縝有些惱，“不是你想的那些。”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黎熹故意耍無賴。

顧縝沒有破，他將黎熹放在旁邊，起整理好上的服，這才說：“我走了。”

“等我回來。”

“好。”

*

東洲市，無涯海島。

這里是一片私人海島，是顧淮舟獨居跟辦公的地方。

傍晚時，一架直升機在海島上空盤旋降落。

飛機停穩，艙門打開，一個穿羽絨服公主的混小孩率先走了出來。

一名保鏢彎腰將抱起來，回頭對艙的人說：“應先生，我先帶著應梨下去了。”

“勞煩。”

保鏢抱著應梨下了直升機，應呈風這才拎著包走下飛機。

“應先生。”島上的安保總負責人褚旭上前接過應呈風手中的公文包，客氣地說：“車備好了，應先生請上車。”

應梨跟保鏢坐上了兔子造型的觀車，保鏢褚英告訴應呈風：“應先生，我帶應梨去趕海，請放心。”

“辛苦了。”

看著應梨跟褚英離開，應呈風這才上了一臺黑灰的環保電汽車。

“顧先生怎麼突然病發了？”

應呈風上次被請到島上為顧淮舟看診，還是三年前。

這三年里，顧淮舟的況一直都很穩定。

突然被到無涯島來給顧淮舟看診，應呈風是有些吃驚的。

對著顧淮舟最信任的醫生，褚旭也沒有什麼好瞞的，他說：“說實話，老板這次回來，有些不一樣。”

“也不像是病發作的樣子，但就是有些奇怪。”

頓了頓，褚旭語氣古怪地說：“老板脖子上有吻痕。”

應呈風吃了個大瓜，眼底有了星星點點的笑意，“看來你們要有老板娘了。”

褚旭覺得不可思議的。

他說：“莫非老板跟謝小姐好事將近了？”

“謝小姐？”應呈風搖頭說：“是個小姐，但可不姓謝。”

褚旭眼睛都瞪大了。

在老板上種下吻痕的人，竟然不是謝小姐？

那是何方神圣啊？

*

車子一路開到海島最高。

那里是一棟海上玻璃城堡，它像是一顆明珠鑲嵌在無涯島上。

曾有人控直升機遠遠地拍了過這座城堡，但很快就被褚旭他們發現，并一槍給碎了。

不過，那直升機好者還是將拍攝到的一小段視頻發到了網上。

短短五秒鐘的短視頻，竟然獲得了六十多萬的點贊跟七萬條評論。

于是，很多人都知道無涯島上有一座玻璃城堡。

網友都在猜測城堡主人的份。

而東洲市上流圈層都知道無涯島是誰的地界。

無涯島是東洲市日照時間最長，視野最好的一座島。

因為顧淮舟畏黑，喜歡，顧老便斥巨資買下了這棟海島，在島上打造了這座玻璃城堡。

所有玻璃都是五厘米的防彈玻璃，比圍墻更堅。

應呈風在褚旭的帶領下來到城堡一樓的后院，那里有一片泳池。

材頎長的男子穿著一件黑浴袍，赤腳站在泳池旁邊的鵝卵石休閑區。

微長的黑發被水打，發梢的水滴散發著的彩。

冷水順著他的發尾進后背，浴袍被打大半。

“應醫生。”

聽到腳步聲，男人沒有回頭。

他端起高腳杯，喝了一口紅的。

應呈風湊近了，看到他手里的酒，皺眉問：“什麼時候染上了酗酒的病？”

男人忽然偏頭向應呈風看來。

跟應呈風那張如雕如琢的清雋江南長相不同，顧淮舟臉部骨相立，眉骨深邃，鼻梁骨高。

那雙淺黑的雙眸平靜地凝視著某個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產生遍生寒的覺。

他不說話時，就像是異次元的一幅畫，像是沒有生命的一尊石雕。

顧淮舟驀地將酒杯遞到應呈風面前，他眉目輕挑，左眼跟眉骨之間那顆黑的小痣也跟著跳。

頓時，顧淮舟便活了過來。

“聞聞看。”

應呈風的視線從顧淮舟臉上挪到酒杯中的紅。

他低頭輕嗅，不搖頭失笑，“是石榴。”

“嗯。”

“褚旭，給應醫生榨一杯果。”

應呈風擺手拒絕了，“我不喝果。”

“應醫生還是這麼的無趣。”

應呈風盯著顧淮舟右耳下方那顆醒目的紅吻痕，笑道：“顧先生倒是比以前有趣了許多。”

“了朋友，果然不一樣。”

顧淮舟將果遞給褚旭，他下意識轉右手中指上的黑指環。

著山崖前海天一的火燒云海景，顧淮舟突然說：“應醫生，我找到了。”

“誰？”應呈風有些茫然。

顧淮舟打開黑指環的機關，鋒利的刀刃出來，上面還殘留著一抹淺淺的紅痕。

顧淮舟卻出了溫得讓人到腳底生寒的微笑，他說：“夢里那雙手的主人，被我找到了。”

應呈風沒說話。

他盯著顧淮舟手環上的那抹痕，不太確定地問道：“是...那位黎熹小姐？”

“嗯。”

“你見過的，在急救室里。”

應呈風說：“事實上，前幾天我也在商場見過，當時跟朋友在吃飯。”

“多虧，我才能順利找到跟我走散的應梨。”

“是個很有心的人。”顧淮舟說：“我很喜歡，我想娶。”

應呈風表有些古怪。

他問顧淮舟：“你想娶，是因為你覺得是你夢里的人，還是真的喜歡這個人？”

“應醫生，不要給我出似是非是的問題。”顧淮舟避過應呈風的提問，他說：“我今天心不太好。”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難的覺了。”

顧淮舟面無表地述說他的難，他說：“我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我父母慘死的模樣，就能看到我兄長不斷求饒，卻還是被那個惡魔殺死銷毀的模樣。”

“應醫生。”

“我病了。”

顧淮舟走到躺椅上躺下，他說：“盡快治好我吧，我還要回去陪我的朋友。”

應呈風沒有見過像顧淮舟這麼配合治療的病人。

認識顧淮舟12年了。

初見時，他是病得不輕，分不清現實跟幻境的脆弱年。

但這個年的長速度跟自愈能力實在是令他到稱奇。

其實直到今日，應呈風都不敢確定顧淮舟的心理疾病究竟是治好了，還是被他裝作治好了。

顧淮舟是應呈風唯一看不的病人。

褚旭搬來一張凳子放在躺椅旁邊，應呈風坐下，問顧淮舟：“那麼跟我說說，以顧縝這個份，生活在鬧市的覺怎麼樣？”

“顧縝啊...”

顧淮舟指尖微，片刻后才說：“顧縝越來越像個正常的人了，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

應呈風剛要認為這是個好兆頭，就聽見顧淮舟說：“可我一想到顧縝能親吻黎熹，能跟一起吃早餐，一起約會。”

“我就覺得，心里更難了。”

難。

這是顧淮舟短短幾分鐘第二次提到這個詞。

而他這些年，一直都是有障礙的患者。

可現在，他會難了。

他甚至還會妒忌顧縝。

那個由他扮演，由他傾演繹的顧縝。

應呈風嚴肅地看著顧淮舟，他說：“顧先生，你的病的確加重了。”

“我知道。”顧淮舟睜開雙眼，平靜如水地注視著應呈風，他坦然講道：“我知道我病了，所以我主請應醫生來給我治病。”

“應醫生。”

“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