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潭城。

    齊宴止抱著拂塵站在閉的煉丹房門口，從門裏麵飄出了繞繞的火硝之氣。裏麵是第十九爐丹藥了，這些丹藥比之前的藥效更猛。服之，神矍鑠，可六日不眠，仍不見半點疲態。

    “二公子，白潭城來的消息。”一名謀士匆匆過來，朝他行了個禮，附到他耳邊說道：“溪山人全都進了長公主府，我們派去的人都死了，陸相的腦袋被掛在了城門上。”

    “什麽？難道就一個都沒抓來？”齊宴止臉大變，轉過頭，冷地質問道：“那探清了，一共有多溪山人？”

    “五十六個。男丁三十九，子十七人，其中孩子四個，孩一個，男孩三個。”

    “可有好匠人？”齊宴止沉著臉問道。

    “年紀最長者七十，一共六個上了六十歲的，據說都是手藝湛之人。”謀士回道。

    齊宴止握著拂塵的手驟然收。原本計劃很順利，直到雪坡被炸，所有的計劃都了。裴琰和蘇禾就像兩隻大螃蟹，橫衝直撞，讓他的計劃一潰千裏。

    “我去見父親。”齊宴止冷著臉，轉往前走去。

    謀士跟上他，小聲問道：“李慈和陸昭霖都來了，要如何安頓。”

    “這兩個廢有什麽好安頓的，要錢沒錢，要兵無兵，要智謀也無智謀，兩條喪家之犬，拿出去當花，我都嫌棄。”齊宴止不客氣地說道。

    “那轟出去？”謀士問道。

    “讓他們試藥吧，來了白潭城，總要發揮點作用。”齊宴止冷酷地說道。

    “是。”謀士點頭。

    二人一路往前快步走著，突然，齊宴止停下腳步，看著站在前麵的齊霽風笑了笑：“大哥什麽時候來的。”

    “三弟去了玄鱗衛，你可知此事？”齊霽風說道。

    “知道啊。”齊宴止微微一笑，平靜地說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想走這條路，那就走。”

    “你們是親兄弟。”齊霽風皺眉，朝著齊宴止步步近：“到時候，真想兵戈相見，兄弟相殘？”

    “大哥，你向我發難沒用，是他不肯來白潭城。去過多說客，全被他和母親給打罵走了，難不我還能把母親綁來？那可是我們的親生母親。”齊宴止看著齊霽風，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倒是你，左右搖擺，瞻前顧後，小心什麽都得不到。”

    “魏姝呢？誰做的？”齊霽風盯著齊宴止的眼睛，問道。

    “我怎麽知道。”齊宴止終是不耐煩了，繞過齊霽風就走：“我勸大哥擺正自己的位置，你與我是一家人，你吃的是齊家的飯，不是什麽溪山族。那群下賤的豬狗，哪配進我齊家大門。”

    齊霽風仰起頭來，深深地吸氣。

    他這些年，終是大夢一場，全是空。

    “我說了你不要來找他，你不信。”魏長淵走出來，委委屈屈地說道：“他不和你是一家人，我才是和你一家人，你何必來這氣。”

    齊霽風慢慢轉過來，看著魏長淵說道：“我隻是不甘心。”

    “你要怎麽才肯甘心？”魏長淵眼眶泛紅，小聲說道：“非要活活氣死自己嗎？我說了，我不報仇了，你別氣你們自己。”

    齊霽風角揚起一抹苦笑，搖了搖頭，頹然往前走去。

    他想走，可他知道，隻要踏出白潭城，魏長淵就活不了了。他已經失去太多了，不能失去魏長淵。在漫長的，如刀削火焚般的過往裏，隻有魏長淵懂得他的苦，也隻有他知道魏長淵有多痛。他們兩顆棋子，早就隻有彼此了。

    他也知道，齊郡王和齊宴止如今困住他，也隻是期從他上得到溪山人最絕的技藝。到現在為止，那父子二人對他的寬容隻怕已經到頭了。

    “阿風，你說話啊。”魏長淵跟上他，小心地著他的袖子搖了搖，見他還是不出聲，猶豫了一下，從懷裏出一塊牛皮糖：“我買的，你吃不吃？”

    齊霽風低頭看向他手心的糖，沉默了一會，拿起來放進了裏。

    “不要灰心啊，也不要生氣了。”魏長淵眼看他吃了糖，角有了笑意。

    “阿淵，你的母蠱能取出來嗎？”他小聲問。

    “我試試看。”魏長淵垂下長睫，輕輕地說道：“反正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會乖乖去做。”

    齊霽風歎了口氣，手向了魏長淵的腦袋，猶豫了一下，最後隻落到了他的肩上。

    魏長淵仍是垂著眸子，餘悄悄地看向他落下來的手。

    八月的天了，熾熱地烤在他蒼白的臉上，烤出了幾分意。他鼻尖輕輕翕了幾下，藏於袖中的手攥拳，快步往前走去。

    前廳。

    齊宴止大步走進殿，徑直走向主殿正前方擺的玉石屏風。

    屏風後麵升騰起了濃香的白霧，這是齊郡王最的暖香，所用到的各種香料都是齊宴止遊曆多年，從各地搜羅過來的奇珍異草，極是珍貴。

    “父親。”齊宴止停在玉石屏風前，低低地喚了一聲。

    冷如毒蛇吐信的呼吸聲響過之後，屏風後麵響起了齊郡王低啞的聲音。

    “京城裏的事，你都清楚了嗎？陸相死了，你派去的殺手全軍覆沒。”

    “是兒子沒用，兒子會立馬重新布置棋局。”齊宴止垂著眉眼，溫馴地說道。

    “不必了。”袍的聲音繞過了石玉屏風，屏風一頭出現了一襲海天霞的錦袍，袍上金線銀，龍穿祥雲。往上看，齊郡王已過六旬的年紀，卻依然一頭黑發，不見半點白霜。他的眼窩很深，眉骨高立著，眼神掃向麵前的人時，盯得人一陣張。

    “你小看了裴琰和李慕憬，為父給過你機會，你沒鬥過。”齊郡王走到齊宴止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換個法子，不要拖泥帶水。”

    “兒子知道，兒子準備好了。”齊宴止眉頭微鎖，額上沁出了冷汗。齊郡王的手勁大，就這麽輕輕拍了他兩下，他的肩膀覺快要碎了。

    “荷花開滿荷園的時候，為父要看到你打開大庸京城的大門。為父相信你，一定能坐上這江山。”齊郡王負著雙手，慢慢往殿外走去。灼灼籠在他的袍擺上，袍子上的龍泛起了金，竟像活過來一般，即將衝破那薄薄的料，死死纏住齊郡王的軀。

    【你們去搜海天霞，很明豔的彩。海平麵上鋪陳開的紅霞之，穿在一個老謀深算的老東西上，詭譎得很，配上他那明兇狠的眉眼，真是讓人心生寒意。】