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來一回拉扯了很多次。

直到傅如甯覺得蕭景庭已經吵到腦瓜子都疼的地步了，這才服了，愿意吃藥。

出手準備去接他手里的藥，男人就將那顆藥遞到邊。

傅如甯低頭把那顆藥含口中，同時蕭景庭又喂喝了水。

吃了藥喝了水，可依舊不想吃東西。

重新躺回床上，把毯子蒙在頭上，現在已經是清晨了，但不愿意面對，假裝現在還是在黑夜里。

蕭景庭扯下頭上蒙著的毯子，“天熱，別悶中暑了。”

傅如甯又把毯子重新搶回來，蒙著腦袋。

蕭景庭也由著去，他坐在床邊，忽而說：“朵朵跟你一樣，也不吃飯。”

聽到這話，傅如甯從毯子里把腦袋探出來，一雙眼睛都是腫的，因為生病的關系，整張臉顯得蒼白又消瘦。

“朵朵怎麼了？”

“這兩天都不怎麼吃東西，昨天我們出去回來到現在，它都睡在三樓。”蕭景庭解釋給聽。

“睡三樓做什麼？”

傅如甯皺眉，朵朵以前都是跟著睡的，自己還有很多漂亮的小床，后來的大多數時候又是睡在許房間外，晚上守著孩子。

蕭景庭淡聲道：“它睡在爸的房門口。”

不提還好，陡然這麼一聽到，傅如甯的眼眶又紅了。

朵朵那麼聰明，家里一個人，它怎麼會不知道呢？

很多時候傅如甯都覺得爸爸對的縱容真的過頭了，爸爸，也的一切。

朵朵三個月大的時候就被傅如甯帶回西山灣別墅養著了，還是小小的一只小狗，也沒有養過這麼小的小狗，爸爸知道后，就把怎麼養寵狗的注意事項都給列出來。

后來回娘家也帶著朵朵，爸爸對它也很好，在周末睡懶覺的時候，爸爸還會主幫出去遛狗。

小狗到是最直接的，并且也能做出最強烈的回饋，朵朵也舍不得爸爸離開。

傅如甯哽咽地埋怨道：“它就一狗，懂什麼啊……”

說完，又囑咐蕭景庭：“拿點它平時吃的零食喂它吧，朵朵喜歡吃零食，心不好看到零食應該也能吃點。”

蕭景庭輕聲問：“那你呢？”

傅如甯沒想到他在這里等著，一下子覺有種被他繞進去了。

不說話，依舊什麼都不想吃。

蕭景庭重復道：“朵朵心不好的時候不想吃飯可以吃零食，那你想吃什麼？”

“我不想吃。”傅如甯還是這麼一句話。

蕭景庭說：“冰箱里還有爸做的湯圓，里面是棗泥餡的。”

那是傅漳南之前做的，他做了很多都凍了起來，本想給多留一些，但凍久了那東西也不好吃，也就只做了一些。

傅如甯低垂著眼瞼，不說話。

蕭景庭再次問：“紅糖湯圓吃嗎？”

這次傅如甯緩緩點了頭。

“那你先再睡會兒。”

言罷，蕭景庭轉離開房間。

傅如甯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狀態不好，也會心疼朵朵不吃飯，那爸爸不也是會心疼嗎？

不能這樣。

傅如甯披著服從房間里出去。

發燒的緣故讓怕冷，腳下也有些發。

一步步順著樓梯走上三樓，在原先爸爸住的房間前果然看到了趴在門口的朵朵。

哪怕是聽到的腳步聲，朵朵也只是稍微抬了抬頭看了一眼，隨后又把腦袋放下去了，頭就對著房門，似乎等待著那扇房門能重新開起來，那個悉的人能回來。

這個年紀的小狗正是力旺盛的時候，可此時此刻，朵朵一貫力旺盛的眼睛也變得頹靡。

傅如甯了狗頭，隨后打開房門，先走了進去，地上趴著的狗也起來跟上。

房間里整潔干凈，很多東西都沒變，爸爸看過的書還整齊地擺在書柜里，用過的鋼筆還擺在書桌前的筆筒里，就好似他從未離開過。

書桌上擺著他們一家人的全家福，還有一張單獨的小相框，是傅如甯的單人照片。

這個相框后面還有個玄機，傅如甯拆開相框，從相框的背面看到了另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對年輕男，兩人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是爸爸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

傅如甯的手指輕輕著照片上的兩人，深深地看了好久，才依依不舍般把照片重新放回相框里。

朵朵蹲在的腳邊，把腦袋靠在上，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響。

傅如甯了它的腦袋，“朵朵，你也想爺爺嗎？”

朵朵把抬眼看，又喪喪地垂下眼。

“我也想他呀，他不在還有我把你當小寶貝，可沒有人把我當小寶貝了。”

也許是聽出了的語氣沮喪，朵朵主用腦袋去蹭的手。

傅如甯看著這個會撒的嚶嚶怪，“那你要吃飯啊寶寶，以后等天氣好的時候我就帶你去看爺爺，他現在應該是和他最的人在一起了，嗯，他最的人是。

“等到天氣好的時候，他們也許會變小蝴蝶回來看我們。”

蕭景庭在門外站著，看著房間里面的一人一狗，他站定了片刻，敲了兩下房門。

傅如甯和朵朵同時抬頭看他。

蕭景庭走近，他手里拿了一個碗，還拎了一個袋子。

他把碗放在傅如甯面前的桌上，一碗紅糖湯圓，放著枸杞和紅棗，還冒著熱氣。

傅如甯接過來，“謝謝。”

蕭景庭淡聲道：“我在你房間沒看到你，猜你估計是上來了。”

傅如甯攪著勺子，里面還放著甜甜的酒釀，里發苦的時候就喜歡這樣甜甜的東西。

蕭景庭拉過椅子坐下，他也沒再和傅如甯說話，只是觀察著吃東西的狀態。

隨后他打開手里的袋子，從里面拿出平時朵朵吃的零食，又開始哄狗吃東西。

然而朵朵只是嗅了嗅，也不是很愿意的樣子。

果然什麼人養什麼狗，脾都是這麼像。

傅如甯把椅子挪到蕭景庭邊，看著神萎靡的朵朵，心里也不是滋味。

蕭景庭了狗腦袋，“早知道昨天就帶你一起去了。”

昨天是安葬的日子，出門前他們就沒看到朵朵，它應該是自己躲起來了。

傅如甯了鞋用腳背輕踹了踹朵朵的背，“爺爺都給你把玩修好了，他都沒給我留什麼東西，你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在勸說小狗的同時，也是在勸說自己。

朵朵仍是哼哼唧唧，不不愿地嗅了嗅鼻子。

傅如甯盯著自己碗里的紅糖湯圓，想，爸爸還是給留了的。

不知不覺碗里的湯圓就見了底，抬眸看向蕭景庭。

“還有嗎，我還要。”

男人的眼神沉靜，看到遞過來的空碗，他手去接，眼里有暖意浮。

他似是隨意問：“甜度怎麼樣？”

“正好。”

“好。”

言罷，蕭景庭把手里的零食放下，拿著空碗轉離開房間。

傅如甯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的視線里漸漸蒙上一層霧氣。

低頭逗弄著狗腦袋，低聲和朵朵說著悄悄話——

“朵朵，雖然你的玩是爺爺給你修好的，可你的玩是爸爸做的，你喜歡的那個 小狗木雕也是爸爸給你刻的。”

說著，傅如甯后知后覺補了一句：“哦，他現在好像已經不算你爸爸了……”

但再想想好像也差不多，就算兩口子離婚了，孩子該喊爸還是喊爸，這點又不會變。

朵朵畢竟是婚生狗，總是他們結婚期間養的。

蕭景庭還在廚房里忙活著，他就看到傅如甯下了樓，還出現在了廚房里。

他有些訝異，道：“馬上就好了。”

他以為是等不及了。

傅如甯了個懶腰，“我活活，還能多吃點。”

蕭景庭眉眼里染上溫淡的笑意，他認識的傅如甯就是這樣的，永遠都有旺盛的生命力，會消沉，但不會太久。

之后，聞瀾送完孩子上學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傅如甯和蕭景庭一起坐在餐廳里吃早飯，氣氛寧靜平和。

那明明是稀松平常的畫面，以前也常有，但有那麼一瞬間，聞瀾像是看到了好多年前。

是在蕭景庭還傅崢的時候。

古靈怪的孩，和沉默語的清俊年。

兜兜轉轉，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好像又什麼都沒變。

聞瀾心疼閨，走上前試了試傅如甯額頭的溫度，“還燒嗎？”

聞瀾手掌下到的溫度還是偏高的，面上不免出擔憂之。

“景庭，你要是空的話，帶甯甯去看看。”

蕭景庭自然是沒什麼意見，他應了下來。

傅如甯卻拉下二嬸的手，笑道：“二嬸，不要大驚小怪啦，我這一年到頭也生不了幾次病的人，免疫系統也該得到鍛煉了。”

“呸，這孩子，這話不興說，別說。”聞瀾趕往旁邊跺了三下腳，把這晦氣跺出去。

蕭景庭提議：“讓先休息吧，你在家多費心留意一下，麻煩了。”

“這話說得，跟我這麼客氣。”

聞瀾看了看閨的神，好像也沒什麼異常。

他們這是……

小孩的事，大人確實不該多問。

直到蕭景庭出門上班，家里只剩下聞瀾和傅如甯兩人時。

聞瀾才旁敲側擊地問閨：“甯甯，這景庭以后要怎麼安置？”

傅如甯聽到這話不由得笑出聲，即使因為生病臉憔悴，卻因為這一笑添了幾分明。

“他這麼大一個活人，還要安置嗎？他還缺地方住嗎，他名下的房產可多了。”

聞瀾手理了理頰邊的發，眸寵溺地看著，“你這孩子揣著明白裝糊涂呢，景庭之前在這是為了你爸，現在不得看你的意思？”

最近幾個月蕭景庭在家忙前忙后的行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到后來就是整夜守著，現在親兒子能做到這樣的都已經了。

在這一點上，他是真的沒得挑，傅如甯也是真的激他。

可別的事……

傅如甯了自己吃飽了的肚子，意味不辨道：“腳長在他自己上，我又沒拴著他。”

聞瀾但笑不語。

又過了會兒，說：“甯甯，今早你二叔還說，等你爸頭七過了之后就把景庭趕回去，不讓他在這住著了。”

傅如甯心想，二叔竟然還轉了，以前就他撮合的最厲害，現在還能跳出來反對，確實想不到。

低笑：“我也覺得，他一直在我們家住著也不合適。”

頭七那天，傅家燒了紙，做了祭拜，那天飄了點小雨，但一切都是平平順順的。

傅漳南還在的時候就說過，不要這些多余的儀式，他是走的干凈，總要給人留有一定的念想吧。

這別說傅如甯一時半會兒接不了，就連傅縉北自己也沒法習慣家里真就了一個大活人。

他拿起酒杯倒在地上，說：“哥，你就放心去見嫂子吧，我會把你閨當自己閨的，你閨的閨我也會照顧好。”

傅如甯看著那最后一點紙錢燃盡，再不釋然，又能怎麼辦呢？

頭七結束后的第二天，蕭景庭像往常一樣回到傅家。

和往日一樣尋常的一天。

洗手，吃晚飯。

傅如甯把筷子遞給他， 很自然的作。

晚飯的進程臨近末尾時，傅縉北輕咳了咳，這一般是他要發言之前的標志行為。

一家人的目都往他上去。

傅縉北笑瞇瞇地看向蕭景庭 ，說：“景庭啊，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這也耽誤了你的不工作，現在不用那麼麻煩你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這話一說出來，傅如甯不聲地去看蕭景庭的臉。

倒是沒想到二叔是真會開這個口。

蕭景庭似是也沒預料到，他聽到這話時也微愣了片刻。

傅縉北這話語里的意思誰能聽不懂？

這意思就是非常謝他前段時間的付出，但現在事已經告一段落了，他可以不用待在傅家了，就是可以走了。

雖然沒有直接說趕他走，但這意思差不多。

蕭景庭放下筷子，思索了片刻說：“盛州的習俗后面不是還有三七和五七？”

傅縉北道：“盛州確實有這個習俗，但我和你爸祖籍不是盛州人啊，我們是新市民，老家那破地方不興這個，而且你爸那脾氣你也知道，我們能給他辦個頭七都算我們強行要辦的了，要是按照什麼二七三七四七五七都給他安排上，他估計在底下都得煩的晚上來夢里找我算賬。”

傅如甯忍住角上揚的弧度，二叔這張，為什麼一開口就像說相聲。

然而此時適時地出現了一個捧哏——

許吃飽后了，好奇地問：“爺爺，什麼是二七三七？”

傅縉北了手，給小丫頭解釋：“啊，就是人去世之后的第一個七天頭七，一般是子主持祭祀儀式，二七是第二個七天，也就是十四天，三七是第三個七天，也就是二十一天，由婿或者兒媳婦主持祭祀，但也是問題分析，每戶人家也都有差異。”

傅縉北這逗哏剛說完，許的捧哏就又來了——

“那爺爺沒有兒媳婦也沒婿啊……”

傅縉北瞥了眼面不好的年輕男人，但他仍是說：“這就是問題分析嘛，你看沒有婿，但你爺爺有兒子啊，這不有你景庭舅舅在。”

許點點頭，“哦，那我也是孫，我也可以給爺爺燒紙錢嗎？”

許這孩子領養回來的時候戶口是落在傅縉北名下的，傅縉北和傅漳南這兩人都爺爺。

然而又傅如甯媽媽。

這稱呼倒也沒什麼，畢竟盛州這地方，好多人家的孩子管外公外婆也是喊爺爺的。

傅縉北笑道：“你要樂意，你天天沖他照片說半晌話，這肯定比燒紙錢更好。”

“好，那我以后多跟爺爺說說學校里發生的事。”

傅縉北覺得這小閨是真懂事啊，他夸贊道：“那可太好了，你是個好孩子。”

“不是有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死亡不是終點，忘才是，人去世之后就算不在了，可我們沒忘記他，那他就還在，是不是？”

傅縉北說完這話，又把目放回到了蕭景庭上，等著他的回答。

蕭景庭淡聲道：“那我把房間收拾一下，今晚就不住家里了。”

他答應的爽快，倒是沒掙扎。

傅如甯看了眼外面的天，說：“今天晚了，明天也行，不急這一晚上。”

“好。”蕭景庭點頭。

……

天暗下來。

三樓，聞瀾想到今晚的事還是覺得好奇。

“你說你也是的，現在甯甯和景庭的關系明明緩和了很多了，你怎麼反而要讓景庭走？”

傅縉北哼了一聲，“這孤男寡，男未婚未嫁，天天住一屋檐下合適嗎？這的算怎麼回事？你閨不配堂堂正正嗎？”

這話倒是確實說到了點子上。

總是算怎麼回事。

而且總是打著家人的旗號，這什麼時候才能出現迫？

“而且我也想開了，閨這麼好，上趕著的大小伙子那麼多，還得看喜歡，蕭家好又怎麼樣，景庭好又怎麼樣，那他們不還是離了嗎？我以前欠景庭的我以后慢慢還吧，還不清還有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